第两百零四章 繁花一梦

  眼看大月国的军队拔营。南门东篱并没有乘胜追击。若是他乘胜追击,必定会击得大月国的军队溃不成军。但是,他并没有。这不像从前的他。从前的他,无比的好战,登基以来,无数的杀戮,无数的征战。
  这位年轻的君王曾经令周边国家无比的头痛。他始终相信,只有国家的强dà
  ,只有你的实力强于别人,令所有的人都臣服,才能够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他要的,不仅仅是一个风国,他要的是,一统江山。
  现在,他变得更加的仁慈。她从他眼里看见的,是一种对生命的仁慈。最后,风国的军队撤回黑水城。
  朵薇在黑水城又见到了南门东阳。记得他离去的时候,已经是翩翩少年,此时的他,早已和成年男子无二。这便是他该有的样子。他只是恢复自己本来的样子。朵薇已经很难将眼前俊美的男子和昔日那个孩童联系到一起。
  他生得和南门东篱有几分相似,只是眼眸的颜色带点棕色。脸上的轮廓也没有南门东篱深。但尚算是一个美男子。她早就知dào
  ,若是他的病能够好,定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男子。他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m.35zww.*
  从前他们关系跟近,他还唤过她‘娘亲’,现在,他忽然变成了翩翩美男子,对上他的目光,朵薇难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自从那夜之后,朵薇和南门东篱相处更加的尴尬了。心里总觉得有些虚。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朵薇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是时候离开了。可是,冥冥之中却又有着莫名的牵绊。她觉得,他和从前不同了。他比以前更加的温柔,其它的,她也说不上来。
  南门东篱并没有要求朵薇留下来,也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朵薇想着,离开这里也要经过黑水城,便跟着他的军队和他一起来到了黑水城。这是,她第三次来到黑水城。这座黑暗,潮湿,暗无天日的城,就太阳也照不进来。她很不喜欢这里,这里是她的噩梦,是她永远的噩梦。
  夜很快来临。黑水城的夜,就连星光都似乎照不进来。外面的一片热闹,为的是庆祝战争的胜利。朵薇早早的就睡下了。却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只得翻来覆去。风渐渐的大了起来。朵薇一睁开眼眸,就看见一只白皙的手伸到了她跟前。因为她的忽然睁开眼睛,那只手又缩了回去。
  朵薇坐了起来,望着站在帐子外面,一袭黑色纱衣的女子。那永远不变的黑色纱衣,黑色面纱,充满了诡异和恐怖。这个女子,一直都在跟着她。她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怎么,要杀人灭口了么?”朵薇轻笑道。
  那女子伸手抚了抚自己脸上的面纱,一双美丽的眼眸盯着朵薇,“你早就该死了——”言语之中的恨意很明显。
  “呵呵——”朵薇掩嘴轻笑,“你愤nù
  了?这样可不美丽——”话音还未落,朵薇快速的伸出手,一下子就将那女子脸上的面纱扯落。快到和那女子一样的速度,“这是你教我的??????”
  朵薇还未说完,便愣住了。如果可以选择,她永远也不会去解开了那面纱。可是,那面纱下的秘密,她也猜到了一些。只是,事实摆在眼前,她还是有些承shòu不住。顷刻之间,她的心就被击得粉碎。
  “后??????”
  她瞪大了眼眸。眼前的人,竟然是她的后。是她葬身火海的后。是她一心要为之报仇的后。她现在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却是那么的陌生。她一直觉得这个黑衣女子很熟悉。特别是那双眼睛,和后的很像。她其实,一直都在,一直都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痛苦。一步一步的将她推向无尽的深渊。
  “朵朵,好久不见——”她的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温柔。有那么一刻,朵薇觉得,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她还是后。还是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芙蓉国也还在,满城的芙蓉花如雨下。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那黑衣女子的脸上忽然没有了笑容。变得如鬼魅一般冷酷。
  朵薇脸上挂着苦笑,“你不要忘记了,我们相处了十几年,我对你是很熟悉的。虽然你每次都刻意的掩饰,就连声音也刻意的掩饰,可,你的鞋子,出卖了你——”她的目光停留在她的绣花鞋上面。那栩栩如生的芙蓉花,这世间,只有一人配拥有。
  姬芙蓉顺着朵薇的视线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绣花鞋。她处处心思缜密,却因为鞋上绣的一朵花出卖了自己。若不是那日见他们在合欢草上纠缠,她也不会愤nù
  得暴露了自己。是的,她很愤nù
  ,愤nù
  之极,她的愤nù
  永世不可磨灭。那片合欢草,本来是她专门为自己和他准bèi
  的,却没有想到,倒是成全了他们。
  朵薇的表情极其的痛苦,自顾自的说着,“我一直都很不明白。从小就不明白,为何后你从来不允许我叫你‘母亲’。而且我不跟着父皇姓‘李’而是姓‘姬’。我也一直都不明白,后为什么要自焚,后是有神力的呀。为什么她选择了自焚,将所有的痛苦都留给我。让我整日的活在仇恨里面。直到那些长相和我类似的女子一个又一个出现,长相也后你相似的女子也一个一个的出现。慢慢的,我就明白了一点点,这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只有我拥有神力的后才能够办到。”
  她哽咽着,说出了自己最不愿意相信的事实,“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神mì
  人灭掉芙蓉国对不对?这一切,只是后你的杰作。你在和我玩游戏。后的操纵者就是你,对不对?赫连梓派人回芙蓉国找过,根本没有后你的骨灰,就就算人被烧成了灰烬,你身上的首饰,应该还在吧?”
  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些事情,相信自己的母亲就是操纵这一切的母后黑手,她操纵着一切,操纵着她的人生。
  “是的,你还不算太笨——”姬芙蓉的眼里有着微微的惊讶,她没有想到,朵薇会知dào
  这么多的事情。
  朵薇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其实,她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想,可是,听她亲口承认,她不得不相信。这都是事实。她咬牙切齿,“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我并不是你亲生的女儿?”
  她只想到了这个理由。除了这个理由再也找不到别的了。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样对她,对自己的女儿。
  姬芙蓉直直的盯着朵薇,眼中忽然多了无尽的怨恨,“你?????可以说是我的女儿,也可以说不是。你竟然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她的脸部表情变得有些扭曲,伸手指着自己的胸口,“你问我为什么这么对你,难道你就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吗?我所有的痛苦都是源于你,源于你——”
  “怎么可能?”朵薇难以置信的摇头,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要这样。难道仅仅是因为生了她,所以,她就这么的痛苦?她记得,自己从小虽然很调皮,但对父皇和后还是很孝顺,且,从未犯过什么大错。
  姬芙蓉上前一步,目光恶毒,“既然你知dào
  了,我就告sù
  你。根本没有什么芙蓉国。我的好姐姐。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千年前,我们的母亲本是昆仑神族的族长,可她却爱上了凡间的男子,还助他争夺天下。终于神力耗尽,最终被我们的父皇弃之如履。凡夫俗子皆妄想昆仑神族的长生不老之术,却不知dào
  凡人根本无法修liàn
  昆仑神族的武功。终于因为凡人的贪念,给我们神族带来了灭顶之灾。母亲临终幡然醒悟,将我们交给南门东篱——”
  朵薇使劲的捂住自己的胸口。为她的那个称呼而心痛。她的话,之前,她听过这个故事,是赫连梓给她讲过,一个神女爱上凡人,最终给神族带来灭顶之灾。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故事的主角,竟然是她。她脑子里那些零星的片段又开始重现。
  姬芙蓉看着朵薇痛苦的样子,她变得更加的愤nù
  ,“我们一起见认识南门东篱。可是,他的眼里只有你,只有你——昆仑神族,只要忘情弃爱修liàn
  一千年,便能够成仙。可是,他却爱上了你,他本来,还差二十年就修liàn
  成仙了。可是你也爱上了凡人,还为此魂飞魄散,他为了救你,放qì
  了自己前面的修为,为你寻找魂魄,让你重生。最终堕入轮回。他牺牲的不只是他自己,还有我,还有我。昆仑神族的重生之术,要在血肉之亲身上才能够实现。想我还是一个黄花闺女,却为了救你,硬生生的怀了你九百八十年,最后还要为你筑一个芙蓉国的美梦,嫁给了一无是处的凡间男子。”
  “不——你在骗我!”朵薇捂住头大叫了一声。她说的那些话,好像一直被冰封在她脑海里的某一角。经她这么一说,牵扯着生痛。她无数次听过关于昆仑神族的故事,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这个样子。
  姬芙蓉紧紧的抓住朵薇的一只胳膊,“如果你觉得我在骗你,你仔细回想一下,你自出生的异样。一出生,你说我怎么能够不恨你。这一千年,我恨毒了你。这一千年,我每一天都在发誓,我要报复你。有时候,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慢慢的折磨她。所以,我设计让芙蓉国灭亡。其实,地狱无间是我创立的。我让你去到南门东篱的身边,看着你们两个人慢慢的互相折磨。我的法术,要改变一个人的容貌,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我给他送去了许多诱惑。也是我变成非喜的样子,故yì
  让你听见我和南门东篱的谈话。”
  “不——”朵薇所有的坚强终于崩溃。她使劲一挥手,左手掌里面就发出巨大的力量,这力量尽数打在姬芙蓉的身上,她整个人一下子后退了数步。芙蓉国,那么美,每到花开,四十里如云锦,竟然是她为了报复她。将她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摧毁。摧毁她的整个人生。
  是呀,她一出生就与别人是不一样的。一出生,她就能够听懂周围人的交谈,她的手,还可以令枯萎的话重新盛开。现在,她还有了神力。凡此种种,说明的是什么?
  一切,恍如一场梦。被自己被自己最亲的人报复,这种痛,真的是生不如死。
  “芙蓉,你背弃了你我的约定——”门‘啪’的一声被人推开,南门东篱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姬芙蓉有些惊慌,她凑近朵薇的身边,轻声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足以令朵薇痛不欲生。说完之后,她快速的向门外逃去。
  南门东篱伸出手,一掌打在姬芙蓉的胸口上,姬芙蓉整个人一下子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我说过的话,你都忘记了吗?不许伤害她。一千年前,是你自愿那么做的,对么?没有人欠你的,若是你早说你不愿意,我绝对不会逼你——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救她。”
  姬芙蓉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渍,仰头看着南门东篱,“整整一千年了,你还是这样,还是这样,眼中只有她,只有她!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不会的。”她近乎疯狂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余音还没有消失,她整个人顷刻间消失在了屋里。
  南门东篱一直站在门口,想要靠近朵薇,却怎么也挪不开脚步。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他伸手抚着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撑着门框上。他现在不知dào
  该怎么面对她,他不知dào
  自己是否应该让她记起往事。他也更加的害pà
  她会问他关于以前的事情。因为,他永远不知dào
  怎么回答。一如一千年前,那个问题,他回答得真的是糟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