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被阻拦的驰援
胡归於一队七人已经各个带伤,而且他们座下的铜鳞马,也早就被封四海出手击毙,只能跑步奔逃。
虽然有了点春雨出其不意,击伤乃至击杀了一部分人,但是风部一个掌旗使一个飓风将,加上剩下三百多战士,这个组合对于胡归於七人来讲,已经是完全碾压式的战力压制。
在他们紧追不舍之下能够撑这么久,而且只伤不减员,放在任何一个罪民势力里面,都已经是一件了不得的成就。
若真的能凭着他们七人逃出生天,整个荒野,他们都能成为一个传奇了。
但是传奇之所以是传奇,便是因为它几乎不可能实现。
封四海还好,击杀铜鳞马之后,只是好整以暇地骑着穿云狼远远追着。但是段流,胜券在握之下,被胡归於七人以点春雨击伤击杀十几名战士,这是绝对的打脸。
血债血偿,他已经想出来了一百种折磨胡归於的法子,能让荒辰的这七人活着,却不如死了。
每次一个飞掠近身,一掌拍出,便如同风暴侵袭。
而段流每一次出掌,胡归於都不得不暂时放慢脚步,重新以破阵诀聚拢众人力量对抗。
若不如此,他们七人,无人能够当得起段流这风蚀掌一拍的。
一边跑,胡归於还一边咧嘴朝着身边的队友笑笑:“这回回去了,要向唐小姐建议一下,把这点春雨改成连发的。你看着一路追的,咱们都来不及给点春雨填充针匣的!”
边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战士刘看山也咧开嘴,沙哑地说:“是啊,这多耽误事。不过要不是有点春雨,咱们早就该折在赤沙峪里了。”
“哈哈哈哈!”
段流看着前方荒辰一行人竟然还有闲情逸致谈笑,怒火便再起,一步踏碎地面石块,再次欺近,气势凛冽。
“还有多少求援信号,发啊!援兵来了,我杀你援,方然来了,我杀方然!”
“呵呵,呸!”
嘭!
再对一掌,胡归於嘴角再渗出来一缕鲜血。
这风部的飓风将,也太强了!
“回去了之后,得加紧修练了,不能永远靠着主事和钟统领!”
咬咬牙,胡归於再拉动求援弹筒,便有一团火光冲向天空。
咻。
第二记信号点亮天空。
山谷外。
“得快点了。连续两次求援,看来胡归於遇上硬茬了。”
……
方然带人在山谷潜伏下来,刚刚俯下身去,便看到极远处一道火光冲天。
他面色一变,心中一沉。
这个信号发出,代表着胡归於他们一队遇到了极其危险的状况,凭他们自己,已经完全无法处理。
方然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难道是被人反伏击了?按说,以胡归於多年走镖的谨慎小心,哪怕是遇到什么状况,也断然不至于将自身至于如此险地,到了不得不激发信号求救的地步!
“走,救人!”
铜鳞马狂奔,但是此地地势崎岖,铜鳞马平原驰骋速度极快,在这里却难以全速。
“改步行!”
钟鸣泰当机立断下达命令,紧跟着他的四队战部依言翻身下马,在铜鳞马脖颈上一拍,这些驯顺的马匹便调转方向去侧边接应。
改骑为步,体力上会有些损耗,但是崎岖山道之上的速度反而更快。
战部的人又是常年凭着一双腿穿行洞穴的,这种山道对于他们来讲,不在话下。
咻……
第三枚信号弹。
不用钟鸣泰说,众人也知道,胡归於是遇上了麻烦。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遭遇了风部先头的斥候,但现在看来,说不定就是风部杀来的那五百人主力。
方然将指挥权交给了钟鸣泰,他相信这个老于在荒野上巡查战斗的左膀右臂,在带领队伍临战上面绝对可靠。
而他自己则是沉默着混在队伍当中,灵力与气血缓缓流淌,如同将要爆发的火山。
任何人敢于伤到荒辰的弟兄,他都绝对不会放过!
再向前不过数里,在方然的感知之中,突然有一道杀意一闪而过,伴着这道杀意袭来的,是一枚拇指大小的黑色钉子。
钉子速度极快,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并且不是冲着他发射,而是正对着战部一名战士前行的路径。
若不是方然能够感知周围,仓促前进之下,这名战士根本不可能避开!
这枚钉子看起来根本就是随便击发,不在乎杀的是谁,只是纯粹的为了击杀队伍中的一人,造成减员。
前方急需驰援,一行人心思全在赶路上,这个关头暗箭伤人,何等狠辣的手段!
身形一个起落,方然反手一点,这枚钉子直接被拍碎,却变成了一片墨汁,洒落一地。
方然视线从这片墨汁上扫过。
“谁?”
无人回答。一枚墨钉之后,石隙之间便重新变得死寂,灵力在石缝里穿行,带起来一阵呜咽的声音,如同鬼哭。
“难道是风部?”钟鸣泰此刻也看到了那片墨汁,心中一沉,就要拔出背后玄羽镇焱旗。
能化墨为钉,这种实力,已经让钟鸣泰将警惕心提升到最高。
方然拦住钟鸣泰,说:“多半不是风部,应当是冲我来的。你们继续驰援。不要硬拼,往荒辰谷且战且退,我稍后便到。”
钟鸣泰抱拳领命:“是!”
四队人继续赶路,方然则静静站在原地。
先是胡归於突然遇袭,然后又有人在他们驰援之时暗箭伤人,这个目的再明显不过,就是为了将方然从队伍之中孤立出来。
这化墨为钉的手段,恐怕已经是道初的本事了。
方然脑中闪过一个名字——屠灵榜。
看来布下了护山大阵之后,屠灵榜的杀手果然无法轻易混入荒辰谷内部,最终还是选择了冒险在外面动手。
刘文才隐身在一块山石之后,看着沉肩而立的方然。
他手上,一杆毛笔轻巧地旋转着。虽然旋转的速度极快,但是却没有一滴墨汁被甩出来。
他并不急于出手。
作为杀手,刘文才最擅长的并不是厮杀,而是攻心。
他知道风部来人的实力超凡,仅凭荒辰的那些人,根本无力和风部那么多战士抗衡。
钟鸣泰可以击败段流,但是刘文才不相信他还能进一步正面抗衡封四海。只要封四海在,荒辰的这一队人就没有任何机会。
方然必定会急于驰援。
心急,就会犯错。
人师对于方然的评价很高,高到了让刘文才都觉得太过小题大做的地步。但是杀手的谨慎告诉刘文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很想知道,在这一道道墨钉神出鬼没之下,看着远处一道道求援信号发出,自身却被困着无法救援,方然会是如何的无助?
哪怕最终脱身而去,看到自己部属的一地尸身,方然又该是如何的绝望?
刘文才看看手中的笔,心想,这肯定又能给自己提供绝佳的灵感,书写出来一篇大好文章。
他心情大好,执笔随意写画,便有一道道墨钉浮现在空中,破空而去,飞射向方然。
这些墨钉有的笔直击出,有的划过极大一个圈子贴地飞行,有的索性绕到了方然头顶,如同雨落一般。
有的墨钉被方然击落,有的则擦身而过,在岩石上打出一个个光滑的小洞。
噗噗噗噗……
不过片刻,方然所在的一片地面,就已经被打成了筛子,千疮百孔!
就连衣襟都被墨钉擦到,破损的边缘染上了一片一片的墨迹。
方然能够感觉出来,藏在暗处不断击发这种墨钉的人,带着一种近乎戏谑的心态,享受着不断戏弄猎物的快意。
放在平时,他可能会有心情慢慢周旋,然后凭借天机轮盘的强悍算力推演出来对手所在,继而直接杀上去正面对敌。
但现在他并没有这个闲心思。
刘文才猜对了一点,那就是方然的确心中焦急。
但他没有猜对的是,即便是心中焦急,方然也依旧保持着绝对的冷静!
而且方然的底牌,依旧超乎了他的想象。
一道道寒气从方然握着剑的手中落下,落在地面,然后在地面上绘制出来一条条细小的线条。
这线条借着被墨钉打出来的孔洞以及地势的掩护,彼此交叠,彼此连接,最终构成了一副覆盖周围十余丈的阵图。
阵图最后一笔绘制完成,整个大阵却没有丝毫的多余的波动,只是诡异地融入了地面之中。
刘文才浑然不觉,毛笔挥洒,继续射出一道道墨钉。
然而此时,一直定立不动,只是被动防御的方然,却突然看向了大阵的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上,阵法上的一个符篆正缓缓点亮,再缓缓熄灭。
也正是这个符篆异动的同时,一道道墨钉变本加厉地射来。
方然一笑:“抓住你了。”
他的这声音并没有压低,所以清晰地落在了刘文才耳中。
一开始,刘文才还以为方然只是使诈。毕竟,以他墨钉击发的方式,四面八方铺天盖地,怎么可能被如此轻易地找到规律?
但是紧接着,他只觉脑后一阵恶风袭来!
心中一惊——方然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已经来不及细想,刘文才反手毛笔一挥,便有一片墨汁挥洒而出,凝成一面墨墙,堪堪挡住方然这一击。
啪!
墨墙被一剑斩裂!
刘文才面色有些难看。他冷眼看着方然,低声道:“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方然看着刘文才,想起来这张脸在荒辰营地外面的难民堆里面见到过。他当即了然,若是荒辰没有护山大阵的话,就要被这个屠灵榜的杀手直接混进去了。
“惊鸿阵,你应当见过。”
只是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刘文才心中已经笼罩上了一阵凉意。
让他彻底放弃潜入荒辰的理由,便是亲眼见到荒辰谷护山大阵激发,绞杀了一个图谋不轨的罪民。
荒辰谷有一个惊鸿阵就罢了,难道,方然还额外带了一个阵基在身上?
一个可以随时激发的阵基,这要值多大的价钱?
直到现在,他还以为,方然只是凭借阵基法宝才能布下惊鸿阵——无论是荒辰谷的惊鸿阵,还是此刻的惊鸿阵。
因为,刘文才自己,便是一名阵师!
在他的认知之中,一个武极,不可能逆天到,能够这么轻易,转瞬之间就布下这座惊鸿阵!
“故弄玄虚!就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阵师是何等可怕!”
低吼一句,刘文才手中毛笔舞动,几个符篆一蹴而就。
这种几个符篆就勾勒出来的阵法,最是简单易用,却也最是实用。
从那符篆之中,便有一道无形的大网落下!
天罗阵!
看着刘文才突然书就符篆,方然心中也是一惊。
没想到一位阵师,竟然也给屠灵榜卖命!
他身形一闪,却发现无论自己闪避向何方,这大网依旧不可阻止地落向自己身上。随着这大网落下,自己的行动也越来越迟缓,仿佛真的被大网网住,如陷泥潭!
看着方然的动作变缓,刘文才冷冷一笑。
他一位地榜杀手出手,区区方然,怎么可能抵挡?
维持着大网阵法不灭,他毛笔再舞,又有数个符篆写就。此刻,从这符篆当中落下的,却是带着滔天杀意的一道道墨剑!
玄流剑阵!
如此近的距离,又被大网束缚,无人能抵挡他的墨剑!
但是下一刻,他却发现,方然周身亮起薄薄一层白光。
砰砰砰砰!墨剑刺在这层白光上,应声破碎,变成一蓬蓬墨汁泼落。
“好强的防御……这也是什么法宝吗?”
刘文才心中一惊。果然是需要地榜出手的硬茬,看这架势,一身法宝层出不穷,的确不是人榜所能对付的!
“呵,有法宝又如何?你的灵力总有耗尽的一刻!等到你无法驾驭法宝,又要如何挡住我的墨剑?!”
方然不知刘文才心中所想,看着墨汁洒落,缓缓抬头:“有些本事,但是今天我没时间陪你玩。”
刘文才眉头一锁,方然明明已经落入了自己的束缚,他有什么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修为的差距就已经隔了一个大境界,而自己更是一位阵师,方然有什么勇气这么说?
即便是方然法宝众多,但是法宝毕竟是死物,威力有余灵动不足,拿什么和货真价实的一位阵师来比?
他再举起笔欲书。
咔嚓。
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从掌中传来。
他手中那一根笔,拦腰被斩断,断口光滑如镜。
虽然只是一根寻常的毛笔,但是一直被刘文才随身带着,浸染他的道韵,沾染阵法气息,已经隐隐有了向灵宝蜕变的趋势。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有一天心意相通,用来做坯子炼制法宝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这根笔就这么突兀地断了。
而且……方然是怎么做到的?
他还被天罗阵束缚者,他的剑也还握在手中,完全没有挥动。
他是如何切断这根笔的?
不需要方然回答。
因为下一刻,刘文才已经感觉到,天地之间,不知何时,已经充满了一道道锋锐的剑意。
他知道这气息。
都天七煞诛杀阵。
带着惊悚,刘文才抬头看向方然,只见方然指间,一缕缕寒气落下,勾勒出来一副繁复无比的花纹。
方然面无表情地说:“很不巧,我,也是一名阵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