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七章 舍命

  “龙牙山主！”
  陆川略显僵硬的缓缓转身，甚至能听到，自己脖颈发出令人牙酸不已的轻微脆响。
  怎么也没想到，在幽冥界中，还是亡骨坑离，竟然会碰上来自皇天大陆的洞天大能者——龙牙山主。
  即便陆川神经再大条，也没做好过这种心理准备。
  就在刚刚，他还想到，亡骨坑乃是最安全的所在，几乎不存在被人打扰的情况。
  未曾想，眨眼就被打脸了！
  但转身之后，看到龙牙山主的一刻，陆川眼眶中的魂光骤然一凝，心神猛的跳了下，哪怕是一张骷髅脸，依旧露出了震撼之色。
  虽然现在的龙牙山主，依旧是身形魁梧，穿着麻衣长袍的粗犷之象，可本能告诉陆川，现在的龙牙山主，并非是活人。
  这一点，陆川很肯定，哪怕对方境界远远高于自己，可作为不化骨这等亡灵异类，对于血肉生灵的直觉，却绝对做不得假。
  “看来，你已经发现了！”
  龙牙山主好似看出了陆川心中所想，随意摆手落座，淡然笑道，“不错，现在的我，已经死了！”
  “可你还活着！”
  陆川几乎是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虽然不知道龙牙山主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对方身上隐晦内敛到极致的生机，又做不得假。
  那稍纵即逝的内敛生机，怕是也只有在亡骨坑中，才会露出些许端倪。
  若是放在外面，以陆川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察觉到分毫。
  甚至于，可能是龙牙山主故意显露出来，为的就是打消陆川的戒心，亦或者表示诚意。
  但无论那种情况，都让陆川心中警惕拔高到了极点。
  对于这些心思深沉，一个念头能转千百个弯的老怪物，陆川是一百个不会相信，怎么防备也不为过。
  当然，表面上也会做做样子。
  最起码对方没有直接翻脸的情况下，陆川也不会跟一个随时可以抹杀自己的存在硬撑。
  那不是硬气或傲气，而是不知死活的愚蠢。
  陆川很清楚，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凭他做下的那些事，这些老怪物想要杀他，绝对活不到现在。
  能活着，谁又想死呢？
  “呵呵！”
  龙牙山主笑吟吟摆手，并未怪责陆川的失礼，亦或者根本不在意，反而如老朋友般随意道，“我说过，会用死来给你一个解释！”
  “你……”
  陆川面色难看，涩声道，“你们早就算到，甚至是安排，我会进入幽冥界！”
  “不错！”
  龙牙山主没有隐瞒，坦然道，“只有你，来到幽冥界，才不会被注意到。”
  “我怕是已经暴露了！”
  陆川强抑心中怒火，面无表情道。
  任谁想到，自己如棋子般被人随意摆布，生死不由己，都不会无动于衷。
  更遑论，如陆川这般，将自由看的比生死更重要的人。
  虽然明面上而言，被洞天大能者当做棋子，就说明陆川又足够的价值，可话是这么说，理儿却不是这么个理儿。
  若有的选择，陆川绝对会有多远躲多远，管你们有什么算计，我惹不起躲得起。
  可事实相当残酷！
  陆川不仅是惹不起，同样躲不起，哪怕是再不愿为棋子，却是有心无力。
  骄傲如陆川，此时真的想要拼死一搏，不管不顾的掀了这盘棋，管你们是什么洞天大能，吼一嗓子。
  老子不玩了！
  可是，陆川不能这么做，也做不到。
  区区初期灵寂大修士，而且是个半残，哪怕其实力远超同阶，在洞天大能者勉强，依旧不够看，甚至连蝼蚁都算不上。
  换做旁人，怕是会欣喜若狂，拼却一切代价，死死抓住这个机会了。
  但陆川真的不需要这些。
  尤其是，这些老怪物，害的他失去了重演血肉的机会。
  再来一次，还不知要布局多久，甚至一辈子都难以再有这样的机会。
  那是业火烧身，寂灭化生啊！
  但看此前，被陆川引得业火烧身的那位巅峰灵寂大修士的下场，就知道这一过程是何等凶险和艰难了。
  “放心！”
  龙牙山主微微摇摇头，淡笑道，“暴露的是我，与你没有任何干系，但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
  “什么意思？”
  陆川心头狠狠一跳，倍感不妙。
  显而易见，能让一尊在洞天大能者中，都不是弱者的存在，说出暴露之语，显然不是随便说说这么简单。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龙牙山主混不在意的摆摆手，意味深长道，“我说过，从你来到此间，我们便注意到了你，我还记得，欠你一个人情，现在用命来偿还！”
  陆川现在若还是血肉之躯的话，怕是已经浑身颤栗，面容扭曲了。
  不是吓的，而是震惊！
  同样，陆川更清楚，能让一尊洞天大能甘愿受死，这其中的布局，必然超乎了想象。
  对方图谋的是什么？
  对付妖族，还是洞天之上的路，亦或是其它。
  陆川不清楚，只有一点，那便是无论图谋什么，都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而他只是个身不由己的棋子。
  更不清楚，他何德何能，身上有什么特质，值得对付这般下重注。
  甚至于，是否只有他一个，还是很多，都无法清楚。
  “琅琊福地死了很多人吧？”
  陆川深吸口气，强自镇定下来，却发现声音依旧带着丝丝颤抖，显然心绪并不如表面这般平静。
  想想也是，一尊洞天大能者，就在面前，坦然说着自己的生死，好似混不在意一般，无论是谁，怕是都不会平静的了。
  “很多！”
  龙牙山主点点头。
  “我猜，这其中并不包括上官策吧？”
  陆川涩声道。
  “嗯！”
  龙牙山主坦然承认，淡淡道，“他有洞天之姿，未来的人族，需要他这样的人，同样也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
  “哈！”
  陆川失笑摇头，心境出奇的平静下来。
  哪怕浑身寒意透体，这幅身躯并不知道寒冷是什么感觉，可心神中的寒意，却如凛冽寒风。
  “哎！”
  龙牙山主深深看了陆川一眼，喟然长叹道，“你放心，上官策并非是威胁，身为人族一员，他知道轻重！”
  “想必，诸位前辈已经有了完全之策，小子就放心了！”
  陆川略显恭顺道。
  虽然已经想到了最坏的可能，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毕竟形势不如人，既然反抗不了，起码也要做出一副享受的样子。
  而在内心之中，陆川对于这些老怪物的不信任，已然达到了顶点。
  无论他们说的多好听，亦或者做出了什么样的保证，陆川都不会相信一分一毫。
  单单一个上官策，这可是精修空间规则的圣中至尊，其威慑力，比之洞天大能都有可怕一筹。
  哪怕是陆川突破了灵寂大修士，在这等存在勉强，也几无任何反馈之力。
  甚至于，就连最强大底牌之一的炼狱塔，在对方面前都不够看。
  不仅是对方的实力太强，还有对方的传承和底蕴，空间规则的可怕，这等存在手中，必然也有洞天灵宝。
  方方面面，陆川都不占优，而且差了不止一个档次，怎么斗？
  所以，当得知，亦或者猜测到，上官策没有死时，陆川已经彻底绝了相信龙牙山主，亦或者对方所代表的老怪物一方的念头。
  打不过是一方面，陆川可以捏着鼻子认了，不就是听从安排嘛，我总算还有点用，至少不会被当做垃圾一样随意抹杀。
  可有着杀子之仇，不共戴天的上官策，对方还要摆出一副尽在掌控的姿态，这已经不是把陆川当做棋子利用的态度，而是完全可以随时抛却的工具人！
  诚然，龙牙山主一方做好了完全准备，可以保的陆川一命，却也可以随时放弃。
  陆川两世为人，见得太多了！
  龙牙山主这些存在，在人族遭逢大难之时，必然是架海紫金梁一般的擎天柱，这点毋庸置疑。
  但若在和平时期，也必然是最为肮脏，没有任何底线的政客！
  陆川太清楚这类人的嘴脸了！
  虽然从未涉政，可前世乃是信息大爆炸时代，作为一个年轻人，甚至骨子里带点愤青因子，喜欢极限运动的年轻人，又岂会没有任何了解？
  “哎，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
  龙牙山主何等存在，自然看透了陆川的心思，却没有揭破，而是语重心长，不厌其烦的解释道，“但你要知道，你比自己所想中，要重要的多，说比任何人都重要，你也不会相信。
  但你要清楚，我舍了一命，绝不会让你牺牲。”
  “小子何德何能？”
  陆川面露感激涕零之色，可心底下却是嗤之以鼻。
  或许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如此重要，也相信，龙牙山主愿意保他一命，却也不会完全相信，甚至压根就没相信过。
  毕竟，龙牙山主舍了一命，却绝不会是完全为了陆川一个小小的神藏人仙。
  不，现在的灵寂大修士。
  “好了，时间有限，长话短说，有些事情，你以后会清楚的！”
  龙牙山主深深看了陆川一眼，转而看向亡骨坑中，指着已然黯淡下去的漫天昏黄色星辰道，“我此番前来，除了遮掩你的气机之外，便是要告诫你一番，有关幽冥界的一些几回之事。”
  “前辈请说，小子洗耳恭听！”
  陆川神色肃然，微微垂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