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天之骄子(一)

  满地金黄的银杏叶,踩在脚下发出‘啪啪——’的响声,很软,也很美。可落叶总是萧瑟的意象,难免让人伤感。
  现在宫里到处都是新芽,各色的花朵,只有这里,还是满地的银杏叶。去年的落叶都还在,这里像是从来不曾有人打扫过一般。或许,十九皇子的人生就像这满地的银杏叶一般,不合时宜。
  她忽然想起从前后极爱读书,她教她将树叶或是花朵之类的压在读到的地方,这样下一次便不用找了,直接可以翻到到那一页。那个如花般的女子,就那样香消玉殒,她永生也无法释怀。
  有时候,她甚至是想,后是拥有神力的,会不会她死了之后成仙了呢!会不会她现在就在天上看着她?所以,朵薇喜欢仰头看天,就算阳光多么的刺眼,她也还是喜欢抬头,这样或许可以见到后,而且,仰着头,泪就不容易流下来。
  东阳宫的半掩着。透过那扇红漆已经脱落了许多,斑驳的门,朵薇依稀能够看见里面的宽阔和落寞。和外面一样,里面也是满地的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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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top.;‘咿呀——’一声,门动了一下,一个细小的身影走了出来。他慢慢的行走,一步一步的靠近。
  在看见朵薇的时候,他愣了一下,而后自顾自的走了,并不理会朵薇。
  “十九皇子——”朵薇站在他身后唤道。
  其实,南门东篱登基,十九皇子早就应该封王去自己的封地,而他,由于自己的病,被关在宫里,与世隔绝。这样不公平的人生。
  他顿了一下,然后继xù
  走。
  朵薇疾步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本宫是来请问一下,十九皇子那夜是否真的去过薇宫?”
  她想着青儿没有必要撒谎,除非她是被人收买,可这样也不是太明显了吗?
  南门东阳并不理会朵薇,径直的离开。
  他的力qì
  很大,竟能够挣脱朵薇的手。
  朵薇暗自惊讶,他的内力绝对不低。
  她记得有人说过,他常年幽居在宫中,甚少出门,怎么会有这么深的内力?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她也不好意思再去纠缠,毕竟这是宫里,被人看见也不好。
  回眸望见那半掩的门,她觉得这座宫殿很奇怪,或许有什么秘密。想着便挪动了脚步。
  满地的银杏叶,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几棵银杏树。一进门,落叶就撒了她一身。光秃秃的树还未冒出新芽,毫无生命力。不知dào
  的还以为这几棵树已经干枯死。
  “咳咳——”
  一声老者的咳嗽声。
  朵薇循声望去,一位穿着麻布衣服的老者正在一口井边打水。他身上的衣服几乎与这景象融为一幅画,那般和谐。突然出现的人,倒像是从一口枯井中爬出的。
  她缓缓的走过去。
  那老者听见脚步声,耳朵动了动,并不做声。他身材高大,微微有些发福,头发早已白如雪,一根黑色的都没有。他弓着身子,试着提起一小桶水,可是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最后只得捶了捶自己的腰。
  朵薇四处看了看,走上前去,一只手拎起起那水桶。
  那老者转过头来,见到朵薇,脸上有几分惊讶。他仔细的打量着朵薇。
  朵薇注意到,这位老伯已经上了年纪了,脸上也有皱纹,可五官很是好kàn
  ,想必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位美男子。
  “老伯,这水要提到哪里去?”朵薇问道。
  她平日并不是个多事的人,见这位老伯实在是可怜,而且这里又没有人,她便帮着他提水。
  那老者犹豫了一下,指了指另一边,“提到厨房——”
  朵薇点了点头,便将那木桶提起,大步的走向那边。脚步平稳,桶里的水一滴未洒。
  在神殿这三年,公羊洛为她请了最好的师父,琴棋书画,武艺她什么都学。这副身子倒不像是以前那么娇弱。力qì
  也不错。
  这件厨房很大,但是很简陋,里面有两个灶台,灶台上有两口锅,其中一口已经破了一个大洞,生满了铁锈。另一口锅用盖子盖得严严实实的,里面还冒着青烟。想必是在做饭。灶台边上有一把黄了的青菜。
  那口水缸都已经缺了一角。屋顶由于年久失修,已经有些残破。可能由于前段时间下了雨,屋里有水坑,几块大石头垫在水坑上,勉强还能够行走。
  朵薇跑了几趟,终于将那水缸灌满水。
  “姑娘,真是谢谢你了——”那老伯一手扶着自己的腰,善意的冲朵薇笑了笑。
  朵薇脸上泛起少有的笑容,用衣袖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水,“不用谢,这里就老伯一个人伺候着吗?”
  老伯脸上的皱纹荡开来,表情有些尴尬,“是啊,其她的人来这里都干不了几天,走都走,死的死,这样也挺好,小老儿还是照顾得过来!”
  朵薇一时语塞,这叫照顾得过来,连水都提不动了——“老伯,我想请问你一些关于十九皇子的事情!他的病?还有,为何他不肯开口说话?”
  那老伯眼里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反倒是朵薇觉得很不好意思,感觉好像她帮他提水就是为了打探消息似的。其实,刚刚她提水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想。不过提完水,她就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老伯端了一根有些发亮的长板凳在院子里,让朵薇坐下。他用自己苍老的声音毫无顾忌的讲诉着。丝毫没有考lǜ
  朵薇的意图。
  “十九皇子的病我也不知dào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是他七八岁的时候吧!那个时候他的母妃,也就是丽妃还非常的得宠,有一次,先皇很开心,说要立他为太子,不过后来不知dào
  为什么又没有立。”他咳了几声,继xù
  讲。
  “又过了几年,大家才发xiàn
  ,十九皇子的身子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了,这才请太医瞧了瞧。太医说,他得了罕见的矮人症。”
  朵薇皱了皱眉头,那么说,他的病和立太子的事情有关。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情,说了要他为太子,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记得阿薇说过,十九皇子的母妃极宠一时,他本可子凭母贵,荣登太子之位,可惜,这盛宠他承shòu不起。
  “那他为何不肯说话?”朵薇仔细的打量着那老伯的表情。想要找寻蛛丝马迹,可,那老伯至始至终都是善意的笑容,像极了一位受人尊敬的长者。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老伯重重的叹了口气,“先皇曾找人算命,说十九皇子是不祥之人,大家都不喜欢他,他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朋友,渐渐的长大,他感觉到了自己和别人的不同,所以他的性格大变,变得沉默寡言,有时也喜怒无常——”
  他不是哑巴,朵薇听他说过话的。
  朵薇忽然想起,那一日太后审问他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没有说,那样子就是默认一切,一心寻寻死。
  这世间,可怜的人太多,谁又顾得过来呢?
  朵薇殷切的望着那老伯,“老伯你可记得,前几日,十九皇子可曾去过薇宫?”
  老老伯皱了皱眉头,叹息一声,“你说的是皇后娘娘受伤那一日吧!他就是这样,就算被别人冤枉,他也不吭声。我跟他说过,一定要将真相说出来,他就是不听。那日他的确是去过薇宫,他只是为了去找他母妃留下的东西而已!并不是他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