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墨恒昂然冷眸,眼见墨问闲、墨问秋、墨将临等人大张旗鼓、气势汹汹,当即猜知他们的打算。
  无非是前世用剩下的那几个法子罢。只可惜,他们注定盘算落空。先前墨恒根本没让墨烟雨和齐红霄说几句话便骤然出手压制,现在墨恒也没准bèi
  让前世欺压重为今生陷害!
  墨云书不在,墨恒大可不必装出一副不问世事的礼数表相。既已出手,何不干脆废掉几个?
  墨府子女十四岁后,只要不伤及性命,只要站得住绝对的道理,出手伤人就不必有太多顾虑。如若不然,墨问闲作什么明目张胆地过来打压墨恒?难不成只为在人前羞辱他几句不痛不痒的酸话?
  墨恒心中早有定数,他也知dào
  自己除却知晓前世种种之外,最大的优势在哪里。
  一为仙法传承《莲花法咒》,远非墨府法门所能及,以他炼气高阶的修为,即便与寻常炼气圆满的修liàn
  者斗法,多半也能占据上风!二为灵魂本身的化神道行,道行便是推演、意境、领悟、法则,现如〖\
  m.top.今他道行空虚,诸多神通无从施展,可道行感悟明明白白地放在这儿,就绝对不会是空摆设!
  ——化神境界以下,除非修liàn
  仙法的大派真传,或是石启楼那般苦修熬炼多年的炼气大圆满,否则,些许跳蚤,何足道哉!
  墨恒念头动处,思绪条理纷纷,实则只是一瞬。
  一瞬之间,墨问闲的怒喝声音尚未消失。
  齐红霄和墨烟雨听到墨问闲赶来,都是面露惊喜,再看墨恒时,眸中大起怨恨和讥讽,只待墨问闲将墨恒擒下,她们再肆意报复先前耻辱!在她们看来,墨恒岂能抵得住墨问闲一招?
  墨恒对她们正眼也不瞧,信手一拍,雄浑法力将她们压得五体拜地,才猛地对天上厉声喝道:“来得正好!正要将你等锁拿讯问,你们倒是乖觉,自己来投!还不给我滚下来!”
  一语沉喝威严,声音未消,墨恒拔身而起,倏然飞射三十丈,古袍黑冠,居高临下,双掌齐按,法力浩荡澎湃,迎头打向墨问闲,出手就用十成十的力道,猛然把一马当先的墨问闲打落云头!
  先发制人,无过于此!
  “墨恒小儿!你敢对我动手!”
  墨问闲本正负手立于云端,俊俏潇洒,却冷不防中招,惊怒间尖声厉吼,待要运力抵挡,竟觉墨恒威压浩瀚!而他匆忙间却已来不及祭出法器,合身直如陨石下坠,砰然跌落到地,嚣张昂然之姿落得个灰头土脸!
  “闲哥!”“闲少爷!”
  原本怒意腾腾的墨问秋、恒绍、墨烟城、墨将临等人也被余威波及,骤见此景,无不惊呼,气势便为之一滞,刚才汹汹杀机弱了三分,都连忙祭出法器护体,才安然落到齐红霄和墨烟雨身旁。
  “好胆!”墨问闲羞怒交加,面皮青白臊红,急忙一个翻身而起,身上犹带尘土,好不狼狈,血红着眼睛大骂道,“今日不废了你这居心叵测的小杂种,我墨问闲誓不为人!”扬手一柄玉如意打出。
  那玉如意凌空飞撞,化为白玉流影,其上又现出紫檀光、珐琅光、金银光;三色祥光在白玉之上交织成巨大如意宝影;如意宝影有清净音、有降魔咒、有逍遥破灭大威能。
  此宝一出,人人惊羡:看这墨恒怎可抵挡!
  “墨问闲!你此行径,等同谋逆!三番出言不逊,罪加一等!”
  墨恒不等墨问闲说完便出声厉喝,神情却是刚正不阿。继而眼见玉如意飞来,便暴起旋身,腿如钢鞭横扫,踏云靴上一座青玉莲台浮现,与那玉如意宝影相撞轰响。任凭那如意宝影如何玄妙,青玉莲台只自凝实如真、稳防不破!
  墨将临等人看得失声惊呼:“他怎生如此厉害!”气势再次跌落三成。
  墨问秋脸色急变,匆忙叫道:“墨恒仗势欺人,我等不必犹豫,一起出手,帮闲哥将他镇压!”
  她要出手,墨问闲却羞恼爆喝:“你等谁都不可妄动,看我如何杀他邪威!”连番被人从云端打落尘埃,当着众多人面前,墨问闲气得险些一口血喷出来。这与他原本想象得太不相同,他的算计虽不复杂,却可致命!奈何他根本没有来得及发挥,就被墨恒逼得硬碰硬来。
  墨降临等人相互对视,便不动手。他们毕竟不是铁板一块,一见墨恒厉害,哪还有落井下石之心?恒绍和墨烟城两人更是顾不得震惊,急忙想要扶起趴在地上狼狈万分的齐红霄和墨烟雨。
  恒绍此人,恒是姓氏,与墨恒的名同音同字;人却与墨恒完全不同,生得是方脸剑眉,挺鼻阔唇,很是粗犷阳刚,魁梧健硕的身躯裹着暗银色的盔甲,单是这番表相,便有十足威势。
  齐红霄被他扶起,仍旧僵直着凶恶悍妇的姿态不能动弹,只有眼中惶然委屈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扑簌簌地掉,与她表情的咄咄逼人神态相映衬,说不出的诡异。
  而当此之时,半空中,玉如意又击一次,宝影终于破灭,被迫倒飞而回。
  墨恒亦是在连踢数脚之后旋身卸力,古袍广袖,猎猎飒飒,在空中倒飞三丈,稳稳伫立虚空。
  “气煞我也!看你能硬接几个回合!”
  墨问闲倒退半步才接住法器,恨得青筋暴躁,尖声嘶吼,又把玉如意砸去。
  “呔!本想饶你,你竟不知悔改!那就给我拿来罢!”
  墨恒凶威霸道,沉喝一声,身躯挺拔旋起,犹如罡风劲龙,避过玉如意一击,大袖噼啪一甩,袖中一卷青莲叶青翠欲滴,倏忽一闪,便把那柄三镶玉如意包裹,力量无匹,猛然收摄而回。
  自古青莲化圣人,莲叶便为圣人衣。
  青莲叶以纹理为道,以翠绿为基,正是道基气象。凡俗莲叶不沾雨露,仙法莲叶隔绝万术。
  据说那过去佛“阿弥陀”便是以莲台、莲叶、莲花三宝立于不败!
  墨问闲这柄三镶玉如意是九重禁制法器,他炼气高阶,法力虽强,却道行不足,参悟不够,只有能力炼化六重禁制,发挥不出玉如意半数威能。否则也不至于被墨恒轻易抵挡,更不至于被墨恒以《莲花法咒》中专夺法器之青莲叶玄术轻易裹卷,一时竟不能继xù
  催使。
  “你妄想夺我法器——”
  墨问闲再不能对玉如意隔空灌输法力,哪还不知墨恒打算?蓦地想起黄石藏被夺的摄魂铃等物,直恨得睚眦欲裂,已然歇斯底里,尖声吼着勾动玉如意中的烙印意念,妄图夺回他最重yào
  的宝物!
  墨问闲自从嚣张飞来,短短数息之间,所受打击一个比一个沉重,也难怪他失态如此。
  “孽障闭嘴!玉如意祥瑞随心,三镶造化!岂是你这卑贱妾生之子能够使用?庶子忒也无知!”
  墨恒浓眉厉目,坦荡磊落,凛然父兄做派,口出朗朗道理。感觉玉如意挣扎得厉害,青莲叶难以包裹,也不敢贸然握到掌中,只趁着墨问闲气怒哇哇大叫的时候,骤然双眸一闪青莲印记。
  青莲印记,正是墨恒如今唯一可以发挥出些许道行威压的咒法!
  化神道行,此间无可匹敌!当初墨恒小试牛刀,便以此术在观霞楼下震慑得墨烟雨、墨烟城、墨将临三人险些跪倒,如今修为晋升后再次动用,墨问闲如何承shòu他的道行慑心?
  墨问闲刹那间受慑呆滞,青莲叶中的玉如意便无了冲撞迹象。
  墨恒兀自声言具厉,口中沉喝不停:“如意落入你手,实乃明珠蒙尘!”光明正大地将青莲叶包裹的玉如意收到掌中,法力一吐,青莲叶比当初收摄黄石藏法器时还要灵妙,消散却未消失,反而化为清影没入玉如意中,磨去其中的意念烙印。
  “啊!”墨问闲突然精神一痛,踉跄惊呼,陡然清醒过来,一加感应,才知自己刚才失神之下,烙在玉如意禁制中的意念烙印已被墨恒生生磨去了!“小杂种——”
  墨问闲头顶隐现青烟,胸中一瞬闷到极点,张口怒目再要咒骂,却喉中腥甜,一口喷出血来。
  墨恒占尽上风,心头杀机却蹭蹭而起。但若贸然动手,虽然也有理由,却不足以施展狠招,更有杀人夺宝之嫌,只得暂时压下。踏云靴一动,倏然闪身,稳稳落地。
  不动杀招,不代表便要忍耐,墨恒沉眸冷凝,一指墨问闲等人,朗声斥责:“尔等既以墨问闲为首,可见无礼、无耻、无知!尤以墨问闲最为肮脏卑劣!口出恶言,心胸狭隘,毫无教养。怪道祖父大人定下嫡子威严。我母凤冠霞帔,父亲八抬大轿迎进家门,红绸相牵,拜天地,谢红鸾,结为举案齐眉之连理,故而我为正宗,知晓何为礼数!再看尔等庶子庶女,皆为无名无份小妾贱婢所生养,生母以色事人,才换来尔等锦衣玉食!尔等不思进取,整日目中无人!尤以那墨问闲、墨烟城、墨将临三子,如此糟粕贱种,烂泥不可扶也!”
  骂声未毕,扬手虚抓,哧啦声响,一团青光隐隐的莲台宛如万朵青莲聚合而成,破碎虚空而至,被他信手甩扔而出。看似随意,实jì
  却是以前无尽青莲之凝华,乃是含怒出手,为他炼气高阶法术中威势最强者!
  墨问闲喷血之后被他呵斥得双耳也冒出青烟来,正要喝骂兼且讨回玉如意,骤然见到莲台破空而来,慌得他匆忙取出一块八卦镜抵挡。其余墨烟城等人亦是面色铁青,也来不及回嘴,急忙躲避开来。
  “轰隆——”
  八卦镜被撞飞,墨问闲踉跄三步,从前方退回到墨问秋等人之间,再无出头之意。
  墨恒沉眸不屑,兀自站得如松挺拔,好似自始至终都泰然安稳地站着没动,手握玉如意,缓缓祭炼着,眸光森冷地逼视墨问闲一众,才缓行三步,气势迫人:“我为墨府正宗,尔等庶子庶女皆为半仆!这个道理,你们以前或许忘了,今日之后,你们需得谨记墨府家规!”
  墨问秋忍无可忍,气喘连连,咬牙切齿地娇斥道:“墨恒你且嚣张!可敢让我说两句公道话?”
  墨恒双眼一眯,杀机森然:“你说的话也能公道?”掌中法力势如破竹,凶狠冲袭玉如意中的第三重禁制,“便听你能说出什么好歹来。”
  墨问秋面皮气红:“我的话公不公道,大家自有公论!墨恒,你来混元门后,心怀叵测,勾结外魔,美其名曰埋玉生灵,何方冰心灵玉可以生灵?哼!你不过是派遣明影卫与妖魔接头罢了!你却未料竟被红霄公主撞破,得知消息,才匆匆敢去杀人灭口!这是几天前的事情,证据确凿,你莫非还想抵赖?”
  齐红霄已被恒绍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化去了体内穴位中的刁钻法力,终于能够出声,怨毒大骂道:“不错!我今天刚来,还没说几句话,就被你定住身形,坏我颜面,你是心里有鬼!若非闲哥等人及时赶到,只怕我和烟雨妹妹已经化为冤魂了罢!”
  墨问秋便转头去问被墨烟城扶着的墨烟雨:“烟雨妹妹,你是证人,刚才情形为何?”
  墨烟雨嘤嘤哭泣,抬眼瞥了瞥墨恒,见墨恒威仪冷厉,淡然讥讽,心里咯噔一凉,再看偏廊里一动不动,鲜血漫延的梁弓宜,一时更为心寒。便慌慌张张,吓坏了的模样,以袖掩面而泣,直道:“今日羞煞,再也无颜见人了。”
  墨问秋冷哼一声,狠狠剜她一眼,转头指着墨恒斥道:“墨恒,你抵赖不得,那妖魔自称姓意,正是你那妖母姓氏……”
  “大胆!本以为你们还有苦衷,故我大发慈悲,给你最后之辩解机会!却不料,你变本加厉,竟敢辱及嫡母!可见混账不可救药!”
  墨恒本等她说出个歪理来便可借题发挥,却不料她张狂若斯,将妖魔牵连上母亲意若秋,不禁勃然震怒,面皮铁青,猛踏一步上前,袍袖如铁,被澎湃法力震荡得铮铮有声,“今日我若饶你,天理何在,天道何存!”
  瞬时间,炼丹堂前如堕深渊!浓烈浩瀚的法力宛如海浪滔滔,宛似大潮澎湃,竟令此间严寒冬日隐约飘雪!森冷的杀机似那法力之魂,威压迫得四面刮起大风!
  一瞬间,如此杀机,造就风雪之酷寒意境!
  “怎么回事?”
  墨问闲、齐红霄最先惊骇而呼。
  人人皆都骇然,运起法力催使法器防身。便是早已震撼狂喜得屏气凝声的吴刚、夜图、后峰、耿冲等人都猛然觉得心冷若死。更别说梁冰纹等只道刚才大开眼界的凡俗子弟,早就被骇得四肢颤栗,宛似寒意侵袭,冰冻发僵。
  众人眼望身在漩涡中央,暴怒发狂,不知施展何等凶术的墨恒,恒绍念头急转,一咬牙,沉声喝道:“恒少爷,今日得罪,红霄公主单纯被人欺骗,他日我瑶国国主亲来解释误会!”
  一转身,便要逃离此地。
  墨烟城等人也都后悔来触墨恒这凶人霉头,怎的当他是好欺的,还挑唆墨问闲来害他?这下里外不是人,糟糕之极!墨烟城和墨将临对视一眼,都见对方惶乱,不约而同,急忙催使法器想逃。
  本来躲在外面笑看好戏的苏廷,也惊得神情连连变幻,来不及再与身旁的一堆双胞胎姐妹说笑。
  远处,虎玄青原本未曾在意此间法力波动,冷不防感知到如此意境,才陡然睁眼,只当有人潜入混元门大开杀戒,神识凌厉一扫,却见是墨恒,不禁也呆了下。
  转瞬惊疑:世间当真有如此天纵英才!我浩然门开派始祖,便是在炼气境界拥有无名道行。这墨恒少年虽然意境模糊,无有威力,不似真zhèng
  道行,但也百年难遇……
  意境,正是道行体现之一。唯有化神境界修liàn
  者,才算拥有道行,举手投足,就有玄妙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