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阵名惊鸿
方然多少能猜出来一点这两个字的意思，他问暗天君道：“将多个阵法组合在一起？不是简单的一个叠一个？是很难的事情吗？”
暗天君低沉沉笑笑：“呵呵，你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一路野路子修炼上来，不知道这些东西倒也正常。”
他伸手一挥，从阵法的那一排架子上，便缓缓飘飞过来一卷竹简。竹简在空中张开，落在方然摊开的手上。
“宸罡之主给你的阵法真解，高屋建瓴，不过正常宗门里面，比如苍琴书院，传授阵法，启蒙用的是这个。”暗天君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竹简上面的某处，“从这里开始看看。我不知道你的阵法丹道都是怎么悟的这么快的，不过一个人的智慧终究有限，借鉴借鉴别人的，有好处。”
方然深以为然。
他的天机轮盘推演速度匪夷所思，只要过目的东西，无论是武学道典还是阵法丹道，只有想不想建模解析的，没有说限于悟性想学却学不会的。一时半会解析不出来的，一般也是因为太过繁复，对于灵力和算力的消耗太大所致。
哪怕是溯河古卷这种上古修行法门，无人能够悟透，天机轮盘也稳定地一个阶段一个阶段填满了进度条。这是极其逆天的一门仰仗，注定了方然只要见识的够多，便越是能充分发挥出来它的力量。
类似阵法真解这样的道典，从最本质的层次展开了阵法一道的解释，本身并不如何包含具体的阵法，却能够帮助方然在解析阵法的时候无往不利，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问题也在于此。
若是这门道典落在某位阵法宗师的手上，结合阵法宗师一身所学，绝对能够将他的境界再往上拔高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方然毕竟积累还是有限，只按部就班去解析已经见过的阵法的话，反而有些陷入了空有屠龙技，却无龙可屠的尴尬境地。
这一册启蒙等级的竹简，其中记录的东西浅显易懂，在许多阵法宗门新进弟子的时候就人手一册，以供毫无基础的弟子熟悉阵法这一道的历史演变。
这些东西，对于方然来说的价值，在于开阔眼界。
他没有接受过宗门之内成系统的传授，此时暗天君翻出来这么一册入门级别的书简，就是让方然知道，这阵法一道之中，除了中规中矩的一个阵一个阵的布置，也可以有着各种妙用。
组阵便是这些妙用之中的一种。
每一座阵法，覆盖一定的范围，在这个范围之内，灵力的流动全部被阵法所统御。若是多座阵法重重叠加，就会出现暗天君说过的那种情况——灵力的流动彼此干扰。
运气好一些的，只是灵力运转被阻滞，阵法运行受到干扰，威力大打折扣。
若是碰上运气差一些的，灵力彼此犯冲，随时有崩阵的危险！
方然已经在荒辰谷叠加了聚灵阵和断离阵，这两个阵法并不主攻杀，而是彻彻底底的辅助之阵，所以共存之下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但是防护大阵本身，虽然名字里带着防护两个字，却带着浓重的攻杀之力。任何意图踏入阵中的宵小，都会受到大阵的无差别攻击。
带着攻杀之力的阵法，攻杀之势展开的时候，其中灵力运转霸道，若是叠加在别的阵法上面，很容易出现冲突。而以荒辰谷的这种覆盖范围，真要是出点什么岔子，恐怕整个荒辰商会都得跟着遭殃。
“组阵之法，实际上是对参与组阵的各个阵法做细微的变化和调整。数阵相合，将本来独立的灵力运转统筹到一起……”方然惊讶地看向暗天君，“这差不多相当于把这些阵法融合成一个？”
暗天君点点头，似笑非笑地说：“是啊，你还觉得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吗？”
“……我以为能写在这种入门启蒙书里面的，不会是什么太难的东西。”方然手指一弹竹简，发出一声清脆的敲击声。
暗天君道：“知天地广阔，才能明自身渺小，阵法一道摹画的就是天地运行，对于天地的敬畏更胜别的修道者。组阵之法，一般都是从最简单的那些阵法开始尝试，你这样上手就是覆盖方圆百里的大阵的，若是被那群正儿八经研究阵道的阵师知道，怕不是只能得‘找死’两个字的评语。”
方然嘿嘿一笑：“但是我跟他们不一样。”
以阵法真解配合天机轮盘，覆盖方圆百里的大阵，用来组阵，对于方然来讲，没有什么难度。
他将竹简合起来，还给暗天君，说道：“既然告诉了我组阵之法，那想来你也已经帮我选好了要挑哪一座阵法咯？”
暗天君这一次没有直接招来什么书简或者是卷宗，而是遥遥指向了阵法书架中的一个：“第三层左起第三十七个，落雁无归阵。”
“落雁无归阵？”方然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依言来到暗天君所说的位置，“卧槽，这么贵？”
此行方然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能够覆盖整个荒辰谷的防护阵法，怎么着也得是聚灵阵这么个级别的价钱。
他剩的荣耀不多，若是阵图太贵的话，要么就地开炉炼丹卖钱，要么索性狠下心来，切半块龙晶石拿出去卖了。
不过出售这种品级的龙晶石，风险很大。如此纯净的质地，即便是世上还有留存，也只限于那些体量巨大的宗门或是世家之中。此刻从偏远的庚午分殿流传出去这样一块，有心人探查下来，并不难找到方然的头上，麻烦很大。
这是万不得已之下的选择，除非护山大阵价格太过耸人听闻，否则轻易不能犯险。
这落雁无归阵，果然没有辜负方然一片担忧之心——
四万五千荣耀。
明码标价，比聚灵阵还要贵出来五千荣耀。
“老暗，你是不是对我的经济状况有什么误会……”方然从书架边上探出头，满脑袋汗。
暗天君坦诚道：“护山大阵，没有低于十万荣耀的。这落雁无归阵，算是护山大阵之中最便宜的那一种。而且这阵法平缓，可以很完美的和聚灵阵这种辅助阵法，通过组阵融合在一起。嫌贵，你自己再挑挑看？”
听了这话，方然不信邪地一头扎进书架里面继续寻找，暗天君便负手而立，在一旁静静等待。
“护山大阵一类的……藏龙阵，十三万荣耀？苍云隐山阵，二十万荣耀？！这个是十一万……这个二十二万……卧槽还有四十万荣耀的？！抢钱啊！”
暗天君无奈道：“阵法的定价，一向是这样。能够布置得起护山大阵，家底自然不可能薄了。出售阵图的阵师们，不在这时候敲一笔，更待何时？”
“那也不能这样离谱啊……”
“修道修道，修的是道，烧的是钱啊。”暗天君长叹一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落雁无归阵，已经是我能挑选出来最适合你的了。”
即便是暗天君，对此也没有任何办法！他只能尽可能帮方然找到最划算的阵法，但价钱这种事……买卖就是买卖，连一殿阎罗要买东西，都没法打折扣！
方然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带着无比的肉疼，不甘心地又朝架子上撇了几眼，关注的重点自然是那些价格便宜的阵法。
“再看看，万一有合用的呢……”方然如此安慰自己道。
看不过三个架子，便有一张阵图吸引了方然的目光：
阵名“惊鸿”，取其轻影之义。羽落阵惊，机敏之极。三百荣耀。
“三百荣耀？确定没写错？”
方然反复确认了三四遍，这行小字依旧闪耀着柔和的一点光芒，稳定地浮在惊鸿阵阵图下方三寸。
他看看暗天君，问：“老暗，你看这个惊鸿阵，三百荣耀，这么便宜，会不会标错了？”
暗天君凑过来看看，肯定地说道：“玄门标价不可能出错。这惊鸿阵本来是大玄定寺的和尚们打坐的时候布置的，但凡心有旁骛，阵法都能感应到。后来被传了出来，当成了一个感应灵力波动的阵法。但是这个阵法太过敏锐，寻常修道者没有那些和尚的禅定功夫，所以就被标了个便宜价钱，丢在架子里吃灰……你关注它干什么？”
方然若有所思道：“你说，这惊鸿阵，无比敏锐？”
暗天君愣了愣：“没错。你不会想要拿它来做护山大阵吧？但凡有灵力波动，这阵法就会示警，拿它护山，你荒辰之内的人，不想睡觉了吗？”
方然嘿嘿一笑，自言自语道：“这不就是一个感应器嘛。”
暗天君：“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词？”
三百荣耀，对方然来讲还算能承受。他拿出令牌来，在这阵法下面的小字上一碰，便有“三百”两个篆字从令牌上浮现出来，融入了书架，而阵图也随之飘落下来，被他伸手接住。
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暗天君在一边看着方然，难以理解地说道：“三百荣耀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小数目，你这说买就买了……惊鸿阵拿去放在不懂修道的凡人宅邸勉强可以，你那荒辰，都快要诞生道初了，这是要干什么？”
方然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展开阵图，一目十行扫过，再啪的一声，便将阵图合了起来。
暗天君沉声道：“后悔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方然一笑：“不后悔，不后悔。”
然后扬手便将惊鸿阵的阵图丢回了书架上。
“二手出了吧，我看完了。”
暗天君一惊。他眼看着方然展卷一目十行，不过三五个呼吸便将阵图扫过一遍。
如此短的时间，他就将这阵图看懂了？
若是真的，这得是什么悟性？！
他知道方然悟道修行的速度远超常人，且修道百年，各种天才更是见得数不胜数，却从未看过这么近乎儿戏的悟道速度！
没错，就是近乎儿戏！
惊鸿阵便宜，并不是因为它简单，纯粹是因为和尚们不懂做生意，脸皮薄不好意思开高价。
实际上如此敏锐的一座阵法，其中各种变化之繁复，并不下于落雁无归阵，甚至也不下于任何一门其他的阵图。
匆匆几眼看完，便是将阵图所述强记下来，也绝非易事，方然这就敢说看懂了？
暗天君压下心中惊讶，问道：“既然看懂了，你打算怎么用这惊鸿阵？”
“等一下啊，我推演一下。”
方然神秘一笑，盘膝坐下，双目低垂。
暗天君能够感觉得到，方然并没有刻意掩饰体内灵力运转。
他周身的灵力正在汹涌奔流，如长河怒浪一般经行不止，其强度远超一位武极所能到达的极限。
甚至就连道初之中，也不见得有多少人能有如此霸烈的气势。
暗天君饶有兴致地看着方然，低声自语道：“方然啊方然，这才多久不见，你的境界居然更上一层楼。呵呵，我这一个便宜，捡的实在是太值了……”
“值吧？要不要再捡个更大的便宜，来荒辰当个供奉什么的？”
暗天君没想到在凝神推演阵法的时候，方然居然还能分心听他说话，当下笑道：“骗一殿天君当供奉，怎么着也是你占便宜，怎么从你口中说出来，像是我占了便宜？”
这话丝毫不假。
若是暗天君放出话去，要寻个供奉的位置，有的是宗门势力和世家大族，打破头了来求。
荒辰和这些势力比起来，尚是微末。只每年需要进贡给暗天君这一境界的供奉的道材灵丹，就足够掏空现在的荒辰上百次。
但暗天君却说：“到你荒辰做个供奉，听着倒是挺有意思。不过现在不成，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做了荒辰的供奉，带去了因果，现在的荒辰，还承受不住。”
方然缓缓抬头，脸上带着笑意：“怎么，有仇家？”
暗天君低沉沉一笑：“陈年旧事而已。你推演组阵，还要多久？我的殿内有静思室，清静。不如你去那里，也不怕有人打扰。”
“不用，我这边完事儿了。”方然眼中透露出来穷鬼见了金山的表情，起身凑过来问道：“用聚灵阵、断离阵、惊鸿阵，加上都天七煞诛杀阵，四阵组成一座护山大阵，这阵图，能卖多少钱？”
他指了指玄门任务所在的那些书架，又道：“黄级每年的任务配额就要结算了，我拿这阵图来冲抵，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