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别跟我玩宫心计
是一群乞丐。
大晚上的遇到乞丐其实是一件很反常的事,本朝虽无宵禁制度,但晚上并无街市,唯有酒楼饭庄茶肆灯火通明,而这些地方是乞丐去不得的,既然去不得,晚上出来做什么,瞎溜达岂不是白白耗损体力,所以京城的大多数乞丐,天一黑就回去城外的破庙休息。
换成任何一个肯动点脑筋的人,都会觉得被一群乞丐拦住马车并不是偶然,而是有所针对。可沈柳本就懒怠动脑子,她被王夫人宠坏了,就算是今时今日,也不觉得吃到大亏,反而一心想着去白鹤楼折辱一番沈栀,把白天没有撒出去的气,好好地再撒一撒。
只可惜她是这样想,有人也是这样想。
何况那人,是受了很大的气。
沈澈站在离沈柳马车不远的某个屋顶,长身玉立,袍袂偏〖*
M.35ww.飞。月光下,这十八岁的少年的容颜,好kàn
到了极点,他脸上的冷意和肃杀,也到了极点。
他静静地看着那些乞丐拦住马车,殴打车夫,将终于花容失色的沈柳拖了出来,百般言语调笑。
沈柳的威风早已消失不见,在董婆子上前喝止,被一个乞丐一巴掌扇倒在地之后,再也没人敢替她这兴国公府大姑娘出头。那个贴身服侍的丫鬟夏婵儿,比自家姑娘更早一步地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上,只剩了嘤嘤哭泣的力qì。
叫骂无用,哀求无用,哭泣无用,兴国公府沈大姑娘这一天,是她十六年来最惨痛的一天,平时她连脚印落在这些人身后都深感不快,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乞丐推搡她,抓挠她,扯去她头发上的钗环,肆意评价着她的容貌……
连站在一边的静容都有些不忍看了,沈澈还是那样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二爷……”静容忍不住开了口,再怎样,这是二爷的同父妹妹,是国公府的嫡女,做得太过,二爷面上也不好kàn
吧。
“哼。”沈澈冷哼一声,脸上没有半点暖意,“我只是叫人抓抓她衣服,你就不忍心了?她叫人打三妹妹的时候,把咏歌伤成那个样子的时候,你见过她这样?”
静容不言语了。
“对待恶人,不要留情,否则就是对自己人无情。”沈澈残酷地说,“静容,你记住了。”
静容答yīng
了一声,心里却想:真zhèng
的敌人,是大姑娘的母亲,王夫人啊……
在一位乞丐有点越性,将乌黑的手伸向沈柳的脸蛋,而沈柳已经怕到极点昏过去时,沈澈轻飘飘地跳下了屋顶。
静容会意,连忙打了个呼哨。
乞丐头向那屋顶看了一眼,招呼众乞丐撤tuì
,手里拿着马车里的所有东西,服侍沈柳的随身物品,抓着从沈柳头上拔下来的发钗,欢喜笑闹地离开了。
乞丐离开了很久,董婆子才从地上爬起来,先摇醒了已经昏了多时的夏婵儿,把大姑娘抱到马车里,又把头被敲破、人事不省的马车夫,其实就是董婆子的自家相公扶到马车外靠着,一叠声地要让夏婵儿帮她赶着马车回家。
沈柳在马车里醒了,听说董婆子就要这样回去,连忙大叫着阻止。
“瞎了眼的老婆子,脑袋被猪油蒙了!我们这个样子回你家,被你家小丫头子看到,明个你让本姑娘还在不在国公府混了!”
董婆子这才恍然大悟,大姑娘的头发不整,衣衫凌乱,又是晚上偷偷出府,如果好好地回去倒也罢了,这样子回去,若是被那些嘴不把门的下人看到了,大姑娘的清白可就没了!那她也不用再国公府待了,自己领了板子等人牙子来发卖她吧。
“姑娘说的是,我们先找个旅店歇歇脚。”董婆子答yīng
着四下张望。
沈柳在马车里发话。“不用去别的地方,让别人看见了照样不好。看到那个摘星阁没有,从后门进,那里是本姑娘的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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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鹤楼里,李绮堂和他的属下吃了一番酒,笑闹一回,因第二天还要当差,李绮堂并不允许差役们久留,就要拔腿走人。
点心不能给这些差役一样一盒,现在点心卖得太好时常脱销,钟意好容易凑齐了四盒给李绮堂拎上了,又说白鹤楼择日要开业,成为真zhèng
的酒楼,欢迎南城兵马司的众兄弟来捧场。
差役们都很高兴,还好这白鹤楼的掌柜实在会做人,跟着李大人出来的怨气谁也没有积攒在心里。再说这位“铁面大王”一直就这样秉公无私的,能习惯的早就习惯了。
送走差役和李副指挥使,钟意这才来得及坐下来喘口气。天这样晚了,晚上的例会自然不能开了,钟意想就此回屋里躺倒,结束这忙乱的一天,却记着国公府三姑娘还在自己这里做客,不去看一眼,实在说不过去。
沈栀并未睡下,方才她听着大堂里的欢呼笑闹,又听钟意的左右逢源,心里不是没有失落的。同是女子,别人就能洒脱随意,和男人高谈阔论,她却要碍于大家闺秀的体面,躲在屋中不见人。
若是国公府到了二哥哥手里,她会比现在还自在许多的……
沈栀正想着心事,紫烟在外面轻轻叫了叫,说是钟意吩咐她熬了点细粥,想端进来和三姑娘一起用一些。
沈栀自然是答yīng
了钟掌柜的一番好意,于是钟意就和紫烟推门走了进来。
“钟姐姐今日去花市一定逛得很尽兴吧?”沈栀笑着问钟意。
钟意也对她笑笑,说道:“相当尽兴了。”笑的时候钟意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心里吐了一句槽:简直是不能再尽兴了呢。
“以钟姐姐的精明能干,定是去花市也不放过挣银子的好机会吧?”沈栀并未动眼前的细粥,只是轻飘飘地问钟意。
紫烟听了立kè
说:“三姑娘不尝尝奴婢做的粥吗?”想把话混过去。白天她可领教过三姑娘的犀利了,不想钟意忙了一天还要和这大家小姐打机锋。
钟意却一边呼呼地飞快吃粥——招呼了一晚上差役大人,钟意自己并没吃多少东西——一边斜眼看了沈栀一眼,答非所问般的说了一句。
“彼此彼此,三姑娘不也是不会放过任何逼你二哥哥为你争权的机会么?”
沈栀脸上的笑意并没有变,笑得似乎更深了一些,在烛光下,那笑意隐隐地有些暗沉。“钟掌柜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栀儿有点听不懂呢。”
“呵呵。”钟意把一碗粥吃完,随便抹抹嘴,大喇喇地说,“别跟我玩宫心计啦,你的手段心思,本掌柜早就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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