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多尼岛的浪漫夜晚

  第二天,姜淑贤如约来到别墅门口,苏晓晓一句话也没有同她说。只是带着小文和余楠在绿茵茵的早地上上玩皮球。
  似乎怕别人认出她,她的头上包了一条宝蓝色的纱巾,看着草地上玩的起劲的小男孩,视线被他的奔跑跳跃紧紧牵引。
  终于,他冲她着过身,低头系鞋带。
  那么小的孩子,熟捻的将鞋带系好,抬头擦擦额头的汗。
  他的眉毛浓浓的,眼睛闪亮而有神,鼻子秀挺。大概是长期饱受病痛折磨的关系,他的巴掌大脸颊和小小的嘴唇都少了一抹血色,煞白煞白的。
  黑色铁篱笆上,女人的一双白皙的手用力抓着,骨节分明。
  这是她的儿子,她的小文,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她从来不知道他长的这么可爱,甚至连他在襁褓里的样子都忘记了!
  眼泪像开闸的洪水,止不住的流淌。
  她很怀疑,自己怎么会心安理得的生活这么多年。她被泪水打湿的嘴唇颤动几下。
  她想喊他,但又很害怕。
  砰的一声,皮球弹到篱笆上,又弹落到草地上。
  小文追着皮球跑过去,姜淑贤慌忙的抬手捂住脸。
  小文捡起皮球,也看见了她。
  “阿姨,你怎么流眼泪了。”
  他的声音也是那么悦耳好听。可是他叫她阿姨。
  “没事,阿姨……阿姨眼里进沙子了!”
  “我这里有手绢,你擦一下吧。”说着,小文从格子衬衣里掏出珍珠白的手帕,递给她。
  “谢谢,小……小朋友!”她想叫他的名字,可她有什么资格呢?”
  穿过黑色的铁篱笆,女人的大手接过小手递过来的手帕。
  她真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他就是她生命里的小天使。
  “阿姨给你弄脏了,等阿姨洗好了,再来还给你好不好?”
  “不用了阿姨,我明天就走了。说不定哪一天,我就会消失,像我妈妈一样,变成天空里的一颗星星。阿姨再见!”
  他抱着皮球跑开,姜淑贤的心一阵阵抽痛。
  这么小的年纪,他已经将生死看得如此淡然。只是变成天空上的一颗星星那么简单。
  她当年究竟做了些什么?
  低头,赫然发现,手帕的左上角也是绣了一颗红色的星星。
  这大概是他们母子今生唯一的念想了。
  送苏爸爸和小文登上前往伦敦的飞机,江亦辰递上一份文件夹。
  “老婆,这是我做的蜜月旅行计划。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苏晓晓埋头翻阅,他们此行一共要去五个国家,八个景点。预算时间半个月。首站马尔代夫,终点站英国伦敦。
  “不需要补充的,只要你在身边,我去哪儿都行。”
  “那,我们明天启辰。”
  “小文去做手术,我们满世界游玩,这样真的好吗?”
  “这就是我把伦敦作为终点站的用意。他们到英国会有专人照料生活起居,但不会马上手术。因为纬度改变,生活环境改变,爸爸和小文总要适应。医生也会重新观察小文的病情,对手术方案做恰当调整。我们争取在手术前到达伦敦。”
  苏晓晓感激的看着他,“我现在不止觉得我幸福,我爸也好幸福,有你这么个孝顺的女婿。”
  江亦辰笑容荡漾,“感动了,那就好好报答我。”
  苏晓晓白她一眼,把蜜月安排在她生理期结束后,分明是居心不良。
  车子驶动,苏晓晓忐忑的问出一句话,“亦辰,我知道妈的事,但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你爸?”
  江亦辰的脸色骤然黑下来,车厢里的空气格外诡异。
  苏晓晓暗暗道,完了,触犯到他的**了。不是**,是禁忌!
  车子继续前行两分钟,男人才艰涩的开口,“这件事,以后你就会知道。”
  他没有打算继续瞒她,只是他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等收购欧氏以后,他就解答她所有的疑问。
  苏晓晓忽然想起大学时爱看的豪门。里,豪门少爷们通常都有着离奇曲折,不堪回首的身世。
  难道那些狗血剧情会发生在他身上吗?
  他的父亲是谁?是健在还是已经过世?
  他不愿意说,代表那是一段痛苦的回忆。
  苏晓晓伸出手,覆上他放在挂挡竿上的大手,宽慰他,“我会一直陪着你。”
  江亦辰侧过脸,静静的看着她,无论如何也挤不出一丝笑容,“我没事。”
  第二天,飞机经过七个小时的飞行,降落在马累机场。
  一下飞机,江亦辰就拉着苏晓晓钻进一架直升机。
  “怎么还要飞?”苏晓晓已经疲惫不堪,只想倒在床上睡觉。
  “去多尼岛,我们今晚在那里过夜。”
  苏晓晓是个典型的路痴,而江亦辰早就看过了攻略。从主岛去多尼岛的飞机只有白天飞。
  江亦辰取出一块巧克力,帮她剥除外层的包装,“饿坏了吧,先垫垫。顶多半个小时就到了。”
  “老公,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苏晓晓接过,小手小心的将巧克力掰成两块,“你也吃一点。”
  “不吃。”这么小的一块巧克力她居然给他掰成两半。
  “吃嘛?”苏晓晓不由分说,就往他嘴里塞去。
  江亦辰胡乱的咀嚼着,语气有几分气恼,“你见过哪个男人吃巧克力?”
  苏晓晓理直气壮的辩解,“我也没听说过男人不能巧克力啊!谁规定吃了巧克力就不是男人了!”
  很快,飞机降落。整个小岛也就一平方公里,触目所及,尽是白沙椰树,还有茫茫大海。
  岛上有六套海滩屋,每套房子都直接通往海边的小码头。码头上停着豪华的多尼船。
  苏晓晓深深的呼吸一下,感受海洋气候的温暖和湿润。她已经彻底被这里的景色美呆了。
  他们选择了最边上的海滩屋,不一会儿,服务生就送上了精美的中西餐。
  两个人都已经肚腹空空,不管中餐西餐都被他们一扫而空。
  看着服务员张大的嘴巴,苏晓晓觉得,他们肯定是暴殄天物了。
  她手里拿着叉子,悄声问向对面的江亦辰,“老公,你怎么能吃的那么粗俗呢?人家都笑话我们了。”
  江亦辰淡淡道,“我是被你传染了。”
  苏晓晓大窘,他就不学点她的好处!
  “那我们待会儿去哪儿?”
  “你现在不累了,刚刚不还说要睡觉。”
  “刚吃完饭,总得消化一下。”
  “那就去海滩吧,明天等你修整好了,我们再去船上。”
  服务员收拾了餐桌,江亦辰给了小费。服务员脸上立刻笑意盈盈。
  马尔代夫是个小费国家,服务员刚刚看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以为他们不会大方。却不想,男人给出十美元的小费。这已经算极限了。正常一到四美元左右。
  深蓝色的天幕上渐渐亮起了星星,风轻月白,海浪刷刷的声音在耳畔来回徜徉。
  苏晓晓依偎在丈夫的怀中,掌心里的白沙缓缓滑落。沙子还残留着白天阳光的温度,给人温暖的触感。
  想起黎巴嫩诗人纪伯伦的《指间沙》。
  一切都像指间沙,不要用力,不要试图把握。
  所有的把握只能加速一种失去,就像我们手指间的沙。
  苏晓晓怅然,也泰然,时间也是如此吧。光阴太瘦,指缝太宽。就像老祖宗说的,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光阴不复返,如流水,如她指间滑落的白沙。
  但幸运的是,有心爱的人陪在身边,与她一起走过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走过春夏秋冬,走过一生一世,然后渐渐老去,直到头发花白,牙齿掉光。
  “想什么?”
  江亦辰伸手捏捏她浅笑的脸蛋。
  苏晓晓抬眸,眼睛里流光溢彩,比天上的南十字星还要魅惑,“在想,我们老了时候的样子。”
  男人低头,轻声道,“想得太长远了吧,老了就变丑了。”
  “那你到时候会嫌弃我吗?”
  “傻瓜,我也会变老变丑,变得没人要。”
  “那我一直要你。”
  “这辈子就赖定你了。”
  苏晓晓忽然跳起来,跑回海滩屋。再回来,手里拿了两个画板和两只铅笔。
  男人的脸上绽开笑容,“又想什么鬼主意?”
  “老公,我们想象对方老了的样子,画下来。等我们老了再来多尼岛,看看我们画的像不像。”
  “真是个小白痴!还有人愿意被画成老太婆?”
  “我也要把你画成个老头子。”
  两个人转身,背对背。只听见铅笔沙沙作响的声音。五分钟后,素描纸上就跃然出现一大一小两个人。
  “好了!”
  “我也好了!”
  两张画纸拼在一起,两个人眼睛里溢满惊喜和甜蜜。
  苏晓晓画的是爸爸和儿子,江亦辰画的是妈妈和女儿。拼在一起正好一家四口。只不过,爸爸妈妈都是年轻的样子。
  “老公,我听颜泽说你在哈佛上大学的时候,素描画的很好,怎么现在只有小学生的水平?”
  江亦辰凝视着她的眼睛,理所当然,“我是被你传染了。你难道不觉得这样看起来很和谐吗。”
  苏晓晓全神贯注的望着两张画,越看越喜欢。指腹满含柔情的摩挲着两个小小的孩子,心一下子变得柔软。
  在未来,她一定会生下属于他们的孩子,两个人爱情的结晶。
  画板将两张饱含柔情的画作压住,女人柔软的身子也被压在绵绵的白沙上。
  “辰,你喜欢女孩?”
  “男孩女孩都喜欢,只要是你生的。”
  “喔……不要……在这里……”
  “这是私人岛屿,没人会打扰我们。”
  女人温顺的闭上眼睛,被海风吹卷的发丝迷乱了男人的眼。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星月和大海来为他们见证,缱绻缠、绵直到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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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场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