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炎狱大魔
岩浆粘稠无比,也不知这鲤鱼怪身体究竟有多大的力量,能破开岩浆游得如此灵动。
看着这鲤鱼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方然哑然失笑。连灵智都没开全凭本能行事的蠢物怎么可能威胁得到真武舟,更不用说上面还有个余怒未消的方然。
方然早看出来这鲤鱼怪没什么修为,就只是一身皮糙肉厚加上吓人的怪力,其余的乏善可陈。有心试一试自己的力量到了何等地步的方然走到船首,似笑非笑看着那鲤鱼怪破火而来。
他现在武极走到了巅峰,一时半会又不能踏入道初,倒是身体的力量随着经脉不断贯通而越发恐怖。荒辰谷之内已经找不到可以接方然纯肉身全力一拳的人,白板的身躯看着悚人,可是方然试过,只用一只手便已经能将白板按在那里动弹不得。
他也总不能跑到庚午分殿里面去找人茬架。
眼下这条大鲤鱼怪看上去力气不小,正好拿来试试手。这样想着,方然周身亮起白光,激活了灵蟒镜免得被岩浆给烧熟了,然后一步从船首跨出,脚尖在岩浆上连点,向着鲤鱼怪冲了上去。
如他所料,这条岩浆河里面的熔岩已经沾染上了火属性的道韵,稀薄归稀薄,但是和凡火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灵蟒镜接触到熔岩发出呲啦呲啦的响声,那鲤鱼怪看到竟然有渺小的人类敢不退反进向着自己冲过来,一时间食欲大振,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它大嘴张开,一排排倒刺一样的尖牙上还沾染着一股股岩浆,看上去就像是滴着鲜血一般。
方然冷笑一声:“蠢东西。”
一脚踩在岩浆表面,岩浆爆裂开的同时方然身体也高高跃起,骨节之中发出噼里啪啦的爆鸣,然后一双拳头冲着那硕大无朋的脑袋就砸了上去。
这一拳若是砸实了,就连一座小山峰都能给砸平了,拳势一往无前,扯破周围空气发出阵阵啸叫。
那鲤鱼王身体如弓一般缩起,大嘴一张,一道岩浆箭就喷向了方然,带着逼人的热度,混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腥气直接淋了方然一头一身。
“卧……槽!”
船上的小嗷发出来一串破锣一样的狂笑:“哈哈哈哈!大意了吧?”
方然抹了一把脸,快要凝固的岩浆变成灼热的石头粒从指缝间落下。他心说幸好自己没有托大,一开始就张开了灵蟒镜以防万一。要不然这一记岩浆骑脸,受伤倒是其次,一身衣服扛不住这种热力被烧成焦炭,到时候难道要光着屁股在龙殁之地里面到处逛荡?
这要是被多嘴的小嗷讲给了影若烟听,方然的脸就不用要了。堂堂荒辰主事在荒野上裸奔,听者捧腹闻者爆笑。
那鲤鱼怪一击得逞之下欢快无比,想来以为它是近战却被远程攻击给阴了的不在少数,此刻尾巴拍打着熔岩溅的熔岩到处都是。
可看到那股岩浆箭落下之后,那个胆敢冲击自己的渺小人类居然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而且气势反而一步一步又重新高涨,它不怎么灵光的脑子里面满是尊严被挑衅了的愤怒,大嘴一张,第二道岩浆箭激射而出。
但方然怎么可能被同样的攻击给阴到?更何况这一次鲤鱼怪是当着方然的面喷出来岩浆箭,就连最后一点出奇制胜的机会都失去了。
方然脚下轻踏岩浆,擦着岩浆箭闪身而过,他甚至如同示威一般将手刺入炙热的熔岩之中,微微鼓劲,那一支岩浆箭就直接炸成了两截。
玄色身影从岩浆河流表面瞬间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到了鲤鱼怪脑顶。这一次方然这一拳不带任何阻滞地落了下来,正正命中这鲤鱼怪颅顶正中,一声轰鸣在熔岩河流上传开,嗡嗡作响像是擂鼓。
鲤鱼怪一双巨大的眼睛一白,当场变成了一双死鱼眼。
巨大的鲤鱼怪被方然就这么一拳击杀,小山一般的身体一歪,头下肚子上的就翻了一个面。天下的鲤鱼死的模样到全部是一样,管你是在水里生的还是火里长的。
令方然意外的是这鲤鱼怪的腹部倒是雪白一片,完全不像是终日泡在熔岩之中一样,反而看上去像是凝脂一般。小嗷远远在船上看到,口水横流。它虽然靠吞食灵石和灵力就能成长,但是龙生还是需要有所追求的,这种地脉滋养出来的鲤鱼怪在它眼里是上佳的食材。
“嗷呜!吃!”
方然笑笑,崖壁之上一场大战他的损耗也是很大,灵力亏空,补足还需时日,但是饥肠辘辘却是当下亟需解决的问题。他运足力气抓住那鲤鱼怪的两绺须子,吐气开声:“起!”
这座小山就这么摇摇晃晃地被方然扯动,然后他垫步拧腰,口中再呼喝一声“去”,这鲤鱼怪就划过一条弧线,带起来一片火焰,落在了真武舟甲板之上。
嘭!一声巨响,整个真武舟都往下沉了几寸。
方然随之登船,以青鸾笛做刀,三两下就从这鲤鱼怪肚子上切下来手臂大的一块嫩肉,嫩肉看上去丰腴均匀,实在是肉中上品。
小嗷顾不得肉是生的,抢过来就往嘴里塞。这肉怕不是有它身躯几十倍大,被一口一口吞咽下去,它的身体却丝毫都不显出来吃过东西。这种体质着实令人羡慕,怎么吃都是一如既往的苗条。
白板柔柔弱弱地“嘶嘶”了两声,虽然不是鸡更谈不上不美,但是这种灵力滋养之下的肉质对于它更是大补。方然哈哈大笑:“少不了你的!”手起剑落,这次割下来的肉足有三尺宽阔,五六尺长,用剑尖挑着就掷了出去。白板身体瞬间向前弹射而出,自空中叼住了那一块肉,囫囵个儿就咽了下去,喉咙鼓起来老高一截。
方然再切下来几条这样大小的肉条,也一并丢给了白板,这家伙来者不拒,全部吞下去,眼睛里全是满足之色。在荒辰也是苦了这条长虫,圈养的为数不多的鸡要供给荒辰的众人食用,它名义上算得上是商会的镇山兽,实际上想吃什么大多数时候还得自己进荒野去抓,远没有话本里面那些镇山神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逍遥日子过,反而还得帮工干活挑重物,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心疼白板之下,方然切给它的就全部都是最肥美的腹腩,连带着虽然味道不算太好但是凝聚着精髓的内脏也一并喂给了它。
白板不多时就吃的跟一个球一样,肚子高高隆起,瘫在甲板上,分着茬的大舌头从嘴角耷拉出来,撑得动也动不了。
方然这才切下来肥瘦相间的几小片肉,虽然生吃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稍微料理一下。
从一旁的崖壁上切下来一块石板,扔在熔岩之中烧到近乎通红,方然隔着几寸距离将鱼片架在石板上细细炙烤,鱼片嘶嘶作响,渗出来大滴大滴的油。在表面刚刚被烤焦,内里依旧半生的时候,方然立刻将鱼片离火,也不管烫,直接丢进了嘴里。
“世上万千美食,最美不过烤肉。”阔别已久的口感让方然眼泪都快留下来了,“要是再能有一瓶冰啤酒,那就再好不过了。”
白板吃撑,小嗷时不时从方然这里半是谄媚半是耍心机地要去几片烤鱼片过嘴瘾,一人一龙一蛇便这么顺着岩浆河流漂流而下,顺便等待真武舟夔心恢复动力。
四周的崖壁笔直蔓延出去,仿佛多少年来都不曾有过变化一般,越是这样一成不变越是显示出来当初那一战的可怕。
顺流而下十数里,方然突然捕捉到崖壁一侧有一些细碎的响动,响动压抑而谨慎,听起来就像是有某种生物在旁窥伺一般。
方然默默运转天机轮盘,令他意外的是这种窥伺感之中却不带什么特殊的敌意,充其量就是戒备。他稍微减弱了一些防护大阵的强度,发现也没有什么攻击到来。
正疑惑之间,他听到有人的声音窸窸窣窣响起。
“你……看的没错?真的是炎狱大魔?”
“回禀长永大兄!的确是那个魔头,我不可能看错!”
有某种兵器悄然抬起的声音,脚步声细碎却将响动压到了最低。真武舟一路漂流,这些脚步声就一直在一侧跟随。
方然纳闷道:“炎狱大魔?是在说真武舟还是在说我?难道这里还有别的真武舟出现过?而且……这地方距离地面已经有百里距离,环境糟糕的不像话,居然还有活人?”
在方然的感知之中,不仅有,人的数量还不少。气息杂驳,实力一般,带着一股子苍凉的粗粝感。
小嗷和白板都没心没肺地吃饱了在打呼噜,方然索性将从防护大阵之中撤回来的一部分灵力灌注给了真武舟的动力浆,舟身微微一侧,便向着传来声音的那一侧靠了过去。
他立在舷边,目光落在崖壁之下的一片阴影里。那里正是人声传来的地方。
“不好,他过来了!快去回报族长大人!”
一个人的脚步声匆匆忙忙响起,消失在了崖壁后面,而方然此刻也已经乘着真武舟到了距离崖壁不过遥遥百余丈的距离。
从这个距离之下,方然已经可以看到那片阴影之下显露出来的人的轮廓。一个精瘦的汉子,脸上用赭石涂着三道纹饰,身上穿着粗皮的衣服,脚上也用粗皮裹起来。他手上抓着一支长矛,是用某种兽骨整根打磨而成。考虑到骨头的长度,显然这根骨头的主人生前也是某种不好对付的凶兽。
精瘦汉子背后跟着数人,也是类似的打扮,只不过脸上有的只有一两道纹饰,有的索性没有,手里的长矛也是石头磨制而成,或者就是石刀。
很原始,看起来和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方然下了这样的定论。
看着方然靠近,这些人全部都提起了戒备,紧握着长矛,手背上青筋暴起,再近一些的时候,能看到他们一双双眼睛清亮充满战意。想来即便是明知实力悬殊,若要打他们也绝对不会退缩。
方然在约莫五十丈之外停住了真武舟,倒不是怕这群人攻上来,只是单纯的不想吓到他们。毕竟对于对方来历一概不知,贸然树敌总归不好。
他从船舷上一步跨出,身体跌落下来。那群人难以抑制地发出惊恐的低喊。
待到看见他稳稳当当落在熔岩河流上,又是一阵难以置信的惊呼。
方然信步走在熔岩之上,如履平地。他双手很是放松地垂在身体两侧,看上去翩然若仙。
打头的精瘦汉子犹豫了一下,然后将长矛按下,走出来到崖壁边缘,几乎到了熔岩河流边上,谨慎地对方然说:“我是黑石部的岩长永,你是什么人?”
听得出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生涩,但是微微颤抖的声线还是显露出来了他的紧张。方然步熔岩如平地的这一手完全超出了岩长永的想象。
方然似笑非笑:“我?你们刚才不是说我是炎狱大魔?”
岩长永愣了愣,腾出来一只握矛的手,指了指方然的身后。方然回头看看,正是那巨大鲤鱼怪的身体,肚子上的肉已经被分食的差不多,但从这个角度依然可以看得出那小山一般巨大的身躯。
“噗……”方然哑然失笑,心想果然该是如此,自己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加上一艘素未谋面的真武舟,怎么可能和炎狱大魔沾上边?也就是这巨大的鲤鱼怪,估摸着称霸熔岩河,让这下面生存的部族苦不堪言,所以才得了一个炎狱大魔的称号。
毕竟方然能一拳轰死这鲤鱼怪,不代表眼前这一群人也有这本事。
也难怪这群人一直跟着真武舟却没有什么敌意,能将炎狱大魔都砍了当加餐的,他们怎么可能动敌意?
方然无奈摇头,伸出手指指上空:“我是方然,从上面来。你刚才说黑石部?这里距离地面足有百里,你们怎么到这里生存的?”
他本是随口一问,可是岩长永顺着方然的手指向上看去,仰着头看了许久,再低头时已经热泪盈眶:“传说是真的?!天上果然是有人的!这里果然是有出路的!族长啊,传说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