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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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在飞速闪过的混乱图景中,承平公主七巧流血,死相狰狞,苏儿悬三尺白绫,自缢而死,神策军团团包围夙沙寝殿。
  殿中有太监尖细的声音隐约传来:陛下手谕,将夙沙锁在浮生寺潜心思过。
  太监声音落下时,画面飘落一页薄纸,纸上清晰字迹,是苏儿畏罪自杀,死前写下血书,道她奉夙沙之命准bèi
  浸泡剧毒的长命锁来加害承平公主,犯下深重罪孽,自知无可弥补,只能以命相抵。
  这些画面拧在一起,委屈,宣泄,丑陋,狰狞,自画面深处有一股意识在强烈挣扎,我摒去杂念仔细感受,那股意识逐渐清晰,是心如刀绞的痛。
  是夙沙的痛,可我和她心境相同,只好跟着她一起痛,这就是随意窥视别人的过往需yào
  付出的代价吧。
  伴随这样的痛,画面中出现一泓月色下紫宸殿门上巨大的匾额。
  紫宸殿内,宝蓝华服的帝王坐在窗前批阅奏疏,轩窗只开半扇,昏暗烛光在窗子上映出他正襟危坐的影子。
  有个身影飞速掠进殿中,急速移动带起的风惹得烛光忽然一闪,李瀍笔尖一顿,抬眼时投在墙上的影子已飞速掠过。窗子恰好被风吹得晃出响动,李瀍偏头瞧了瞧被风吹得微晃的窗,以为方才也只是一阵风,重新低下头批阅看到一半的竹简。
  忽然间,房中黑暗的角落里闪出一道明亮的冷光,下一秒铁青色的青偃刀已落在李瀍身前的案几上,竹简瞬间劈成两半。
  夙沙擎着刀,双眼通红:“思过,为什么要让我思过,我有什么过错?”
  李瀍皱眉,唇角却一阵冷笑,看向她的目光怒不可遏:“夙沙炎,吸收了我女儿的魂魄,秘术修习地可有长进?”
  他站起身,将攥在手里的长命锁丢到夙沙身上,红黄两色的长命锁已被血染成绯红。“朕亲眼看到你给承平戴上长命锁,宫女苏死前留下血书指认你,这些,你怎么解释?”
  长命锁落在夙沙脚下,他说出的每个字都像在她心头砍了一刀,可那样硬生生的疼终究只能她自己体会,她不是会说好听话的姑娘,也不是爱向别人展示软弱的姑娘,她看向他:“你不信我,我还解释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很可笑,千辛万苦求来的尽是冷眼和委屈,她爱上的这个人,宁愿相信一条没有生命的长命锁,宁愿相信一个已经死掉的人留下的一张血书,也不愿意相信她。她曾为了他收起她的锋芒,收起她的刺,她只想着不去伤害他,可他的刺却一次次刺伤自己。
  有一种爱情如同璀璨烟花,尽头就是毁灭,夙沙拔起青偃刀,迈上案几直向李瀍刺去。
  李瀍侧身躲避,刀锋蹭着他的衣襟砍下,他回身抄起身后支架上的百斤长刀,迎上她的青偃弯刀,响声惊动了在外巡逻的侍卫。
  但当今的这位帝王何其强dà
  ,根本不需yào
  护驾,侍卫赶到之时,他已将夙沙的青偃刀击落在地,手中长刀比在夙沙胸口。
  “你的刀永远也赢不过朕。”他语声冷淡。
  “李瀍,在雁门关前你就该杀了我。”
  她昂起苍白茫然的脸,闭上眼睛主动挨近刀尖儿,刀尖儿刺破她血红衣襟,一点点刺入她的血肉。她脸色惨白,嘴角淌下的一丝血红,他的刀却在这时猛地抽离她的心口。
  “朕说过朕不会杀你,你配不上朕的刀。”
  李瀍把她推给前来护驾的侍卫。侍卫试图反剪她双手,她抬起头,几步之隔的李瀍已转过身,不再多看她一眼。
  她突然苦笑,她一生只败给过一个人,其他人还没有资格制服她,笑声中她一手拗断一个侍卫的脖子,夺过军刀杀出紫宸殿。
  大红衣裙漫飞于刀光剑影,她是一株开放在地狱之门的彼岸花,生命注定要用血色铺就,越是鲜血如雨,越是妖艳邪魅。
  她冲出了大明宫,身后一条长长的血路,横七竖八的尸体如同道路上的阶梯,通往地狱的阶梯。她站在正阳门口,深深吸一口宫外的空气,银铃脆响经久不息。
  她突然想往外面的世界,她已经把最美好的年华锁在了深宫,不能再把余生锁进青灯黄卷的寺院里。她看着天上两只云鹤飞过,心想如果此次能甩开追兵,就远离长安,到东边沿海或南边深山,领略无尽风光。
  可这样的想法很快就破灭。她武艺超群,但既然有人能打败她,就说明她并非不可战胜。逃亡的第十三日,官兵围追堵截,终还是把她逼到了令佛山的山顶。
  身后是万丈悬崖,面前是几百追兵,山顶上盛开一团团佛头花,白如三冬落雪。
  她退到悬崖边上,身后云雾缭绕,血红纱裙立在雪白花丛中。
  “我有多喜欢你,你是不是从来都感觉不到?”她无路可逃,终于放qì
  了挣扎,兀自苍白笑,一股酸热漫上眼眶。
  原本只是自言自语,官兵后面却忽然传来冰冷的回话声:“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朕,可你伤朕爱妃,杀朕朝臣,又杀朕骨肉……”官兵让出一条路,宝蓝华服的帝王提刀走出,眉头紧皱,冷冷斜睨她:“夙沙炎,你就是这样喜欢朕的?”
  她看着他,眼里再也没有半点痴情。突然想起族人叛乱的那一夜,她几乎拼上自己的命才取走他的一幅画像,而如今,画像上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却是遥不可及的距离。
  她曾经想要博得他的欢心,可在她面前他的眉头从来没有舒展开过,他从没给过她一个笑脸。
  “李瀍,是不是我死了,你就开心了?”她嘴角噙起模糊笑意,裹挟着死亡,却恬静安然,手里松开沾满鲜血的军刀,后退半步,脚下碎石滚落山崖。话音刚落,整个身子已猝不及防地向后仰去,血红衣裙飞舞在滚滚云雾之中,红绫肆意舞动,即便是死亡也美的如幻如梦。
  李瀍眼中有片刻惊色,很快又恢复一贯冷漠,漫不经心走到悬崖边随意向下望了一眼,悬崖下只剩云雾缭绕。
  夙沙的爱情以毁灭结束,不是毁灭对方,而是毁灭自己。
  佛说,缘即是劫,超然浮尘之外的佛,也懂得这么多浮尘之中的理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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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一个人薄情如此,还会不会爱,还该不该爱?
  故事难道到此又要画上句号?no!no!no!故事的高潮刚刚开始!
  明晚八点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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