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兰斯伯恩

  正午时分,艾尔希德一行人来到罗马城外。
  罗马,又名七丘之城。所谓七丘,分别指最北部的奎里纳尔山(拉丁文Quirinalis)、东北方的维米纳尔山(Viminalis)、东部的埃斯奎利诺山(Esquiliarum)、西部的卡比托奈山(Capitolium)、中部的帕拉廷山(Patium)、东南方的塞利安山(Caelius)和最南部的阿文泰因山(Aventinum)。发源于亚平宁山脉的台伯河下游从罗马城中央穿过,既为罗马提供了便利的水路运输条件,又为其增添了几分得天独厚的灵秀气质。
  始建于公元前753年的罗马城,最大的特点就是其举世无双的建筑成就。无论是气势宏伟的大斗兽场、规模宏大的图拉真广场还是美轮美奂的万神殿,都堪称建筑史上伟大的奇迹,乃是罗马帝国极盛时期的荣耀象征。罗马人在希腊古典建筑的基础上又有了极大发展,不仅在希腊三大柱式之上发展了更实用的混合柱式,而且创造性地大量使用了拱这一承力与美观功能兼具的建筑结构,更重要的是他们发明了混凝土这种先进的建筑材料,使得建筑规模不断扩大,这才逐渐铸就了罗马天下第一名城的美誉。
  罗马城的建筑布局呈放射形分布,外围四周筑有十几米高的城墙,并设有数座城门以供出入。城中居民约五六十万,这个数字还不包括为数众多的奴隶,可谓人多兴旺。帕拉廷山顶有一座巨大的天然蓄水池,为其提供了充足的生活用水,而粮食则多半从北非、西西里岛、亚平宁半岛南部诸省等主要产粮地运输而来,以维持这么多人口的日常消耗。
  至于说到罗马的权力架构,就不得不提起元老院。在古代罗马时,元老院是兼有立法和管理权的国家机关,最初是氏族长者会议,后来共和时期前任国家长官等其他大奴隶主也进入元老院。元老院有权批准、认可法律,并通过执政官掌管财政外交,统辖行省和实施重大宗教措施等,掌握国家的最高权威。只不过到了罗马帝国时期,国家政权日益集中于皇帝,元老院实权日削,已失去其原来举足轻重的地位,但其作为贵族阶级的利益代表,仍然是帝国贵族统治的支柱。
  时至如今,罗马元老院早已风光不再。而且由于帝国自君士坦丁大帝之后再无强力的统治者,昏君霍诺留斯更是将国度迁往拉文纳,自此历任皇帝便一直躲在易守难攻的沼泽地区苟且偷安,军队和民众对皇帝愈加失望,作为帝国强盛标志的中央集权也逐渐分化,权力的中心一分为二、三,甚至更多。到了现任皇帝瓦伦提安三世统治时期,很多地方贵族已经不听中央的号令,形成诸侯割据、蛮族肆意妄为的局面。而此时位于遥远东方的中国也正经历着五胡乱华的大乱之世,两者十分相似。
  到今天,随着帝国的在伊比利亚、北非等地的统治权相继沦于蛮族之手,其残余的权力基本分布如下:皇帝瓦伦提安三世仍然保留着名义上的统治权,罗马元老院则拥有形式上的召集会议和最终决议之权。高卢(山北高卢)在埃提乌斯的强力控制下,已经基本形成一个独立地区,虽然名义上仍保持对皇帝的忠诚,但其权力却已经远远凌驾于普通贵族,手中控制着帝国仅存的五万精锐军队——高卢兵团,又与匈奴帝国交好,俨然已经形成割地称王的局面,堪称帝国的第一实权人物。(注:高卢分为三大地区:(1)山南高卢,或称内高卢,即阿尔卑斯山以南到卢比孔河流域之间的意大利北部地区,米兰是这一地区最重要的城市;(2)山北高卢,或称外高卢,即阿尔卑斯山经地中海北岸,连接比利牛斯山以北广大地区,相当于法国、比利时以及荷兰、卢森堡、瑞士和德国(莱茵河左岸)的一部分,这一地区通常也泛称高卢,梅斯、巴黎、里昂、奥尔良是这一地区的重要城市。(3)纳尔波高卢,即法国南部。)至于南方较为富庶的诸行省,其权力则由像拜拉穆恩家族这样的当地豪族所把持,由于中央行政权力的削弱,他们不再无条件服从皇帝和元老院的号令,事事均以家族的利益为先,只会见风使舵,彼此勾心斗角,不过一盘散沙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罗马毕竟是一座底蕴丰厚的历史古城,圣彼得和圣保罗又是在此殉道,因此在普罗大众尤其是基督徒心目中,罗马依然拥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力。如今罗马城的世俗权力象征虽然已经被罗马教会替代,但行政权力依然由元老院把持,兰斯伯恩、塔西斯、朱利三大家族占据中枢,三百议员席位竟有大半数出自这三大贵族世家,尤其一些重要职位更是牢牢地控制在三大家族手中,而其中又以兰斯伯恩家族势力最为庞大,向来与那不勒斯的拜拉穆恩家族交好,得其雄厚财力支援,才得以为城外驻扎的罗马禁卫军提供粮饷。因此,五千禁卫军中有一大半等若兰斯伯恩家族的私军,其余则被塔西斯和朱利家族瓜分。
  兰斯伯恩家族现任家主奥格休斯乃元老院五大长老之首,虽然已经年届六十,可地位依然在元老院中屹立不倒,是罗马政界的一棵常青树,历次重要会议便是由他主持,同时他也是这次会议的主要召集人之一。
  兰斯伯恩家族宅邸位于罗马七丘中的帕拉廷区,台伯河从旁边蜿蜒流过,可谓依山傍水,地理位置绝佳。一行人从罗马城南门进入,经由弗里斯大道一路向北,沿途经过图拉真广场、公共浴场、凯旋门、圣保罗大教堂等著名建筑,又走过罗马二十四桥中的德图尔良拱桥,终于来到兰斯伯恩宅邸门前。
  “哇塞,好大的房子!”吉斯不由咋舌道。眼前这座宏伟的巴西利卡式建筑与其说像民居,不如说像神殿更为恰当。门前共有二十三级台阶,台阶顶上耸立着七根十米来高的石柱,如同一个个高大的卫士,装饰有卷曲莨苕叶的爱奥尼式柱头又为其增添了几分雍容华贵。三角形的拱顶继承了古希腊以来的古典建筑风格,而它又是由一个个小圆拱支撑起来的,既大方美观又增加了结构强度,从中显示出了罗马人在希腊建筑文化之上的发展。
  “哈哈,艾尔希德老弟,许久不见,风采依旧啊!”只见一名身披白袍、须发皆白的老者拾级而下,与艾尔希德热情地拥抱了一下。
  “奥格休斯大人,您可真是老当益壮、不减当年啊,可是有什么养生的秘诀吗?”艾尔希德微笑着奉承了一句。
  “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哪里有什么养生的秘诀呀?”奥格休斯气色红润、精神矍铄,委实不像一个花甲之年的老人,听到奉承很有长者风度地大声笑道,“人老喽,越来越不中用喽!”
  “哪里的话,大人身体硬朗、精神健旺,乃是长命百岁之相,让我等后辈钦羡不已呢!”奥格休斯称艾尔希德为老弟,他却执后辈之礼相待,颇有谦逊之风。
  “哈哈,咱们也别光在这里寒暄,”奥格休斯亲自在大门外热情迎接,已经尽显诚意,笼络之恩溢于言表,“进门再说,午宴早为你们安排好了。”当他看见在一旁探头探脑的吉斯和诺兰时,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说道:“这可是两位小公子么?初次登门,也没准备什么好的见面礼,这两个戒指就权当老夫的一点心意吧。”说着便从手指上脱下两枚戒指,纯金打造,分别镶嵌着一枚晶莹剔透的蓝宝石和一枚鲜红欲滴的鸡血石,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这哪里使得?”艾尔希德连忙代二人推脱道,“我们这次上门叨扰便已经十分麻烦了,承蒙大人热情款待,又怎好收下如此重礼?”
  “老弟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老人家一看两个孩子便觉得欢喜,送点小小的见面礼乃是人之常情,你这做父亲的有什么好阻拦的?”奥格休斯故意板着脸道,旋即又和颜悦色地转向兄弟俩,“你们叫什么名字?”
  “吉斯”、“诺兰”,兄弟俩十分乖巧地回答道。
  “好,好名字!”奥格休斯仿佛正看着自家子侄一样,开怀笑道,“好孩子,收下爷爷这点小礼物,不用客气拘礼,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好了。”
  “既然如此,你们俩就收下礼物吧。”艾尔希德点头道,“还不多谢爷爷厚爱?”
  “谢谢爷爷!”兄弟俩受宠若惊,一手一个接过戒指,异口同声地施礼称谢道。
  “哈哈,好孩子、好孩子!”奥格休斯笑着拍了拍兄弟俩的肩膀,然后转头对艾尔希德说道,“那咱们就快进去吧,让我们兰斯伯恩家聊尽地主之谊,好好为你们接风洗尘!”
  “那就先行谢过大人了。”艾尔希德与奥格休斯并肩而行,两人有说有笑,拜拉穆恩家族的其余人等则随着几名仆役先去安顿马匹行李,吉斯和诺兰兄弟俩自是跟在父亲身后,亦步亦趋地走进这所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