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狼群

  “草蛮扣边！”
  看着密密麻麻，漫山遍野的帐篷，陆川瞳孔一缩，转身就要原路返回。
  莫说他只是四品，就算是一品，面对如此规模的草蛮大军，也绝对是九死一生。
  但现在，可不是想草原蛮子为何会突然出现的时候。
  “前有虎后有狼啊！”
  陆川目中狠色涌现，蓦然仰天长啸。
  吼！
  与白睛虎如出一辙的吼声，瞬息传遍方圆数十里，几如平地起惊雷！
  脏腑经由鱼龙和螣蛇血肉洗炼，修为达到四品上，连病根都去了大半后，其气息之绵长，远超同阶武者。
  即便是三品内气境高手，都有所不如。
  这一声吼，当真是仿佛白睛虎复生，甚至尤有胜之！
  呼呼！
  刹那间，山下帐篷营地中升起无数火把，呼啦啦蹿出不知多少人，一阵阵混乱的吆喝后，便见一队人马举着火把，飞快向山上纵掠而来。
  但看这些人的速度，虽然不知修为如何，却比四品高手都不慢。
  嗷呜！
  尤其可怕的是，一声声瘆人的狼哞此起彼伏，更伴随着骏马长嘶，还有一声声不明就里的特殊口号，似乎有某种规律一般，勒令着所有人或动物听从命令。
  陆川神色一紧，本能感觉到，其中有能够威胁到自己的存在，而且不止一个。
  唰！
  脚下一错，身形纵掠，稍稍改换方向，沿着山脊向东北方而去。
  单论脚力而言，陆川有信心，不输给任何人，即便是三品内气境高手，也未必耗得过他。
  但草原蛮子不同，几乎个个体力异于常人，七八岁便可骑马打猎，弓马娴熟，十一二岁便是一名合格的猎手或士兵。
  在严酷环境下成长起来的草原人，也有着自身特殊的修炼体系，与中原大晋人的下三品、中三品相若，几无任何直入上三品的修炼法门。
  这些知识，是陆川从陶琥处所得的武道传记中所得，虽然未必完全准确，但也同时可以看出，草原人多半是摒弃了直入上三品这种循序渐进的修炼方式。
  通过残酷的修炼方式，肉身千锤百炼，每一个都是同阶中的佼佼者。
  陆川可不想被这样的存在盯上，尤其对方还是大举出动，天知道里面会有什么样的怪物。
  “刚刚是什么东西在叫？怎么听着像是老虎？”
  “四梁山中没有异兽猛虎……”
  “管它什么东西，把人抓住最重要！”
  飞马帮之人紧赶慢赶，可在一声声猛虎吼啸之下，胯下坐骑似乎害怕了，竟是长长驻足不前，仰天长嘶。
  熟知马性的飞马帮弟子很清楚，这确实是畏惧，貌似那吼声真的可能是某种可怕的怪物。
  却从未想过，这声音是陆川所发。
  陆川也曾用这一招对敌，那还是月前被火云铁骑追杀，面对韩擒虎这位四品高手时，一吼惊马，让其猝不及防。
  但陆川终究是人，马匹本身就有灵性，尤其常年跟随人类，又是飞马帮精挑细选的良驹。
  大白天里面对面的话，这种方法至多就是让骏马警惕，很难让马驻足不前。
  唯有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才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到了半山腰以上，能够追上来的已经不多，毕竟不是什么马都能翻山越岭。
  “怎么会有这么多火把？”
  当飞马帮之人到达山顶，看到这么火把，如火龙般蜿蜒而上，不由惊呆了！
  噗嗤！
  黑暗中，利刃入肉的声音一闪而过，山峰徐徐，隐有血腥气弥漫！
  接连四五名飞马帮好手被杀，也让其余人渐生警觉，毕竟此前陆川可是一味奔逃，并未返身杀人。
  但现在，这帮平素警戒心本就很高，过惯了刀头舔血生活的马贼，也渐渐回过味来！
  “草原蛮子！”
  “撤退！”
  “快……”
  呼喊声中带着惊惧，有的甚至戛然而止，寂静的山林很快陷入一片混乱。
  飞马帮前身乃是草原马贼，其中就有一部分草原人，不过后来分成两部，一部分来到乌同府定居成了飞马帮。
  另一部分，则是依旧混迹于草原，双方互通有无，交换马匹或各种稀缺资源，维持生计。
  呖！
  半空中，铁羽鹰盘旋不定，已经难辨身形，却依旧紧紧跟在陆川身后。
  “这家伙疯了不成？”
  陆川虽然看不到铁羽鹰，但却能依稀感觉到，一双锐利如钩的目光，时刻盯着自己。
  按理说，这铁羽鹰是于尧塘圈养的宠物，平时多半也是用于侦查敌情，草原蛮子就是首要目标。
  现在，草原蛮子都把帐篷搭在门口了，对方都没反应，着实出乎陆川的意料。
  “不对，这是什么味道？”
  突然，陆川鼻翼翕动，空气中似乎有一种特殊香味，只是连他都很难分辨，仅仅凭借强大的感官有所察觉。
  呖！
  铁羽鹰在半空扇动翅膀，带起阵阵风声，似乎离的近了些。
  嘣！
  就在此时，一声霹雳弦惊，穿云裂石般的凄厉破空声乍现，黑暗中隐约有一道乌光冲天而起。
  呖！
  铁羽鹰惨叫声戛然而止，扑棱棱声大作，几个呼吸后，山林中响起一声重物坠空的巨大轰鸣，更伴随着巨木断折的咔嚓声。
  “猎鹰弩！”
  陆川瞳孔一缩，想也不想，身形一矮，飞速向前蹿去。
  在小梁堡时，没事听老兵吹牛皮，那个瘸腿的老骑兵曾说过，草原人有一种强大的弓弩，具体名字不知，专门用来猎杀袭扰牛羊的巨鹰。
  久而久之，便被称之为猎鹰弩！
  这种弩机体型庞大笨重，远不如中原大晋的弓弩灵巧便捷，但胜在射程极远，威力巨大，纵然是数百丈开外，也能轻易击杀目标。
  显然，草原人早就察觉到了铁羽鹰，故意视而不见，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其吸引下来一箭射杀。
  陆川可不会感激草原人帮忙解决了这一大患。
  不出意外，接下来必然会遭受到草原人的追杀，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危机。
  草原人弄出这么大阵仗，悄无声息摸到了四梁山附近，这里周围可就是大晋边军屯堡，却没有接到任何风声。
  足可见，对方做了充足准备，绝不可能让消息泄露出去。
  嗷呜！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便听到狼嚎声此起彼伏，而且越来越近，比之前飞马帮的追兵快了不知多少。
  而且，仍有几名飞马帮之人锲而不舍的吊在身后。
  陆川原本想隐藏身形，甩掉草原人，但飞马帮之人在后面完全暴露了他的踪迹。
  草原人几乎个个都是经验老道的猎手，哪怕是在黑夜中，依旧能精准找到猎物的踪迹，更遑论还有草原狼的帮助。
  陆川回身看向山脊一侧，甚至能够依稀看到，火光照耀下，在黑暗中窜动的巨大影子，还有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
  草原狼，群居性异兽，即便是异兽蛮熊和猛虎，都不愿招惹的存在。
  这种猛兽报复性极强，耐性极佳，而且极善捕猎。
  被盯上的目标，几无逃脱的任何可能！
  陆川速度不可谓不慢，但毕竟不是真正的异兽。
  白睛虎可以不眠不休奔行数百里，甚至上千里都照常捕猎，但他只能靠两条腿，对自身的消耗实在太大。
  再加上之前被飞马帮骑兵追赶，一路狂奔上山，体力本就消耗不少，此时已经能够隐约听到，草原狼狂奔之时的呼吸声。
  近了！
  陆川眯了眯眼，左右查看一番，确定了自身位置。
  小梁堡方圆数十里，乃至百里，可以说是他最熟悉的地形，当初就计划过不止一条逃生路线。
  可惜的是，当初被陈金年带兵围杀的跳崖所在，只有那一处适合飞鼠服逃生路线。
  而这边，只有百里开外的乌定河！
  也就是说，必须在这段距离内，经受飞马帮、草原人的追杀，一直逃到乌定河，才有可能躲过这一劫。
  嗷呜！
  就在陆川寻思之际，一头彷如小牛犊般的青色巨狼，从黑暗中蹿了出来，张开血盆大口，咬向陆川的脖颈。
  铮！
  寒芒森森，刀锋出鞘，森白光线在黑暗中一闪而逝，噗嗤一声闷响，血腥之气大作，一颗硕大狰狞的狼头冲天而起。
  陆川一甩黑玄刀，收刀回鞘，冷着脸继续向前纵掠入飞。
  草原狼虽然是异兽不假，单个堪比七品武者，凭借超凡的速度优势，即便是五六品武者都只能疲于应付。
  其中的佼佼者，甚至可以捕杀五品，四品望风而逃。
  但陆川却非普通四品，全力爆发之下，能够跟三品下武者硬撼，对付一头草原狼当然不在话下。
  可关键在于，草原狼从不单独出动，尤其这些还是被草原人圈养的狼群。
  嗷呜嗷呜！
  这一下好似捅了马蜂窝，狼嚎声此起彼伏，如擂鼓般在寂静的山林中不断回响，更伴随着阵阵凄厉惨叫哀嚎。
  不问可知，飞马帮的追杀队伍，与草原人遭遇，必然是死伤惨重。
  但现在，草原狼闻着血腥气，已是蜂拥而至，紧随其后的草原人，对于飞马帮之人并未多做理会，同样循着踪迹追杀陆川。
  并非是放过了飞马帮之人，而是后面仍有源源不断的草原猎手冲入山林，定然是要斩尽杀绝。
  否则的话，一旦走漏消息，中原有了防备，他们的扣边行动，必然会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