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圣息?
从落入镇守府内开始，他就已经对这周围的迷雾开始建模，然后逐步进行解析。
此刻千莲蚀天阵彻底运转起来，激发出来计云口中“真正”的威能，这对于他的解析而言，是非常有帮助的。
既然有帮助，干嘛要拦着？
并且，情千横的那惊天一剑，虽然气势无比沉重地击中了他，被荒古不坏身完全挡住，但是依旧没能到达方然的极限。
他很期待，想知道若是以这千莲蚀天阵，是否可以试探出来他防御力究竟能够到达什么样的一种程度！
是以，方然此刻，任由计云放手施为。
并且，从已经解析出来的阵法当中，方然还感觉到了一种非常熟悉的气息。这种气息，总让他觉得似曾相识，但是又和打过无数交道的血魔血气截然不同。
千情谷的手段……倒是不少。
计云看着方然的反应，先是有些吃惊，然后表情狰狞地说：“我不知道你是哪来的勇气，敢放任我激活阵法。你先前有一次逃脱的机会，但是你没有抓住！既然如此，那么，就乖乖地就范，把你所有的法宝、际遇，全部都献给我千情谷！”
镇守府内，除了笼罩在最外层，用以遮蔽视线的那一层云雾依旧笼罩着以外，其余的地方，所有的云雾，尽数消失不见。
若是没有听到计云的话，只看表象的话，还要以为大阵已然彻底被撤去！
但方然能够感觉得到，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正在阵中酝酿，而城防大阵当中的灵力，正在不断被灌注到千莲蚀天阵当中。
稍微估计了一下，他发现，计云这种做法，竟是已经完全不再考虑长丘贸城的守备。
如此施为之下，很快整个贸城用以隔绝渊默之野上灵暴的那断离阵，就会被消耗殆尽。
一旦断离阵消散，那么长丘贸城就等若是毫无遮拦地显露在了那无穷无尽的荒野当中，任由灵暴冲刷！
九成的城中之人，恐怕都得死！
计云这真是……为了击杀方然，已然无所顾忌！
在方然采取更多的措施之前，他看到除开计云的另外三名护花使，重新展现出来了血莲道韵。
与先前不同，他们的血莲道韵并没有融为一体，化作更大的血莲。而是似乎开始被千莲蚀天阵……同化？
是同化！
血莲一点一点消散在大阵当中，与此同时的，三名护花使的面色也变得越加苍白。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们同时被方然斩中了道韵一般，境界都产生了松动！
方然想到一个词——献祭！
他们，这是在以自己的道韵为献祭，来配合大阵的运转，从而召唤出来计云口中，那足以蚀天的强大攻击！
“方然，你真的很强，但是你不该和我们为敌的。武望贸城之内，你能成功，是因为齐永言是个废物，而天心禅子禅宗功法天生克制我等。现在，你固然有着强绝的战力，但是没有了天心禅子帮你，没有了刘坛帮你，你，没有机会了。”
情千鹭的状态已经很虚弱了，他以及情千隐情千扬，已经到了境界跌落的边缘。
若不是有城防大阵海量的灵力继续注入千莲蚀天阵，注入他们体内作为补充，很可能他们早已经被彻底榨空了一切底蕴，连道初这一个大境界，都要保持不住！
“晚了！晚了！千莲蚀天，销骨蚀肉！这是远超出你那防御法门的力量，这是我门承自血尊的力量！”
方然没忍住挑了挑眉毛。
血尊……已经去了。
去的很安详，很平和，而且是在实现了魔生最后的梦想之后，幸福地去的。
你们还这么念叨着人家……分明是不想血尊它老人家有一个安稳的长眠。
睡死过去的域外邪魔，才是好的域外邪魔。
任何试图打扰域外邪魔睡死过去的人，都不能留。
他轻轻振了一下手中之剑。青鸾剑身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裂痕，但是好在青鸾玉这种材质实在是结实，这种状态之下，依旧能够完美地承载方然的剑意。
战意缓缓升腾，他很好奇，这让他产生出来一种熟悉之感的，会是什么样的力量。
似乎是为了回答方然的疑惑，自大阵中央，三名护花使围成的圆形的最核心处，千莲蚀天阵，缓缓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不……不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而是某种最为纯粹的黑暗，降临在大阵核心。
一经出现，连整个大阵，都似乎产生了一种要被吞噬被撕扯、甚至被腐蚀的迹象。
计云的身形骤然佝偻下去了几分。
很明显，面对着这种强绝的力量，他，也难以轻松维系。
而三名护花使，更是已经从额头上沁出来细密的汗珠，且这汗珠之中，还沾染着细密的血线！
“这……就是血尊圣息！”
计云脸上，显露出来一种狂热的快意！
圣息！
这，就是以一城灵力为薪柴，以三尊护花使道韵为引，以千莲蚀天阵为炉，方才能够熔炼出来的，能够侵蚀万物的血尊圣息！
“圣……息……”方然眼角抽搐了一下，“好吧……血魔自己都不这么叫这东西的。”
计云略微有些惊疑地看了方然一眼，他发现，方然似乎……对于这道圣息，没有任何惊惧。
旋即，他的惊疑，就化成了轻蔑。
他曾亲眼见到过，在师尊手中，这道圣息，直接将一尊承意境界的大强者，腐蚀到只余一具枯骨！
方然，再如何逆天，再如何强大，也终究只是道初。
他，不可能抵挡这种连承意都无法抵挡的侵蚀！
耗尽全身的力气，计云催动着千莲蚀天阵，将这一道圣息，轰向了方然。
他几乎已经能够看得到，在这道圣息之下，方然被彻底化成一道灰烬！
不……不能这样，还要留下方然的神魂，以待献给师尊，让师尊搜魂找到他的功法、际遇！
能正面轰杀情千横，拥有这样强绝攻击力的功法，价值连城！
圣息，燃！
以一种无可阻拦的姿态，落在了方然身上！
然后……计云的笑容凝固住了。
三名护花使的笑容，凝固住了。
因为眼前所发生的的事，让他们彻底产生了人间不值得的无力感。
一种近乎疯狂的惊恐感从他们心底升腾而起，一瞬间轰入神庭，便觉得整个人似乎都要脱力，跪下……
手……在颤抖！
腿……在颤抖！
牙齿……在打着冷颤。
不可能……
不可能这样！
方然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捻住了那缕圣息。
圣息在他的手中，驯顺的如同家养的忠犬，燃烧着，却连方然的一点油皮都不能伤到。
“你……怎么……可能……”
方然摇了摇头：“魔气就魔气，还圣息……况且，还是这么杂驳的魔气，沾满了血气，连血魔自己的都不如。”
“圣……魔……血……”计云喃喃地重复着方然口中的这几个字，感觉，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破碎了。
道心，生隙！
若是没有别的际遇，为他修复道心，此生，他的境界，将永远固步不前！
“你究竟是什么人？！”情千鹭的声音都发生了扭曲，尖利而刺耳，听起来就像是最为粗野的泼妇骂街。
方然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我？我只不过是一个商会的主事罢了。”
然后仿佛恶作剧一般，方然突然咧嘴一笑：“圣息是吧？正好，我没有完全听羽前辈的，还留了一些。”
存于经脉当中的魔气，涌动。
自周身窍穴之中，如缕缕烟气，缓缓逸散而出。
从外表看来，就如同魔气在他的身上点燃了一般。
他的气质瞬间变得无比的阴冷，无比的邪异。
集城防大阵灵力、三名护花使道韵、以及大阵之力的这一道“魔气”，和方然此刻散发出来的相比，简直纯洁的就像是一朵小小的白莲花。
场间四人，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攫住，难以跳动。
“你是……血尊同族？”计云这么问，已经是彻底放弃了思考，放弃了去考虑一切合理性。
不然，怎么可能驾驭得了如此纯粹的圣息？
方然摇了摇头，微笑着道：“我只是，单纯的来杀人，做任务。刚来的时候我不就说过了，千情谷留在渊默上的所有人，我全都要杀尽。我，说到做到。”
“他是邪魔！他……不是人！”情千扬惊惧着嘶吼。此刻的他，也已经彻底乱了心神！
“不……不！”计云挣扎着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但是面对着眼前方然的形象，他完全无法保持理智！
“杀了他！引爆整个贸城的大阵，杀了他！不能让他活着！”
听到情千隐这一声喊叫，计云多少恢复过来了一些。
方然……不能留！
无论他是何人，都已经成为了绝对的心腹大患！
必须为了千情谷，铲除方然！
此念一动，计云祭起镇守大印，直接开始催动城防大阵。城防大阵的灵力，瞬间失控！
这，是贸城自保的最后手段，为了防备贸城落入歹人之手，宁可玉碎！
然而下一刻，计云发现，自己的镇守大印，与长丘贸城的关系，彻底被切断。
抬头，方然手中，一方精致的大印，正扩散出来一道道的波动。
在波动之下，城防大阵失控的灵力，重回正轨。就连被不断注入千莲蚀天阵的灵力，也回流至各处阵基。
方然周身的魔气尽数敛去，此时的他，持巡抚大印，恢恢乎如同上使！
“留在渊默之野的千情谷弟子，全部得死。”
方然，再一次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计云迷茫之中，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不在渊默，不就可以了？”
转身，逃！
腿一软……跌倒！
距离他最近的情千隐，身形闪动，扶住了计云，彼此交换一个眼神——方然此间表现出来的异象，必须要通传回千情谷！
所以……他们此刻逃走，不，撤退，也是为了门中大计，为了宗门安全！
不算丢人！
“扬，鹭，断后！”
情千隐的命令，显然在这里有着极大的分量。随着他一声令下，情千扬情千鹭，几乎是以殉身的架势，同时冲向了方然！
而他自己，则是扶着计云，直接冲出了镇守府，向着巡天港飞奔而去！
在长丘贸城经营这么多年，这条路线，熟悉以极！
千莲蚀天阵，散！
立于各个制高点，关注着镇守府战局的诸位道初，看到的，便是笼罩着镇守府的云雾骤然散开，镇守计云被一个不知名的道初强者拉住手臂，向着远处疾掠。
而那个强悍无比的刺客方然，一手掌着一方大印，一手斜斜提着一柄长剑。
又有两尊道初，以搏命的架势，正冲向方然！
镇守府内，一片狼藉，什么亭台楼阁，什么花厅书房，尽数化作一片废墟！
围观的道初们面面相觑——他们，完全没有弄清楚在迷雾之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局面突然就变成了这种完全无法理解的状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能够解释。
但看方然此刻的样子，似乎占尽了主动。
两尊浑身撒发着恐怖气息的道初，向他袭杀，他却完全无视，只是看着转瞬之间就几乎已经奔行到巡天港的计云和情千隐，朗声道：
“计云镇守，稍安勿躁！你被歹人挟持，方某必会救你出来！”
这个声音在他有意的控制之下，被城防大阵传向了各处，却偏偏没有传入计云的耳中！
入天舟，启航！
而攻向方然的那两名护花使，听到此话，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凉意瞬间笼罩全身。
无论方然这一句话是什么目的，此刻计云远逃，似乎，都完全在方然的计算之内！
此子……何等恐怖！
他们想大声呼喊，却发现，自己只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想动，却完全没办法挪动手脚。
甚至连灵力的运转，都完全被阻断！
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城防大阵……
此刻的城防大阵，是由方然掌控的。
通过他手中的……巡抚大印。
迟怀归，什么时候把这种东西，给了方然……
他为何，直到现在才用……
以他们现在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得到彼此的身形。
从彼此的目光里面，他们看到的，只有无尽的绝望。
而再略微低头，便能够看到，对方的身躯，正被城防大阵，彻底绞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