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武香琪听由任歌远说话,却看也不看他,只是向身旁的玥晴轻声缓缓地道:“你任师兄说的倒也不错。只是那汇昴三人太过于异想天开了,我仙家妙法,岂是他们拿来一个小小魔头行踪就能换得的?事后给他们些好处打发去就是了。”
玥晴听了,仍是皱起秀眉,按着胸前那块不知什么灵草编制的长生锁,清声娇脆地说:“可是,香琪姐姐,我有些胸闷。这是父王请了草原古神赐下祝福的长生命锁,能指引我趋吉避凶…………”
武香琪听得捂起嘴来噗哧一笑,不等她说完就道:“你那长生命锁是大惊小怪惯了的,行走在外什么时候会没有一丁半点的磨炼?若是每每遇到一点困境,你就要因那长生命锁的指引而迟疑不前,只怕迟早要坏了你那化神境界的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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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35zww.*bsp;玥晴看似只有十七八岁,其实和虎玄青同年同岁,拜了天行派边的无妄海里一山一岛中的落凤山之主旬隐仙姑为师。
无妄海紧挨着天行派所在的仙山,其中的一山一岛乃是落凤山、梧桐岛。
这两处都是名头极为响亮的仙家妙地。
旬隐仙姑为落凤山的主人,修为超绝,据说早已参破返虚境界的奥妙,隐世数百年不出,和廖寅的祖父梧桐岛岛主廖观悠齐名,玥晴身为旬隐仙姑的真传弟子,修liàn
的自然也是仙法一流。
只是玥晴只顾和武香琪之弟武瑞城谈情说爱,至今也只是化神初阶,连虎玄青一身修为的零头也赶不上。亏得她当初好意思磨着其父去浩然门悔婚,言道誓死不嫁半虎妖。她便是想嫁,却又哪里配得上了?
武香琪对玥晴是有一丝瞧不起的,只觉她是高攀了自家弟弟,但是既然弟弟喜欢,且那旬隐仙姑也是不凡,那么且将玥晴当个跟班也无所谓,当下眼神深邃地望着远方,淡笑着又道:“其它不说,我武香琪行走天下,磨炼倒还罢了,要说生命之险,呵,我从小到大还从未遇到过!”
“香琪巾帼不让须眉,我是知dào
的。”
任歌远眼见玥晴又要说话,生怕她搅扰到武香琪雅兴,立即在一旁帮腔道,“玥晴妹妹,听说香琪上次进入仁圣尊王洞天之前,也叫了你一起去,只是你当时就说什么危险,独自留在岛中不出。结果呢,平白让他们姐妹们得了不少好处,你自一旁干巴巴地看得眼馋。”
他算是说中了玥晴的心事,旬隐仙姑隐居岛上,一身法力超凡,却没有什么宝物赐下。玥晴一身宝物在寻常修士看来都是不可多得的至宝,但是对她们这些“极有脸面”的大派高人弟子而言,攀比宝物比的可不是寻常物事,而是灵宝一流。
玥晴至今也只有一件灵宝防身,此时再听任歌远说话,不由脸色阴晴不定,然后还是谨慎占了上风,叹息一声,捂着胸口道:“还是感觉有些不妥,越是循着魔头踪迹往前飞行,我越是……”
武香琪被她说得烦了,冷哼一声,打断她的话,说道:“不必多说了,你若怕了,自己回去就是。听说那魔头得到的乃是上古残留的宝物,虽然不大可能有什么强dà
威能残留至今,但说不定会是其它功效的异宝。你若不去,夺来的宝物也没有你的那份,我正好嫌手中灵宝不够用了。”
说着话,见玥晴撅起小嘴,武香琪又道,“你也别怪我不给你宝物,我们天行派虽然富有,但是弟子众多,一代又一代地传下来,哪里有多少宝物可分?除了长辈厚爱赐予的保命之物,其它大多都要依靠我们自己去争取。我也不怎么例外,不然,何必眼巴巴地过来除魔?”
她这话的意思是,除魔只是为了宝物,若是魔头没有宝物,她是绝对不会辛苦过来了。
说完又不咸不淡地添了一句,“亏得我弟瑞成能容忍你这小气家家的丢人性子。”
玥晴听她夹枪带棒的话,竟然没有变色,也不知是早知武香琪性情还是怎么的,反而拍了拍长生命锁,叽里咕噜地转着眼珠子,揽住武香琪胳膊,嬉笑撒娇道:“罢了罢了,舍命陪君子啦,免得回去之后瑞城又怪我。嗯,香琪姐姐,咱们是不是飞得快一点?莫让魔头跑了。”
武香琪见她不再烦人,也不给她脸色看,缓了神情,不疾不徐地撩了撩头发:“急什么,那魔头刚在东方一处山国中血祭了几个野蛮无化的蛮子部落,我们当时没赶得及去阻拦,现在也不用担心了,谅那魔头邪法再高,也要时间去消化,我们若是慌慌张张地急巴巴地赶去,反而让人看了笑话。”
玥晴听了忙笑:“有理。我等修者,理当以俯瞰天地之心,清修从容不迫之气。”
任歌远抚掌大赞:“玥晴妹妹说得好。”
玥晴和武香琪二人谁都没有理他。
任歌远却丝毫不觉,仍是维持风度的同时,想方设法地凑话。
只是,他们一行三人如此仙家风范,这般清傲之资,的确合乎修者理性,但岂不知事急从权?他们竟是谁都没有考量过,从他们追踪而来的方位上看,前方不远,就有一座城镇。而那城镇中的三万多男女老幼之性命,此时此刻,就在那邪魔之人的一念之间。
也是,他们是天行派的强dà
修士,高高在上,替天行道,所作所为都是天大的事情,岂能理会得过来那么多凡俗小事?
……
破庙地下,苍白男子手中的主旗上,血腥红光浓郁到产生飘渺雾气的程度,当此之时,他浑身法力似乎都被主旗抽干似的微微痉挛,但他脸上却显露出大事将成的怨毒快意。
他口中极快极尖锐地念动着最后的咒纹,疯狂地挥动着手中主旗,将主旗上的血腥红光在空中挥动出晦涩难明的轨迹,那痕迹凝聚不散,好像被凌空绘出。
然后他竟突地尖声嘶哑地祷告起来。
“魂飞兮,血归土地,薄纱遮梦兮,往生血海极乐地。此地生灵,神君引渡,还不投来?”
墨恒在外面不远处严阵以待,神识扫看间,见这句话明明是男子祷告出口,但是肉耳却偏偏只听到好像是流水哗啦啦流过一样的噪声,同时诡异的是,心里竟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甚至有一种正在被蒙蔽思维和蛊惑的感觉。实在是诡异到极点。
而那男子祷告完毕之后,蓦地将主旗往法坛上一掷,癫狂地大吼着:“炼!炼!炼!”
墨恒眼看他将要正式开启血祭,脸色一寒,哪能容他得逞?
“武香琪等人不是说要除魔卫道么,怎么还没来到?可笑,这种除魔卫道者总是在惨祸发生之后才至,事后除了说两句大义凛然的风凉话,还能有什么用处!罢了,不管那武香琪等人此时到了哪里,我都必须及时出手阻止,阻止之后再说些话拖延时间等武香琪那些人来受死。”
墨恒眼底森然一闪,转念快速思量着。
又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山庙的地下密室中,男子即将彻底激发法坛,成功开始血祭整个城镇中的三万多百姓,心情狂喜到巅峰,却突然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从城镇的方向远远传来。
“呔!何方妖魔,敢来这里修liàn
邪法,祸害百姓?”
少年声音清朗且刚正,又有一种隐隐震惊的愤nù
,让人想起“热血冲头少年郎”等话。
只是这声音刚开始仿佛还在极远处,话未落音就突然近在眼前一般!
关键还不在此处,只听这说话的声音听来不算响亮,但是整个方圆近百里的无数生灵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连破庙地下这男子听来,都隐隐有一种振聋发聩,醍醐灌顶,耳目为之一新的震荡感!
仅仅一句平常话,就有如此威能。这分明是化神境界之后才能修liàn
的大威能真言咒!
化神境界的修士,神魂强dà
,震荡人心的真言咒法之类都是本能就可施展而出。
“真言咒法?是化神修士!”
苍白男子身为化神初阶,自有感应,此时一听,陡然大惊失色,“我昨夜分明去探察了整座城镇,只有几个炼气境界的小鬼在这里作威作福,这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化神高手?竟敢来坏我的大事!”
苍白男子被震得顿了一顿,胸中沉闷至极,转念间,猛然怨恨得咬牙切齿。
“以前那些人说我李邕没有天地眷顾,我还不信,但仔细想来,我不止幼时满门被那皇帝老儿一怒株连,现在将要炼就大-法去报血仇,又突然遭遇变故袭扰,果然是苍天瞎眼,苍天瞎眼啊!”
男子心里咆哮着,疯狂地挤出身体中仅剩不多的法力,一面不顾后果地吸收灵石恢复,一面更快速地打着法咒妄图加快血祭的开启,同时仰头尖声怒吼:“本座大-法将成,哪来的小鬼,胆敢坏本座好事,速速离开,还可保住一条小命,否则本座挥手间将你炼成血水……”
来者自然是久等此刻的墨恒。
墨恒的神识依仗先前布置,始终都暗暗监视着苍白男子的一举一动,此时正是逮住男子开启血祭旗阵,城东墙外即将被那妖异的阵法血光遮挡住的关键时刻,突发真言将男子的施法震得一顿!
若非男子僵尸之身,只怕早就遭遇血气反噬,但就算这样,男子也十分不好过。
而这还不止,墨恒真言咒法一出口来,脚下同时凝聚出一座白玉莲台。
莲台大如亭台,玉光温润,缓缓在墨恒脚下旋转,周围莲瓣随着旋转而氤氲出飘渺的仙雾,美轮美奂,高洁不可亵渎——以前这莲台法术便是墨恒的术法中,威力极为直接和悍猛的一种,只是以前墨恒是炼气境界,凝聚出来的莲台都是幻影虚影,现在却犹如真实仙玉降落人间。
便见这座莲台随着墨恒脚步一踏,猛然急速旋转着往地上狠狠一砸!
于是,男子威胁的话还没有说完,“血水”二字刚刚出得口来,蓦地就觉大地一晃!
墨恒以莲台法术震击地面之力掌握得恰到好处,没有波及到城镇方向的百姓房屋,而是将威力聚集到一处般,把整个摇摇欲坠的破庙都给一下子彻底震塌!
破庙的墙壁和房梁虽然腐朽,但是重量可不曾轻了,此时一连串的轰隆倒塌砸下,将地下密室都震得颤抖不休,那地下密室虽然被男子以符箓加固,但在墨恒重点照顾下,显然不能持久。
于是,一时间,男子也来不及威胁了,急忙想要稳定他那濒临失败的旗阵法坛。
“邪魔将淫邪之气弥漫此方天地,若非我出来偶然察觉不对,只怕就要眼睁睁看着满城百姓都被你害死!你之所作所为,委实天理难容,还不滚出来见我?”
墨恒心里的确是愤nù
至极,倒也说不上是他心怀百姓,满腔热血,他此时心情与虎玄青相似,都是出于一种生而为人的基本道德和理性。他闪身飞临山庙上方,凌空而立,一指山庙地下密室方位,朗声斥责着。
斥责的同时,他脚下微微一顿,再次凭空凝聚出一座白玉莲台来。
莲台仙雾飘渺,墨恒故技重施,脚下干脆利落地一踏,又是往破庙地下密室方位用劲一砸!
“咔嚓!”
地下密室四周的符箓开始破碎,密室摇摇欲塌,密室中间,那座法坛只是苍白男子急切间匆匆布置,虽然材料不俗,却也不是精钢铸就,遭遇墨恒莲台巨力的一震又一震,当即破碎成几半。
“啊!你——”
男子盯着法坛的眼珠子一瞪,疯狂地尖声大叫出口。
他眼看先前好不容易才积攒出来的血腥光辉一下子犹如梦幻泡影般消失破灭,当真是功亏一篑,心情犹如从高高的山顶跌落谷底,险些一口老血涌到喉咙,又气又急,怨毒地抬头大吼着:“不管你是谁,胆敢坏我好事!我要将你千刀万剐,再拘出你魂魄日夜用油灯煎熬!”
“废话忒多!速速出来见我,看你有什么话可说!”
墨恒身在半空,虽然说话肆无忌惮,心里却是凝重如常,他不会对任何敌人失去警惕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