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陈老先生

  匆匆走进大堂,楚天骄终于看到了那陈家的一老一少。
  他们穿的简朴,但是每个人都立立正正的,精气神很足。老陈先生双目闭合,微微佝偻着身子,他穿一身鹅黄色单衣,和前几日她在四方客栈里看到的青年,七八分相似。至于旁边搀扶着他的青年,更是眼熟,他们在天泽书院考核测试中还当过队友,陈觉晓也是最早叫她老大的人。
  “楚天师,真的是你,你还活着!”陈觉晓看到她走出来,眼眶一下自己就红了,“三年轻听说你在前线抵御藤血阁时不慎牺牲,但是我哭了好久啊,没想到你还活着,太好了。今天早上爷爷说要出门见一位故人,听他描述我当是什么豪杰人物,没想到是你啊。”
  “不可无礼!”陈老先生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楚天师是堂堂天极七花天师,你跟人家之间差了十万八千里,怎么能借着当年的交情不尊重人家呢。”
  陈觉晓显然很敬畏自己的爷爷,连连告饶:“好了,爷爷,我知道了,你们聊正事吧,我先出去了。”
  等到陈觉晓关上房门,陈老先生已经泄力一般摊在了椅子里,好半天才开口:“这件事,我想了整整四十年都没想明白,直到今天见了你,看到你穿的衣服,我才明白是为什么。原来四方客栈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时间在那里是紊乱的,昨日是你的昨日,昨日却是我的四十年前。”
  “陈先生,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当年多亏了姑娘指点。”他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那之后我去了荒原城,那里的贸易生意非常发达,不过城里的几大势力在争夺城主的位置,最终好像还是一个叫言多余的下等人得到了这个位置,他是商会会长,又娶了雪女为妻,获得了除人类之外各个势力的支持。不过我今日来,是有另外一件事情,一定要告诉楚天师。”
  “你说。”
  他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了两个小金饼:“姑娘四十年前给了我第一枚金饼,前些日子,我在郊区做法事时,见到一位面貌隽秀的白衣男子,他给了我第二枚金饼。他那个时候,记忆和思维都出了一些问题,只能勉强记的自己为什么而来,他找我来指点迷津,顺便让我保存一些话。看到金饼,我就知道,这些话应该带给姑娘。”
  楚天骄差点哭出来,她就知道,金子逸心思和其细腻,怎么会一点后手都不留,把自己弄的那么落魄狼狈。她立刻给陈先生倒茶:“陈先生,你慢慢说,不要急,那人是我夫君,现在他就在后院休息。”
  “楚天师,我是不着急,可是你也犯不着就这么掉眼泪啊。”他叹息,“人都找到了,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我见他第一面起,就觉得他很像曾经天下闻名的金蟾子天师,可是此人灵力全无,我又不能确定,就把他当时留的话都记了下来。”
  她双手颤抖的接信,一时间竟然不忍心打开。
  “当时,他让我给他算一卦,卦象显示,生机不绝,万水千山。我告诉他,他要找的人就在岑州,当他不要再继续流浪了,我看他那个样子,至少徒步走了七八个城池。”陈先生继续说道,“但是看到卦象,他当时还是很高兴的,于是就进城四处漂泊,我想留他也没留住。”
  “多谢先生。”这句话她说的真心实意,陈老先生这么大年纪,特地大老远的跑过来告诉她这件事。
  “不必,反而我该谢姑娘当年的果决。”他很感慨,“自从三年前所有星盘都失灵,言氏一族也被血洗之后,他们的铁口直断就彻底倒牌子了,反而是我们陈家人用最古老而原始的方式窥得天机,倒是逐渐被大家重视起来,我这一把年纪了,好几个国家的国君请我去做什么国师,算了算了,机会都留给你们年轻人吧。”
  “您慢走。”目送着陈老先生走远,她才鼓起勇气打开这封信,信上的字迹隽永细致,是他亲笔所写。
  “……我觉得她就在附近了,找了三年,是时候和她重新见面了,可是最近越来越记不起事情了。可能之后有机会还要去妙山找一些大蛤蟆,得把存在那里的东西拿回来。……才能重新见她,我的此生挚爱。”
  吧嗒,眼泪落在挚爱上,楚天骄抹干净眼泪,装点了一些胭脂,才重新到后院去找金子逸。
  一阵阵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厨娘尴尬的在一旁垂首而立,见到她就像见到了救星:“夫人,俺都说俺来了,老爷不听啊。”
  “老爷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你先下去吧。”
  她看着桌面上丰盛的午餐,无论多简单的材料都会被他烹饪出各种花样来,凉拌青笋,干锅鱼丸,烧鸡爪,鲫鱼汤,田园小炒,他解开身上奇怪的围裙,换上了一袭纯洁无垢的白袍。
  “姑娘,饭做好了。”他递过筷子,“快尝尝喜不喜欢。”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她一边贪婪的用眼神勾画着他的面孔,一边大口的吃着饭菜,其实都没尝出什么味道来,但她觉得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饭菜。
  “怎么去见了一趟客人就变得心绪不宁?”他苍白劲瘦的手腕给她呈汤,“慢点吃,别噎着,怎么感觉你比我还饿啊。姑娘有什么麻烦事,不妨告诉在下,在下虽然无用,也能帮你想想办法。”
  “这件事和你有关,”她斟酌着句式,“你以前在妙山村了一样东西,现在是时候取回来了。”
  “妙山?那里是蛤蟆仙人群居的地方。”他按住的脑袋,微微皱眉,“嗯,我想起来了,我有个朋友在妙山居住,是一只大蛤蟆精,我确实应该去找它拿东西来着。”
  “我陪你去,”她忽然意识到不是,“不是,我是说我本来也有事要去儋州处理,就顺便带你一起去妙山找大蛤蟆吧,反正这一路也很危险,你又没灵力也很不安全。”
  “自然,姑娘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姑娘说要嫁给我的话在下时刻记着呢。”他很干脆的耍起了无赖,“我得时刻粘着姑娘,万一姑娘不要我了,我都不知道要去哪哭的。”
  “不准再说这种傻话,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她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我们明日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