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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慎述职后便被留在京城,入工部,掌都水清吏司。一月后,江南一带大批官员因私吞国帑、私占赈灾钱粮而被问罪,徒清泽趁机把自己的心腹安上,将江南一带掌控在自己的手掌之中;再加上水利司的经营,一时间江南地区贪污的现象消失一空。处理完朝堂的事情,徒清泽随即大封六宫。晋和贵妃为皇贵妃,助皇后协理六宫事;宁妃为宁贵妃;冯贵人为嫔,封号“淑”;尹常在为尹贵人;沈常在为沈贵人。
“原是本宫痴心妄想,皇上果真是无情。”凤藻宫里早就没了当初热闹喧哗的景象,如今所有人都去凤安宫,巴结皇贵妃去了。贾元春披着一件大氅抱着手炉,眼中早就没了当年意气风发的神采。她的身子算是废了,畏寒怕冷,九月里头就要点上炭盆。如今进入了十一月便更是怕冷。内务府虽然从来不缺她的用度,但徒清泽对她的冷落宫里所有明眼人都看出来了。
“娘娘别多心了,专心养好身子把公主抱回来才是正理呢。”抱琴端来参汤,“最近娘娘身子骨好了不少呢,都是二太太给的人参有用。前儿娘娘遣奴婢回府一趟,奴婢倒是听说了,宝二奶奶如今又怀上了,可见是个多有福的。只是脸上开始长了些黄斑,宝二奶奶自己有些不高兴。”
“宝玉都这么大了,要是再没有儿子的话就要叫人笑话了。”贾元春拨了一下手腕上的玛瑙手镯,“本宫库里还有很多新得的布料跟首饰,拿一些包起来给湘云送去吧。再把本宫怀孕时常抹的脂膏送去,祛黄斑是最好不过的。”
“奴婢知道。”抱琴把空了的炖盅放回托盆上,“说来倒也奇怪,最近这些天都不怎么见到云旆在娘娘身边伺候,可是娘娘派她去办事了?”
贾元春皱了皱眉,心中也是有些疑惑:“你不说本宫倒也不察觉,等她回来以后本宫得好好问问才是。”
抱琴见贾元春起疑,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她总觉得云旆那个丫鬟心术不正,细细打听过后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若再留她在自己娘娘身边总不是什么好事。抱琴对贾元春也是充满歉意,当初如果不是她送来的那件衣裳,贾元春也不会早产。但此事她到底不能告诉贾元春,只能好生侍奉贾元春以降低自己心中的愧疚之情了。
娘娘,对不住,只是当初那件事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名的,奴婢为了娘娘已经走了一遭慎刑司了,希望娘娘原谅奴婢吧,奴婢自当今生今世好好侍奉娘娘。
“娘娘,不好了!”说曹操曹操就到,云旆跌跌撞撞地从外边回来,嘴里直嚷着“不好”。
“放肆,娘娘好着呢!”抱琴一脚踢了过去。
云旆怒极了瞪了抱琴一眼才跪着道:“娘娘,前朝传来消息,有人上书弹劾宁国府曾与甄家勾结意图不轨。皇上生了大气,下旨严查!”
贾元春“倏”地一下站了起来,身子摇摇晃晃没几下,便晕了过去了。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徒清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命人查办宁国府的人,查出贾珍交通外官、私纳贿赂、孝期淫乐等几项大罪,更查出死去的秦可卿是从前二皇子的遗腹子之事来。二皇子谋逆被革了黄带子,圈禁致死;他的皇子妃及子女一应贬为庶人;可他们身上流的终究是皇家的血,容不得他人侵犯。秦可卿死因可疑,徒清泽自然是要查下去,这一查,就查出秦可卿与贾珍有私一事来,不管秦可卿是自愿还是被胁迫,此等丢人的事情足以叫徒清泽两眼冒火了。
秦可卿已死,徒清泽不能做些什么,于是存活下来的贾珍跟贾蓉便倒霉了。两人被拿下刑部关入天牢,没有皇帝的旨意任何人也不许探视。宫里面皇后已经下旨禁足贤德妃与靖嫔,不许她们踏出宫门半步,贴身的婢女也被带走,换上一批新面孔。
“侍书不会有事吧。”贾探春拿起剪子那梅瓶里的枯败的梅花剪去,“侍书是伺候本宫十余年的人了,虽然宝姐姐说过她不会出事,到底本宫还是担心。”
“娘娘放心吧。皇后娘娘不过是拘着她们去了后殿而已,不会短了她们的衣食的。”薄荷端来一碗冰糖百合马蹄羹跟一碟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娘娘晚膳没用多少,吃些点心吧。”
贾探春轻轻的笑了笑,道:“薄荷,多亏你总安慰我。”薄荷原是薛宝钗身边的人,后来贾探春被贾元春害得产后大出血差点就不回来时,是薛宝钗把薄荷给挪到她宫里去照料她的,等她好了以后更是留在她宫里做了掌事姑姑。
“这是奴婢该做的事。”薄荷道,“只是奴婢担心,就算皇后娘娘禁足了二位娘娘不叫二位娘娘被皇上责罚,只是娘娘母家的人只怕也是要四处走动的了。”
“保全得了自身已是万幸,本宫又能做些什么呢?”她还有儿子,不能叫他受了牵连。
荣国府的人确实有些着急了,到底是亲人,如今被皇帝问罪有探望不得,免不得也要为他们四处走动。王家如今是大不如前了,王子腾死后竟找不出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薛家已经举家迁回金陵,而且两家交恶,大概也不会帮忙;倒是史家大概有人脉,只是去年史鼐跟史鼎被调职不在京中,到底也是有所不能及。
“……唯今之计,大概是要找轩哥儿了。”贾母召了两房的人过来商议此事,“轩哥儿位居三品,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要是能够在皇上为宁国府说上几句,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修和为人谨慎,与我们府向来来往不深,只怕是不会帮我们的了。”贾政说道,“不如还是请北静郡王出面更好吧。”
“北静王向来不参与朝廷上的事情,此事是不便请他出面的。”贾母咳嗽了几声后才否定,“还是叫琏儿带上礼物去林府一趟吧。”
“老太太这话儿子是不赞同了。”贾赦哼了一声,又叫他们大房的人做事,哪有这么容易。“母亲只说北静王不便出面,那轩哥儿就方便么?且不说此次是皇上下旨去办的,轩哥儿就是有心帮忙也无能为力;再者了轩哥儿跟宁府也不相熟,为何要出面。万一葬送了自己的前程,老太太拿什么来赔?”
贾母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贾赦这番话给气得晕过去。她的手指着贾赦,一边抖一边跺着手中的云纹杖。
“老太太觉得儿子这话不对么?”贾赦起身甩了甩袍子,“既然觉得儿子说得不对,那便还是跟二弟商量吧,儿子跟琏儿等就先回去了。”说罢还真的带着邢夫人、贾琏走了——王熙凤病着,所以并没有来。
贾赦不是蠢人,虽然平日昏庸的时候更多些,但还是明白什么叫做天子之意不可违。皇帝既然已经下旨办了宁府,他们荣府也只能看着了,万一因为过分走动被皇上视为一起,那便是得不偿失了。更何况林语轩向来没跟宁府往来,贸贸然向人家求助到底不好。
“父皇办了宁国府,你倒是淡定得很呢。”淑仪披着粉红色云锦斗篷,撩开厚厚的帷幕走了进来。见林语轩悠游自在地翻着书,便道:“你就不怕贾家的人找上门来让你去帮他们给宁国府求情。”
“他要求就求,我帮不帮便是我的事了。”林语轩又翻了一页,“最近天儿冷,你记得给爹爹多送些雪炭更柔软保暖的衣裳,爹爹年纪也大了,自然得好生保养。”
“这些我都晓得,已经叫人送去了。”进入暖和的屋里,淑仪也脱下斗篷,露出里面那身象牙色绣牡丹的衫裙,“难得今年妹妹回来过年,不若我们把爹爹请回来吧,两家人一起吃饭也是好的。”
“这个主意也不错,只是除夕那晚子成到底也是要回李府的,你先跟妹妹商量一番吧。”林语轩道,“爹爹也没见过外甥女呢。”
“外甥女确实可爱,跟妹妹长得一模一样呢。”说起林黛玉的女儿,淑仪心中也是一片柔软。林黛玉的女儿小名温儿,大名李萱,与哥哥李芃一样眼睛都长得很像黛玉,十分得李夫人的喜欢。
“温儿长相乖巧,与妹妹小时候很像呢。”林语轩笑着道,“宁纯最近愈发喜欢向状元府去,估计也就是为了看温儿吧。”
“那是自然的,宁纯与妹妹关系极好,自然对温儿也是喜欢得紧。”说着,淑仪脸上倒也红了一下,“其实今日去给母后请安的时候,我身子是有些不适的,后来请了太医一瞧,太医说我又怀上了。”
“果真?!”林语轩有些喜出望外,“几个月了?”
“两个月了。只是我月信不准,所以一直没有发现。不过太医说胎像平稳,这两天只需喝几碗安胎药便可。”淑仪心里也是高兴,这是她第三个孩子了。
林语轩连忙叫人准备了笔墨,写了一封书信叫人送去给林如海。又吩咐下人如果是毫不相干的人上门求见便尽管回绝,好让淑仪能够安心养胎。
作者有话要说:经历了毕业典礼、离校、伤离别跟找房子以后,我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