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洞房无花烛
其实婉娘的姿色在烟花阁的众艳之中,绝对是排得上前三的美人。如果说,胥烟花是西施的话,那么说婉娘是郑旦一点都不为过。只是一直以来,她总是默默的活在胥烟花的光环之下,且还经常在宾客眼前出现,所以总易让人忽略了她的容颜美貌。
田单危坐榻前,看着与自己同房的竟是婉娘而不是胥烟花,心中难免有一丝遗憾,不过对他田单来说,这也许是最好的结果。
今晚他本打算叫令伯易容,扮成鲁逆流去找苏秦谈谈,可是现在却也懒得去了,反正见苏秦并不急于一时,相反,对于婉娘,他该好好考虑下如何摆正她的位置了,这已成了他田单迫在眉睫的头等大事。
既而田单又想起了满庭芳,想起她的哀怨与失落,又是头痛不已,若此刻换了是满庭芳处在婉娘的位置,他倒觉得事情就完美无憾了,既可以不辜负满庭芳,又无需尴尬的面对婉娘。
然而现实总是无奈的。
田单长叹一声,正不知该宽衣就寝,还是该另觅床榻的时候,婉娘的声音响起道:“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你到现在还没睡?”田单感觉挺不自在的,完全是没话找话。
婉娘此时慵懒的支起她柔弱的香躯,腻声道:“你是不喜欢我,还是压根儿就讨厌我?”
田单心道来了,正转身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忽然眼前一亮,暗暗叫娘。现在虽然已是深夜,而且花烛早已燃烧殆尽,外面又仍绵绵下着秋雨,没有星光和月华,可以说,这洞房十足就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然而以田单的武学功力修为,再加上之前经和氏璧加强改造了他的感官,此刻却能较为清楚的看清近在眼前的婉娘。
只见婉娘一只玉手撑着她光泽红润的动人脸蛋,对着田单侧身卧着,她那如云的轻柔秀发瀑布般散在枕上,娇躯的上半身更无法掩盖的裸露在被褥外面,让田单可以察觉到她那傲挺的酥胸轻微的起伏,如幽似兰的馥郁馨香则不断的从她的玉口和琼鼻处轻轻呼了出来。
要命的是,婉娘身上似乎仅系着一帘肚兜,舍此之外,再无他物,入眼的几乎全是白皙香艳的玉洁肌肤,而婉娘则以为黑夜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并没有想到要去遮掩这外露的春光,又或者,她本就不愿去掩饰。
田单微微晃了晃脑袋,暗忖男人终究是男人,有着与生俱来的强烈欲望。他明明知道自己可以压制住**,甚至可以控制一切的欲望,但他绝对不愿刻意的这么做,因为这样反而落于下乘和被动,对他的心性修为绝对有害无益。
面临着一切的欲望、诱惑、威胁、恐惧的时候,最好的解决办法绝对不是逃避,而是正面去面对。
逃避是智者兼懦夫的所为,而面对则是王者兼勇士的选择。
此时婉娘再次催问道:“你说话呀!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吗?”
田单苦笑道:“我不是讨厌你,我只是,只是,唉,只是感觉太意外了,我完全没有心里准备,你让我不知如何面对你,如何面对烟花以及自己。”
婉娘幽怨道:“其实你只是对我没有感觉,这才是你想说的,是吗?唉,看来我们小姐是看错你哩!”
田单不禁愕然望着婉娘,四目相对。
相持良久后,田单终于忍不住问道:“烟花都和你说了什么?”
婉娘忽然坐了起来,扑入田单的胸怀,动情的抱紧田单,道:“我爱你!”
田单如遭电击,一震道:“这是烟花说的,还是你说的?”
婉娘却是一声娇笑,螓首伏在田单宽肩上,甜蜜的道:“我们都这般说,不可以吗?”
田单哭笑不得,道:“烟花她还说了什么?”
婉娘楚楚可怜的道:“你抱着我,不然我才不会告诉你。抱紧我,好吗?”
田单讪讪的搂上婉娘光滑娇艳的玉背,手掌立即传来一种诱人犯罪的软玉温香,差点儿就要把持不住。
婉娘似感到田单的尴尬,反而喜孜孜的道:“小姐说了,如果我愿意,我可以一辈子都跟着你,在你身边做她的影子,让我来替代她在你心目中的存在。”
田单愕然道:“你就一点儿都不觉得委屈?”
婉娘道:“又有什么好委屈的呢?能跟着小姐这辈子唯一看上的男人,其实是我的福气。再说了,你本身又是这么的优秀超然、与众不同,我想只要是女人,都会对你动心的。尤其是在和你拜完天地,听你宣布今后我就是你的妻子的那一刻,我真的感动得流泪了,我愿意用我的所有来爱你,你接受吗?”
田单还有什么好说的,能得到漂亮女人的垂青,是男人都不会介意,虽然从感情上来说,他目前对着婉娘并没有什么感觉,然后他相信日久可以生情。更何况,现实中的婚姻,又有几出真的是因男女情投意合而结合的呢。
婉娘又道:“如果你不肯接受我,我会非常伤心,我将还有什么颜面苟活在这个世上?”
田单心中一惊,道:“我又怎么蠢得拒绝自己的妻子呢,只要你不觉得委屈了自己就成。”
婉娘忽然坐直了身躯,在田单脸上香了一口,如释重负的道:“小姐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所有的反应都在小姐的逆料之中哩!这下我真的放心了。”
田单再次追问道:“烟花到底是怎么在你们面前评论我的?婉娘,你……”
婉娘伸出一根青葱玉指封在田单唇前道:“你先接受了我再说,至于小姐的话,我自然会一五一十的全都说给你听。”
田单不明白道:“我不是已经接受你了?”
婉娘撒娇嗔道:“才没有哩!你一整晚都一个木头似的,和我说话也只说‘你你我我’的,连句名份上的亲热的称呼都没有,没有情调。对了,奴家本名叫林清婉,相公,你现在该怎么叫我呢?”
田单好不容易从门缝里挤出两个字,道:“婉儿。”
林清婉先是一呆,接着“噗嗤”笑了出来,道:“算你哩!”显然她期待的是田单唤她一声“夫人”。
林清婉缓缓将被褥掀了开来,接着闭上了美眸,欢喜中带着一丝羞赧与幽怨,轻声道:“夫君大人,那么现在就请你真真正正的来接受婉儿吧。”
田单终于不再犹豫,积蓄了多日的欲望就在此刻全都爆发了出来。
夜!更深了!
然而田单总感觉似乎少了点什么!
这黑夜,只有雨水,没有云露,因为黑夜里根本就看不到云彩。而这洞房,也还缺了花烛灯火的浪漫情致。
不过不管怎么样,夜,始终都会变得更深!更深!
临淄的一间普通屋舍。
苟道一脸茫然失措的样子,道:“我是否做错了?”
姬茗不解道:“师兄为何这么说。”
田骈道:“你师兄指的是将和氏璧送给田单一事,不过老夫个人倒觉得苟道你是对的。”
姬茗还是有些不明白,道:“送和氏璧不是君上的意思吗?师兄哪里是错了嘛。”
苟道叹道:“君上之所以忍痛割爱,他要针对的只是田武,通过此举,必能加深齐王和田武之间的嫌隙。只是没想到,在婚礼上竟忽然听闻田武已然不在人世了,所有我本来可以不再送出和氏璧,只是后来又看见这么多人同时对田单出手,自以为有机可乘,机不可失,所有还是送了出去。”
说起和氏璧,姬茗不禁遍生寒意,道:“师兄真的肯定,那一切都只是和氏璧的异能在作怪,而不是真如田单所说,所谓的什么武神附体?”
苟道断定道:“君上和我都曾致力研究过此璧,所有对于它的情况,我们要比其他人清楚一些。只可惜光我坚信这个说法并没有用,皆因现在连你都已将信将疑,那么其他百姓对田单的说法就更加的深信不疑了。”
田骈忽然提议道:“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找乐闲他们去谈一谈,说不定在和氏璧一事上能做出点文章来。而这文章足够将田武家逼上绝路,要么让田单投向我们,要么他就只能活活等着被齐王处死。”
田骈话音刚落,手下来报,乐闲和蔺相如深夜造访来了。
三人你眼望我眼,心道又会这么巧的。
田家洞房。
梅开二度,云收雨散。
林清婉一脸满足的趴在田单富有安全感的宽大胸膛,幸福的道:“想不到日间夫君武功盖世,勇猛不凡,对着女人使坏的时候,却是这么的温柔体贴,关怀入微,婉儿实在太爱你哩,婉儿发誓,这辈子,你既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也会是我的最后一个男人。”
田单抚着玉人的秀发,淡然道:“睡吧,不要想太多了。”
林清婉吃惊道:“夫君现在反不想知道小姐是怎么说你的了?”
田单微笑道:“你现在已是实至名归的田夫人了,等到你什么时候想说,届时我再听也是一样。”
林清婉感动道:“婉儿知道你这是顾及我的感受才这般说的,不过我既然说过,等你完全接受了我,我就会将小姐的每一句话都说给你听,那我就要信守承诺嘛。”
田单默然无语。
林清婉道:“其实此事还需从屈原屈先生说起。”
田单点头道:“屈先生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之前我离开那会儿,正是去见他。”
林清婉恍然,接着娓娓道:“那你肯定很想知道小姐对你的感情方面的事情是怎么看的了。小姐说,其实夫君是一个多情而又深情的人,只要是有漂亮的女人主动对你好,爱你,想跟着你,你一般都不会想到拒绝,因为你不愿让这个女人伤心,所以在你一回来以后,我就先把我的决心告诉你,免得你因为有心理负担而不肯接受我,你为了不让我伤心,自然就会迁就我一些。在感情方面,夫君事事都显得不关心不积极主动的样子,那是因为你怕负上还不起的感情债。小姐还说你这个人,这有些事情太过认真和幼稚了,你总以为你欠了别人钱,就必须用金子来还,而你欠了别人感情,你也必须用感情来还,你总不想让自己的心里感觉欠了别人什么,感到愧疚,而这也正是你多情的一个原因。殊不知你越是表现得对感情漠然,对其他女人不感兴趣,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那么这种骨子里透入出来的深沉与洒脱,就越是能吸引女人的注意力,越容易让女人对你着迷。”
田单仔细回味着林清婉转述的这番话,胥烟花平时是绝对不会和他谈这些事情的。
林清婉又道:“小姐还说,从你和她交往的这几年以来,你表面上虽然全身心的投入到爱恋中去,心无旁骛,但其事你的心底的最深处始终有一个放不下的女人,这一点小姐早就察觉出来,但是你不说,她也就没问,因为她觉得这正是你深情的表现,说到底,你就是因为先是对着感情有着一种还债的心理,而使得你心生愧疚,继而因愧疚而引起思念,因思念而产生了感情。越有感情,你就越觉得愧疚,这就成了一个死循环,最终唯有你思念的那个女人才能解开这个死结,其他人包括小姐在内,最多也只能让你短暂的忘却伤痛。”
不知为何,田单越是听着林清婉的分析,就越是强烈的想起了满庭芳,想起她的一笑一颦,想起她的深情款款,想起她和自己之间的幕幕往事,不自觉间,田单竟发现自己的眼眶已经有些迷失。事到如今,他已经再没有能力偿还满庭芳的感情债了。
难道在感情上的他,真的全都被胥烟花一一说中,他真的就这么执著?
卷七《韬光晦》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