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墨恒取出从墨问闲手中夺得的八卦镜,乃是八重禁制法器,防身护体,八门转换生死。
“你四人无有防身宝物,便合炼这块八卦镜,以你四人功力,依照我传妙法,倒也勉强可以催使护身。”墨恒法力传音,同时传了吴刚四人合炼之法,令他们领悟片刻,便把八卦镜递交给吴刚,“往常由你保管,你四人齐心合力,不可彼此勾心斗角。退下合炼去罢!”
除了传音传法,墨恒其余说话都不作掩饰,羿羽和梁冰纹听得各有心思。
墨恒挥退了磕头谢恩的吴刚四人,看着后峰宽厚的背影,再想羿羽阴郁行径,面上没有表情:你我主仆,无关对错,无关傲气。忠心于我,自有前程;心怀叵测,自寻死路!是生是死,无非自己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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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近天明。
突然虎玄青神识传音,沉厚的声腔凝重而隐含杀机:“墨恒,速来我处。”
墨恒蓦地睁眼,起身低问:“怎么?”
虎玄青不隐瞒他,耐心解释道:“仁圣尊王洞天已经被人开启,此地显露的古遗迹不过是被人算计的表相替身,竟把我等全都骗过!幸亏我师道行精深,早有怀疑,现下传来仙篆阵符,令我带三位师侄即刻赶往,你速来我处,我带你同去。”
墨恒听得心惊,也终于恍然:我还道那“仁圣尊王洞天”理应赫赫有名,怎的竟在此处而我从未听闻,原来是另有玄机!不知是谁如此大能,居然谋算出这等计较,把墨云书、虎玄青、幽冥王等人全都戏弄了个遍。而那洞天后来到了哪里?莫非湮灭不存?
意念闪动间,拔身如飞,刚要出门,却又顿住,蹙眉道:“玄青道兄,你之好意我心领了,你师门大事,还是先行离去,我需得随父亲……”一句话没说完,好巧不巧,墨云书刹那间神识扫来,恰恰听到。墨恒心下连道巧合,当即闭嘴不言。
虎玄青也不多说,向墨恒笑道:“墨天师既来,想必已经知晓,我师说那洞天广阔无边,其中自成世界,你我进那洞天再喝酒罢。”说罢,神识收了回去,竹林小苑中一阵巨大元气波动,随后平息。
墨云书神识在墨恒身上顿了顿,从天而降,向混元门中诸位子女传音道:“洞天开启,尔等还不随为父前往?”又问墨恒,“你已炼气圆满,法力些许通灵,莫非可知为父神识?”
墨恒泰然而立,将先前对虎玄青的解释照搬了一遍。
墨云书道:“不可轻示外人。”
墨恒恭敬沉静如旧:“此间设下隔音咒,只父亲和玄青道兄知晓。”
墨云书略作一顿,神识收回。
墨恒面不改色,转身吩咐吴刚等人:“时机已到,该当离去。”
梁冰纹再也忍耐不住,匆忙冲将出来,翻身就拜:“小人愿做牛马,为恒少爷效死!”说着,记起墨恒也说他资质不够,对他如看蝼蚁般忽视,不禁越发焦灼,当此之时,哪管其它,厚颜又道,“小人愚钝,恒少爷只当收个玩物调-教着来玩也罢。”说完只自砰砰磕头。
梁冰纹在混元门如此小小门派都不得看重,能去哪里获取玄法?如果不得玄法,他此身外家功夫练得再好,也终归是个凡俗,性命直如浮游般朝生夕死,他岂能错过墨恒这棵参天大树?
吴刚、夜图、后峰、羿羽、耿冲五人已到墨恒身边,听梁冰纹这般不顾廉耻,耿冲自己曾自荐枕席也就罢了,在旁一边敌视梁冰纹,一边极其理解梁冰纹的心思;其余四人,除却羿羽,竟也都没有不屑梁冰纹有失骨气,只因他所求之人是墨恒,便觉得他此番求拜,乃是理所当然之事。
后峰甚至皱眉低声嘀咕:“我家主子神仙之姿,你想当我家主子玩物,也得看看资格。”
梁冰纹脸色煞白,磕头更响。
墨恒负手无声,右手往脚下一指,一片莲叶倏忽从地下长出,大如屋盖,托起他们七人,稳稳飞天而起,风急电掣,眨眼间飞至混元门中间。梁冰纹磕头在清亮如真的莲叶上,呆了下,蓦地反应过来,不禁狂喜过望,再要磕头拜谢,却被墨恒法力禁锢扶起,起身才见一座高塔十丈挺拔。
与墨云书同来的还有三阳居士、瑶国大长公主修慈等人。三阳居士挚友角木尊者刚被幽冥王所害,至今面露戚容;修慈向来疼爱齐红霄,恒绍将齐红霄带回之后,她勃然震怒,耗费元气为之疗伤,好歹救了回来,现在却神情慈和,看不出什么异样。
眼看墨恒到来,其他人如墨谌等也陆续匆匆而至,墨云书道:“进塔。”
修慈拄着龙拐,身后站着国主尧辛堂和恒绍,平静地看了墨恒一眼,都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修慈转眼看到梁弓宜正从外面赶来,气虚踉跄,面色惨白,想起他是受齐红霄连累才被墨恒迁怒,眼光柔和,抬手一道法力把他卷到身边:“我既许你去洞天寻找机缘,这番便与我同去罢。”
不多时,众人以墨云书为首,齐齐飞空而走,整个混元门终于清静了下来。
他们没走多久,整个东洲南部,苍茫的天空中流影纷纷,四面八方都有祥云阵阵,竟是各路修士不知何故都知晓了仁圣尊王洞天的开启大事,无不往西北西荒峡谷疾驰,意图一碰机缘。
墨云书与三阳居士等人,连同天行派的伍铭、任歌远等人,还有先行借助仙篆阵符离开的虎玄青,都不过是其中一员,也都面色难看。先前他们还联手隐瞒消息,以致得知混元门旁古遗迹之事的修liàn
者极少,他们只待自己开启古遗迹,谁曾料一转眼才发xiàn
那只是有人在拿他们当猴耍呢!
西荒峡谷在极西偏北,与混元门旁的虚假古遗迹相隔不知几许。
饶是墨云书法力广大,玄术莫测,带着修慈、三阳居士一干人等也连飞九日才堪堪赶到。
这九日间,乾坤玲珑塔中灵气十分充裕,墨恒不放过修liàn
《莲花法咒》的机会,凝神敛心,点点研修,寸寸感悟,又有不少进益;吴刚夜图、后峰羿羽四人都修liàn
墨府的炼体修身功法,比不得墨恒的《伐折罗经》,但也是高明法门,九日时间颇有收获。
值得一提的是耿冲。他修liàn
墨恒传授的《莲台诀》,这本是《莲花法咒》的傀儡密咒篇章,修liàn
起来稍有资质就能进境迅速。耿冲先前在墨恒的灌顶聚源阵中受益不菲,再经过这九日灵气浸泡,终于晋升到炼气中阶,法力浓郁,实力大增,喜得他目露精光,豪情万丈。
梁冰纹看得艳羡不已。他是凡俗之身,进塔后被墨恒一指,连续数日都不饿不渴,表现得极为驯服乖顺。只是未得墨恒赐法,他心下忐忑难安,生怕墨恒当真把他当成了猫狗玩物。再看耿冲狂喜之下拜谢墨恒赐下妙法,他只当耿冲是自荐枕席之后才得赐玄功,胸中有如猫爪。
已到西荒峡谷,墨云书放出乾坤玲珑塔,传音令墨恒等人走出,自己则走到悬崖边往下望。
墨恒对梁冰纹眸中的火辣视若不见,率先带他们六人出了宝塔。突听身后嘈杂,回头一看,眼眸微缩。竟见墨问闲、墨问秋、墨烟雨、墨烟城、墨将临五人安然无恙,如同浴火重生,顾盼之间神采焕发,明显修为大进!
墨烟雨、墨烟城、墨将临三人仍旧略显拘谨,不敢与墨恒对视,对墨恒此时炼气圆满的修为也没有疑惑,只连忙向墨云书依着礼数躬身请安,而后束手束脚,规规矩矩地立在一旁。
墨问闲则在请安之后,转头走来。他原本就是炼气高阶,此时已是炼气圆满,锦袍法衣在身,通身的皇贵威严气派,向墨恒拱手灿然一笑,全无以前的阴沉浮华:“墨恒弟弟,多日不见,为兄想念得紧。”
墨问秋也跟着过来,她貌美如花,气势凌人,冷笑连连道:“我也想得心尖儿疼!”
墨恒扫了他们一眼,心境如海,不受庶子搅动,只淡淡道:“经此教xùn
,你们也算长进了些。莫要再像以往那般目光短浅,满腹只余阴谋诡计。须知天地堂堂,正心为道,明谋为法,天地道法便是‘正明’二字,谁也侥幸不得!我父顶天立地,尔等好自为之,才能不负厚望。”
墨恒不知乾坤玲珑塔中居着散仙墨一儒,只当墨云书拿圣药给他们疗治。
墨问闲听得眼眸深暗,笑容却是不改,甚至比在墨府中向墨云书卖乖讨好还要温顺:“墨恒弟弟教xùn
得是。”他这番变化倒有些吃一堑长一智的意味,让墨恒略略刮目相看。
墨问秋却一如既往,被他几句话说得双目喷火,神情阴沉,胸膛剧烈起伏,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跳梁小丑,以前还可入眼,以后不过蝼蚁,若是只顾着与这五个小人物斤斤计较,才是目光短浅了,我哪有那个闲工夫!”墨恒心底淡然自语,转过头不再理睬他们,自顾凝眸去看此方天地。
西荒峡谷如同利斧劈开东南西北四洲后崩坏的裂痕,极深、极广,从上看不到谷底,这边望不到那边。峡谷中常年云雾缭绕,毒虫猛兽、山魈鬼魅皆在其中繁衍,等闲修liàn
者都不敢进入峡谷中,免得有命下去,无命上来。
此时,墨恒等人所在的悬崖下方,幽幽清清的仙光从云霭深处照耀而上,光华弥漫着大片峡谷,浩浩渺渺,清明人心,宛如一轮巨大的明月将要从云霭升起。仔细聆听,甚至可闻月汐之声。
“墨云书墨天师?哈哈,墨天师将‘古遗迹’消息瞒得紧啊,乔某人快到这西荒峡谷时,才听说天师在那混元门守着古遗迹不曾稍离,怎的现在墨天师也到这里来了?哈哈哈哈!”
云霭仙光之中,有人感应到墨云书的神识,高声嘲讽。
墨云书眼眸微眯,摆手摄来乾坤玲珑塔,二话也不说,就势往那祥云广阔的峡谷仙光处一砸!
“呔!墨云书你——”说话者惊怒大吼,声音却戛然而止,就听“轰隆”声响,又有人大叫:“墨天师手下留情,我师弟冒犯,待到回去,吕某定当禀明家师,予以严惩!”却又闻那说话者惨呼:“啊呀!墨云书你敢废我双臂,不怕我师杀你满门——”
崖顶众人听得大笑。
墨恒也微微摇头,转眼看到梁弓宜,见他神情寒冷,比以往更胜三分,心下有异,便走了过去。
修慈顿了顿龙拐,似是忍俊不禁,瞄了眼走过来的墨恒,眸底一闪,掩住寒光,转而向三阳居士微笑叹道:“上官湖主道行精深,座下弟子却良莠不齐。那吕惜冲为长,稳重大方;这乔逊为幼,不知好歹。”
墨恒来到近处,还没与梁弓宜说话。梁弓宜早已瞧见他,身体微微一僵,转身行礼:“恒少爷……”
墨云书听着下方叫骂,面不改色地伸手一拍,但听下方“咔嚓”声连响不绝,乔逊再无叫骂,他才伸手一招,将乾坤玲珑塔凭空收回手中,拂袖间崖顶众人脚下都生祥云,祥云飘飞,带着三阳居士、修慈、墨恒等人没入云霭深处。
重重而下,迷茫湿气扑面而来,转眼不见了云雾,才看清下方仙光情形。
高拔无穷、宽广无边的悬崖壁上,正当中央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一座月色门户虚无缥缈,明灭不定,高有三百丈,宽亦有二百丈,边缘隐约可见玉雕门柱,门顶朦胧显出“仁圣洞天”四个古篆仙字,门中却混沌一片,不知其间隐藏着什么。
围绕着这座门户,崖壁上处处被凿开暂时的山洞,其中一处山洞坍塌,还可见灰尘弥漫。
——仙门未开?玄青道兄是否也在这里?
墨恒颀挺淡然,心底疑惑,站在梁弓宜旁边,也不与他说话,只时不时瞧他一眼。
梁弓宜不卑不亢,英挺峻然,被他看得屏息凝声。
突听另一侧传来少年的淡淡嗤笑:“墨天师,你儿墨恒可来此处?听闻他‘天资无二’,‘卓绝之巅’,哼,怎不让他出来见我?”不屑之意肆无忌惮地溢于言表。
作者有话要说:期待大家踊跃发言,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