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大弟子
演武场里面是细沙铺地，曹明婉就在这细沙地上面，生生磕出来了三个响头。
这力道……
“师……父？”方然表情抽搐。
怎么就突然多了个徒弟？
不……这感觉像是被对方霸王硬上弓啊！
“不是，你先起来……”方然伸手虚扶了一记。
结果小丫头脆生生地说：“师父不认我这个徒儿，徒儿就不起来！”
方然满脑袋问号——这都跟哪学的？
曹明婉的眼神闪亮，脑袋上面还沾着一层细沙粒，下面露出有些泛红的额头。
明明之前看着还是个早慧的大姑娘，甚至教育了自己的兄长曹明义不要昧下来丹药，结果现在显得就是一个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小丫头。
孩子气。
“师父……”曹明婉试探着喊了一声，怯怯的。
方然本来想拒绝的，结果转念一想，她的心性确实算得上上佳，这也是自己刚才观察的时候得到的结论。
自己也下了评价，这是个好苗子。
好苗子那当然是留下来自己教了，不然在天禄继续下去的话，曹明婉最多也就是武极上境，白白浪费。
于是方然点了点头：“师父就师父吧，起来起来，跪着多难受。”
又虚扶了一记。
这回，曹明婉利利索索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土。
刚才近乎极限的对攻之后，她的气息稳固了许多，在武极中境这个台阶上也站的更加牢靠了一些。
这种领悟能力，的确不错。
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师父刚才教徒儿的，徒儿一定好好领悟，争取早日完全悟透，不让师父失望！”
言辞坚定。这回，倒是恢复了一些她原本早慧的样子，知道轻重，知道自己最该做的是什么。
方然想了想，说：“倒也不用太过上心。五蕴剑诀毕竟层次不高，只能算得上非常普通的武技。拿来打基础还可以，若是想进一步修行，还是肤浅了一些。”
曹明婉显出来一些惊讶之色。
师父口中的五蕴剑诀……竟然只是层次不高、非常普通的武技。
这已经是家里面过手过的最上乘的武技了。
当年父亲收这门武技，可是花了不少金银，合下来抵得过当年半年的利润。
也是父亲和兄长宠溺自己，才舍得这个价钱。毕竟这个价钱里面，还包含着曹家可以自留一份抄本这个条件。
如果只是过手拍卖，其实曹家反而是不用贴钱进去的。
不过转念想想，如果是师父，能够如此轻易拿出来足足十颗极品通窍丹，那么眼界自然也是高的很，见过的武技道典自然品级也是极高，看不上五蕴剑诀，实在正常。
“哦，好。”曹明婉应道，然后又说，“不过修行不就是由浅入深？我的想法是，从这五蕴剑诀里面，总结出来精髓，然后再一点一点推演。总有一天，还是能向着跟高的境界踏出去一步的。”
这话说的非常认真，也流露出来那种不屈服的意志，让方然暗暗称赞。
他一笑，道：“那是以前自己练。”
“嗯？”曹明婉睁大了眼睛看向方然。
方然指了指自己。
“对哦！”这一声音量极大，吓了方然一跳。
曹明婉吐了吐舌头，降低了声音。
“我还可以薅师父的羊毛！”
方然：“嗯？”
“不是……我是说，我还可以请教师父！”
“嗯，这还差不多。”
虽然是她主动拜师，但是很显然，她还没有自己已经有了人可以请教的这么个自觉。
也难怪，以前都是自己照着五蕴剑诀里面的剑路摸索，不断重复演武，一遍完了两遍，两遍完了三遍，直到动作印入本能，然后按部就班地往下修炼。
都已经是习惯了，一时半会转变不过来，没这个自觉……太正常了。
方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从随意找的一个工具人家族之中的幺女，变成了自己的徒弟，这个变化让方然一点准备都没有。
他连个像样的师门传承都没有捣鼓出来呢，就先有了徒弟……也幸亏是对方有一些基础，不然真要让他从零开始教，那他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天机轮盘稍微推演了一下五蕴剑诀，将这套剑诀做了改良。
五路剑法整合做一路，招式也由最初的几百招缩减成比较精华的十八招。
招式之间彼此贯通，不太适合毫无基础的人，但是却刚好可以让曹明婉接着现在的进度往下练。
基础决定了这套剑诀到不了太高的层次，但是改良一下，支撑曹明婉到武极巅峰，还是绰绰有余的。
继续往高深了去推演也不是不可能，方然现在也算是有些武技道典积累的。只不过曹明婉的底子薄弱，不像荒辰商会的兄弟们那样，都是一路拼杀上来的，根基牢固无比。所以贸然给她练太过高深的，很可能适得其反。
只不过……只是纯粹的这么改良，武极境界以内是够了，再往上，却是力有不逮，没法承接道初境界的修炼。
方然又翻了翻天机轮盘里面记录下来的各种杂七杂八典籍，从里面扒拉出来了已经吃灰许久的——
引雷诀。
这还是当初自己尚弱小的时候，企图倾覆天雷门，拿断离符阵从暗天君手里面换下来的。
覆灭了天雷门之后，这门不甚精深的道典，也就随即束之高阁了。
现在……倒是刚好物尽其用。
曹明婉的性子纯善，自合中正之道，雷法除了霸烈狂暴以外，也有天地正道之意，倒是挺符合的。
倒是天雷门，白瞎了雷霆之道当中的这股中正之意，自甘堕落，自取灭亡。
引雷诀早就解析完毕，此时方然剥离出来其中道韵的玄奥之处，融合到新的剑路当中，稍微花了些时间。
这个过程当中，曹明婉就乖巧地站在一旁，带着一丝好奇和期待，看着方然“静思”。
师父他……难不成是在为我创法？这样……也可以？
比五蕴剑诀更强的法门，说创就创……
师父好厉害！
过不多时，方然从静思的状态当中回过神来。
双目刚一睁开，就仿佛有两道电芒闪动。明明夜晚晴朗，曹明婉却仿佛听到有滚滚雷音传来！
“这是……”
方然一笑，取出一块白玉髓，以神念将这套剑诀印了进去，递给曹明婉。
“以你的五蕴剑诀为基础，做了改良，融了一点别的东西进去。这套新的剑诀，可以承接着你现在的修为，继续往下练，可以逐步让你培养出来对于雷霆道韵的亲和。”
“雷霆……道韵……”曹明婉的声音有些发抖，“是……陆地神仙才会有的……道韵？”
方然点点头，说：“不错，不过不是什么陆地神仙。道山之上，步步攀登，有的只有修行者，没有什么神仙凡人。武极之上是道初，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可敬无须畏。”
“可敬无须畏……”曹明婉重复了一遍，似懂非懂的，“这套剑诀，叫什么名字？”
方然心里面咯噔一下。
玩球，又要起名字。
而且……还是给自己开山大弟子的剑诀起名字。
他自己的招式，随便安个名字就成。实在哪天嫌难听，改了就得，反正都是自己用。
再不济就剑一剑二剑三排出去，简单明了省事。
但是这剑诀的名字要是太难听，传出去……简直丢死个人。
这个时候，身为师父的威严就起了作用：“乖徒儿，既然这剑诀是给你量身打造的，那么，就由你自己，来起名字好了。”
好样的！方然自己夸赞自己道。
曹明婉激动地道：“真的吗？我真的可以自己起名字吗？”
方然正色点头，一副高人做派。
“师父是携霜雾而来，以五蕴剑诀为基础，融入雷霆……就叫霜雷剑典吧！”
“好名字！”
比我自己起的强！
暗自自嘲一番，方然算是认可了这个名字。
霜雷剑典，从此便是单独的一门剑法传承了。传给曹明婉的，可以算作是初级篇，之后再慢慢补充中级篇、高级篇、终极篇、终极篇第二版、第三版、再也不改了版、绝对绝对不改了版……等等等等。
曹明婉开心地接过记载了霜雷剑典的白玉髓，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问：“那……师父，咱们师门，有什么门规戒律吗？”
“嗯……”方然一时语塞。
连师门传承都是现编的，还指望有门规戒律？
编门规戒律可比编师门传承难多了！
不过，倒是确实该有一个。
方然本来打算随便照抄一些过来的，但是想了想，最终还是觉得，需要认认真真想一个出来。
“……门规，有三条。”
曹明婉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站直了身体，专注地看着方然。
“第一，不可背弃人族。”
“啊？”
小姑娘明显是不明白这一条背后的意义。不过本着对师门的绝对服从，她沉声坚定道：“不可背弃人族！”
“第二，不可欺凌无辜。”
这一点曹明婉立刻就懂了：“是，不可欺凌无辜。”
“第三……”方然目光之中，寒光闪动，“除恶，务尽！”
“第三，除恶务尽！”同样坚定的语气。
并且似乎是被方然的状态所感染，曹明婉最后这句说出来时，也是锋芒乍现，显露出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方然笑笑。
曹明婉也跟着笑了笑，爱不释手地捧着那块白玉髓，有些好奇地问：“师父你来天禄，就是为了驱赶控制了孙家的那两个奸人吗？”
“门规第一条是什么？”
“不可背弃人族！”曹明婉立刻就回答道，然后显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那两个奸人……是背弃了人族？他们……做了什么？”
方然看着曹明婉的眼睛，认真道：“不是那两个人，而是他们，以及他们背后的整个宗门。勾结域外邪魔，屠戮生灵。”
曹明婉毕竟年纪尚轻，还不懂方然的这简简单单几句话背后，藏了多少血海滔天。
但这不妨碍她听出来方然话里面的凝重，以及一闪而逝的那种锋锐杀意。
“所以……除恶务尽！”
“是啊，驱赶他二人，让他们带我前往他们宗门的一处堂口。清理了那处堂口，再想办法找到他们的宗门……这一路必将血流成河，屠戮盈野。以前只是私仇，现在，不是了。”
方然这话其实有对自己说的部分在里面，不过曹明婉却是也有一种重任降临的感觉。
她认真地说：“徒儿懂了。那孙家呢……他们是被胁迫，还是……”
小丫头还是善良，话里面留了很大的回转余地。
但事实却从不遂人愿。
“孙家也许是因威而屈，但是自己也并不干净。实际上若在强大力量的威逼之下，他们不得已而为虎作伥，我倒是可以理解。但是现在看来，孙家父子，也是乐在其中。”
“啊……”曹明婉因为惊讶而捂住了嘴。
不过想一想，孙如松在晚宴上的那种状态，明显就是已经从那两个奸人身上取得了足够的好处。
恩威并施，从此都是驯化从属最有效的手段。
“唉……可惜了。寿坊里面不少人，还觉得孙家家业庞大，是可以交好的对象呢……林家李家，还有别的几家，都想着和孙家攀姻亲来着……”
方然冷冷一笑：“姻亲？孙如松和孙潭，正盘算着怎么把晚宴上被情千隐和计云挑中的女子，拐回去送给他俩采补呢。”
曹明婉惊恐地退了半步，难以置信地道：“所以……他们才会宴请各家家主之余，还一并邀请了他们的家眷？那……晚宴上面，女眷也不少的……这可怎么办？师父，都有谁？你救救她们……”
一阵寒意笼下，让心境波动的曹明婉一个激灵，恢复了清明。
收回寒气，方然安抚曹明婉道：“不用担心。不过最近少出门，免得出现意外……”
“我也在他们的目标里面？”
果然聪颖。
方然犹豫了一下，说：“不错。而且……你是第一个他们下手的对象。”
曹明婉眼睛亮了亮：“所以师父是担心我遭不测，所以才来传授我霜雷剑典的？”
“你不害怕？”
“哈哈，不怕。要是目标是别人，我还会担心。既然目标是我……那正好，有多少力量，就有多少责任。武极中境的实力，加上师父传我的霜雷剑典，难道我还会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