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野狗们

  “驾！”
  一声长啸，清脆的鞭哨有如炸雷般在雪夜中响彻方圆数里，十几匹火云驹拉着四挂雪橇狂奔如飞。
  过膝的深雪，有如无物，任其驰骋！
  “马贼追上来了！”
  李月华紧张回望身后，耳畔风声呼啸，却能听见马蹄隆隆，似有千军万马滚滚而来。
  一望无际的雪地，在暗夜下，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可正是如此，才倍感压抑！
  “不用管他们，普通马匹，追不上火云驹！”
  陆川双手一抖缰绳，头也不回道。
  不出所料，刚出山谷不久，便有马贼在外围游荡，显然是跟踪草蛮骑兵而来。
  如果说，草蛮人是草原上的狼群，那流寇马贼就是鬓狗
  只要闻到腥味，就算是雄狮的口中食，他们都敢抢夺，疯狂凶残贪婪至极。
  若放在往常，面对百人铁骑，流寇马贼就得掂量一二，如此前一般，只敢在暗中窥视，以待机会。
  但现在，百人铁骑已经覆灭于山谷之中，而陆川又拉着四挂雪橇，马贼岂有不跟上之理？
  咻！
  一支响箭冲霄而起，穿云裂石之声，滚滚传出不知多远。
  “哼！”
  不多时，陆川冷哼一声，猛的一抖缰绳，火云驹唏律律长嘶，向左侧偏移一分。
  轰隆隆！
  右侧传来马蹄声，在暗夜中格外清晰，即便是两人耳畔劲风呼啸，依旧听的真切。
  游荡在草原上的流寇马贼，平素格外散乱，但消息却异常灵通。
  角罗什派人押送这么大批宝物回草原，必然瞒不过流寇的耳目，暗中窥视者，也不可能只有一批。
  即便是再强大的马贼，也吃不下草蛮王帐的重宝，唯有所有马贼一拥而上，分而食之。
  现在，马贼盯上了这批宝物，单独的马贼流寇吃不下，自然是呼朋引伴，引附近的所有马贼前来。
  但陆川还是小觑了，这批宝物对马贼的吸引力。
  在灵仙公主与草蛮统领，一同押送宝物进入草原之前，马贼便得知了这一消息，并且早早等在了对方必经之路上。
  只不过，灵仙公主和草蛮统领半路兵分两路，前者循着既定路线慢慢前行，后者则率兵押送宝物前行的同时，准备抓捕陆川两人。
  毕竟，两人此前的润州府城外的草蛮军营处，闹出的动静不小。
  之后又杀了一队骑兵，惹得大统领萨**大怒，眼见隐瞒不住，才将此事报给了角罗什。
  如此，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变故。
  当草蛮骑兵押送宝物时，流寇马贼都敢暗中盯梢，更遑论是只有陆川两人了！
  至于灵仙公主的行辕，倒是没人敢打主意。
  毕竟，若无必要，谁也不会去触草蛮大汗角罗什的眉头，除非是不想在草原混了！
  但像现在，若是所有马贼分而食之，自然就不怕什么，反正人人有份。
  只不过，宝物落在了陆川两人手中之后，马贼就更没有顾忌了！
  “前面的人立刻停下！”
  一声长啸传来，声浪滚滚，竟是声传数里，显然是至少锤炼脏腑，中气十足的四品境高手。
  但仅凭一声呼喊，就想让陆川就范，四品显然是不够资格。
  火云驹的速度之快，乃是草原上公认的顶级宝马良驹之一，并非所有马贼都有这种神驹骑兵。
  最强大的马贼，也不过能够聚集千匹火云驹一类的骑兵，还未必有草蛮骑兵精良。
  一番追逐，能够察觉到的，已经不下十数股马贼。
  不仅是后方，左右都有。
  “哼，这群没胆的野狗！”
  陆川冷冷一晒，不仅没有停下，反而甩动缰绳，催的更急三分。
  以火云驹的耐力，即便是跑上三天三夜一刻不停，也能保持前进速度。
  更遑论，陆川现在别的不多，就是丹药多。
  若是不吝惜马力，足以让火云驹狂奔五天，但如此一来，未到大晋边疆，恐怕两人就没有马匹代步了。
  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行此法。
  咻咻！
  一声声急促凄厉的响箭划破夜空，这是马贼独有的联络讯号，也只有他们能够听懂。
  陆川也听不懂，但很快他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轰隆隆！
  但听一阵隆隆巨响，十几股马贼之中分出了数十匹，多的上百匹，很快汇流一处，径直追了过来。
  虽然这些马匹中杂色不少，但速度出奇的快，并不比火云驹慢，甚至有的还稍胜一筹。
  无疑，这些都是火云驹，或者相若的草原宝马良驹！
  十几匹火云驹拉拽着四挂雪橇，速度并未受到多少影响，但被马贼骑兵缀着，早晚会有人困马乏的一刻。
  更何况，谁也不能保证，沿途有没有其它马贼骚扰。
  怕什么来什么。
  仅仅过去大半个时辰，斜刺里便有马贼冲了上来。
  虽然速度远远不及火云驹，但他们不需要追赶，只要放箭射杀马匹，或设置路障拖延时间即可！
  不得已，陆川再次甩动缰绳，改换方向，避开马贼埋伏的所在。
  但如此一来，双方距离拉近了少许。
  尤其是，斜刺里冲来的马贼之中，也有人骑着火云驹，虽然数量不算多，但已然靠近了过来。
  “你来驾车！”
  陆川翻身落回雪橇上，一把抓过了一张大弓。
  草原骑兵个个都是神射手，人人都有一张好弓，可以近战远战，乃是当之无愧的王牌兵种。
  “我？我不会啊！”
  李月华有些傻眼道。
  “只要别翻了就行！”
  陆川一把按在李月华肩头，将她推到了雪橇前缘，冷着脸弯弓搭箭，看着靠近的马贼骑兵。
  “哈哈哈，这小子是傻了吧？”
  “就一个毛头小子，竟敢对我们射箭，简直不知死活！”
  “爷爷就在这里，有种就……”
  不过数十丈的距离，已然在强弓硬弩的射程之内，此前马贼骑兵已经射出几轮箭雨，都被陆川和李月华联手挡下。
  甚至，实力不弱的武者，隔着这个距离，都能看清对面人的样貌。
  咻！
  就在马贼骑兵哄笑中，一支箭矢有如流星般呼啸而出，破空声直入云霄，瞬间刺中一名马贼的咽喉。
  甚至于，直接洞穿，刺入身后一人的肩头。
  噗通！
  没有任何意外，此人晃了晃，便坠落马下，被紧随而至的骏马踏的粉身碎骨。
  咻咻！
  但见陆川沉腰立马，一气呵成，几乎在瞬间，连射十数箭，没有一箭落空，每一次箭矢呼啸而出，便有一名马贼中箭落马。
  “小心，此獠是神射……”
  一名马贼见状，高声厉喝，话未说完，便被一箭穿心。
  如此惊人的准度，让马贼骑兵冲势一滞，他们非真的悍不畏死，同样会畏惧死亡。
  “不要怕，他只有一个人，有多少力气，能射多少箭？”
  “不错，我们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
  “老子要将他抽筋扒皮，兄弟们上啊，不要放跑了那小娘皮！”
  马贼隐藏在骨子里的凶性，在短暂压抑之后，随着人数的增多，再次狂涌而出，比之前更猛烈三分。
  正如马贼所言，陆川只有一个人，如何有力气连续不断的开弓射箭？
  尤其是，这强弓硬弩最是耗费体力，而瞄准同样消耗心力，即便是草原上最神勇的蛮族战士，也不可能凭借一把弓箭，射杀所有马贼。
  陆川当然比不得最神勇的蛮族战士，即便有着细微掌控力，能够用最省力的方式开弓射箭，也做不到射杀所有马贼。
  但于他而言，只要拖慢马贼的冲势，就足够了！
  “麻烦啊，这才第一天，就有这么多马贼！”
  陆川眯了眯眼，再次弯弓搭箭，驱散靠近的马贼。
  但随着马贼骑兵增多，时不时有骑兵从斜刺里冲出来就是一通乱射，让他不得不分心看顾马匹。
  如此一来，被拉开距离的马贼骑兵，紧跟着就冲了上来。
  当这场追赶过去四个时辰时，火云驹终于出现伤亡。
  一匹火云驹中箭倒地，后面就是另一匹火云驹和如飞般的雪橇，即便是以陆川的反应力，也没有及时将倒地的火云驹扔出车队。
  轰隆！
  刹那间，车队一个起伏，整个弓起，伴随着一批火云驹被绊倒，牵连的绳索拉拽着两匹火云驹和雪橇纠缠在一起。
  “怎么办？”
  李月华惊慌失措喊道。
  噗嗤！
  话音未落，陆川已经挥刀，精准斩断了纠缠在一起的缰绳，眼见雪橇就要翻滚之时，顺势一刀斩断了最后一架雪橇。
  在雪橇远去之际，随手扔过去一个小巧的皮囊，啪的一声，在雪橇上炸裂开来。
  呼！
  几乎在一瞬间，无数火星自其中散逸开来，弥漫了大半个雪橇，在雪中都不见熄灭。
  这东西，正是陆川此前在四梁山中遭遇狼骑兵突袭时，被烧的凄惨的不灭火，又名地狱火，乃是草蛮精锐特有的军士配备。
  在黑水潭山谷中，陆川杀了百十名草原骑兵，自然得到了不少。
  若非他当时见机得早，冲入了骑兵队伍中，又与草蛮统领纠缠，恐怕还会被此火弄的狼狈不堪。
  “是地狱火！”
  “这个杂碎，可恶！”
  “快救火……”
  马贼一瞬间炸了锅，几乎蜂拥而上，不顾其上火焰，争抢着雪橇上散落的宝盒。
  只有少数马贼骑兵继续追赶。
  “野狗就是野狗！”
  浑然未见，陆川面上一闪而逝的阴冷与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