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漫漫黄沙一侠客痴心谓可坚

  沼泽深处,飘来一只船只,并无人支桨,好像是顺着风的方向自动飘至岸边。℡菠v萝v小℡说
  来人一袭蓑衣,取下头上的斗笠,踏至土地之上。
  “求大师相救!”蓝君逸半跪身形,头微微低下,十分恭敬谦卑。
  “我并不是来救她的。”渡缘道。
  “那?”
  渡缘道:“老夫禅号渡缘,只渡有缘人,此番前来,只能渡你一人。”
  “缘何渡我?在下一切安好,无需相渡,还请大师就榕儿一命。”
  渡缘走上前来,在穆连榕的肩胛位置重重敲击两下,道:“老夫只能暂时封住她的穴位,阻止毒素蔓延,延缓死亡时间,不过,也只能封住十二个时辰。”
  “多谢大师!”蓝君逸将其扶稳,靠在古树旁,接着道:“大师可知,这毒如何能解?”
  渡缘却并未回答,转而道:“物极必反,五行可修。你五行尽失乃后天所致,常道不破不立,你可愿随我前去,重修五行。”
  蓝君逸却道:“大师可知如何能解这毒?”
  “老夫现在说的是五行之事。”
  蓝君逸重复道:“可在下现在只想知道如何能解这蛇毒,烦请大师告知!”
  “这女娃的造化并非你我能左右,你莫要再费心。”
  “大师这是何意?”蓝君逸脸上有薄怒的迹象,可否请渡缘大师说个明白?
  “难道你不想重修五行之力,重新成为天子骄子吗?”渡缘向他伸出手,脸上尽是期盼:“若是你此番随我前去,老夫便能授你法门,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五行之力在下确实想要,但事分轻重缓急,人命关天,如今自然先要解救榕儿性命,烦请大师告知,如何能解此毒?”
  句句不离解毒,句句皆是真切。
  “若要重修五行,老夫已占卜吉日,明日便是最佳的时机,少年,你且随我上那龟山云深处,老夫定能让你重回巅峰。”渡缘的语气中有些急切,一把拉过蓝君逸的手,便要带他离开。
  蓝君逸尽全力甩开:“大师,请自重!”
  “你为何这般冥顽不灵!”渡缘道:“老夫已说过,这女娃的命数不在于你我,你且放其于此,能熬过,便是她的运数,熬不过,便是她的劫数。”
  “五行之事,我都不急,渡缘大师为何这般急躁?”蓝君逸退后一步,和他保持距离,他总觉得此番情景有些怪异。“不论是运数还是劫数,事在人为,在下如今只想知道如何能解这蛇毒。”
  渡缘叹了一口气道:“你和她,还真是像啊。”
  “谁?和谁像?”
  渡缘却摇头,似乎不愿多说。
  蓝君逸见渡缘来此,行为诡异,而穆连榕的脸色亦是越来越苍白,右腿间的血液已经干涸,最笨的法子,他还想一试。
  不过还没等他下口,又是一阵罡风,将他原地吹起,然后重重摔在地上,蓝君逸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老夫看你这脑子,如今不太清醒。”
  “我做我的事情,与你何干?你是我什么人,管不着!”蓝君逸擦干嘴角的血痕,扶着老树站起来,看向渡缘的目光有些凶狠。
  “你,你是我……”渡缘嘴角蠕动,说了半晌,最终还是将话语咽下,道:“老夫是不会让你死的,这五行之力,你也必须给我重修!”
  “我叫您一声大师是敬重你,请您不要倚老卖老。”蓝君逸胸口起伏,刚才那一撞,力道着实之大,他道:“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是,你也别想妄图替我做决定。”
  “女人日后还会再有,你何苦执念于此?”
  “无论以后遇见多少女人,我只知道,我若是为了你口中所说重修五行功法之事,而抛弃榕儿,在下会问心有愧。”蓝君逸目光坚定,道:“原以为山中修禅悟道者皆是乐善好施慈悲为怀之辈,您既然为渡缘大师,为何不能渡她?既是物极必反,五行可修,榕儿也无五行,可否也能重修?渡缘大师可否救她?”
  渡缘却摇头:“老夫和她,没有这种缘分。”
  “那可否请大师给指条明路?”
  “你确定不跟我走吗?”渡缘的眼里仍有希冀。
  “还请大师给在下指条明路。”
  “时间不多了,来不及了,像啊,真像啊,不能死,不能死,白天要来了,雾要散了。”
  蓝君逸瞧着渡缘在那里自言自语,却始终不道出关键信息,颇为不爽,两人便就此僵持着。
  蓝君逸觉得身上一直有一股威压,让他不能妄动,而渡缘坐在一旁,眼睛一直未曾离开过他,将他从上打量到下,从左打量到右,时不时地还会发出痴汉般的笑声,这种感觉就像是放在砧板上的肉,没有自主。
  渡缘看着他,不断地点头,又不断的摇头,一下欣喜,一下忧愁。
  这老头什么表情?莫不是看上他了?蓝君逸嘴角抽搐了一下,感到一阵恶寒。
  第一缕阳光通过树影照射在蓝君逸的脸上,天气又开始逐渐炎热起来。
  终于,渡缘开口了:“越过黄沙,有一方寸月牙湖,月牙湖之水便可解。”
  雾气消散,渡缘的话回荡在风里,原来那片晚上是沼泽的地方,又变成了炽热的黄沙地。
  蓝君逸起身,翻身上树,用树叶做了些厚厚的鞋履,然后用藤条编织了一把遮阳之伞。渡缘只封了十二个时辰的穴位,也就是说,他必须在这十二个时辰之内,找到解药。而黄沙之地,只有白天才会显现,所以他必须马上出发。
  悬崖云雾处,老叟依旧维持着平时的姿势不知道在钓些什么。
  “先生。”渡缘开口道,语气中是藏不住的失望。
  没想到那老叟却笑了,道:“这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历练。”
  “是我太急了。”渡缘叹气:“我只是怕,一方之城,后继无人。”
  “强求不得啊。”老叟目不斜视,眺望着远方,道:“你的俗念,越来越深了。你的日子,也不多了。”
  “在下知道,不过得先生指点,也活到这个年岁了,生死皆以看淡,唯有此事,放心不下。”渡缘道:“可否请先生放他一马?”
  老叟空悠的声音在山谷回荡:“不破不立,未必只有一种破法。”
  “先生的意思是?”
  “他人赠与,不如自己寻得。若是就此倒下,便也不值得你这般费心了。”
  渡缘微微施礼,心中虽仍旧放心不下,但是依旧道:“先生教诲,渡缘谨记。”
  一切收拾就绪,蓝君逸抚摸着穆连榕光洁的额头,道:“榕儿,此行凶险,你可放心将你的性命交付于我?”
  没有回应。
  蓝君逸自嘲一声,又道:“你好好睡一觉吧,醒来便没事了。”
  蓝君逸将穆连榕绑在背脊之上,虽然周围温度非常高,两人一接触,便出了一身的汗,但是蓝君逸目光坚定,道:“抓好了,走了。”
  穆连榕伏在他的背上,神志不清,但是恍惚中,却道了一字:“好。”气息虽弱,但是足以安抚人心。
  来到黑土与黄沙的交界处,蓝君逸看着眼前的土地,牙关一紧,便踏了上去。
  痛,锥心的疼痛,每一步,都向在刀尖火海上行走。黄沙的高温,逐渐将鞋底烫穿,他身上还背着一人,却不愿她沾染任何黄沙。
  他的每一步,都走的十分稳健,强大的意志支撑着他,一步又一步,向着前面走去。
  他的心中有着大致的方向,此处乃是山中,黄沙地亦是有坡度,他向上朝着云雾的方向走,早已累不可言。
  事先准备的十来双鞋履早已被磨的残破不堪,蓝君逸脚部的皮肤接触到炽热的黄沙,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水泡,不少地方已经被烫伤了。
  日头渐大,头顶的太阳像是集中了火力一般,要把人烤焦。头上遮蔽的藤叶伞,早就在炙烤下脱失了水分,变得干枯不堪。
  藤伞缩水严重,只能遮蔽一人的身形,蓝君逸将伞往穆连榕脸上靠了靠,阳光直射在他的脸上,他不敢抬头,光芒太过刺眼,若是抬头,恐怕眼睛便会被灼伤,那样便认不了路了。
  在看不到尽头的黄沙地里走着,每一步都是煎熬,每一刻的时间都显得无比漫长。一步一步,蓝君逸只是机械地走着,他甚至都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思考。
  耳边传来渡缘的声音:“跟我走吧,我可以带你脱离苦海。”
  “大师可否告知,解毒的月牙湖之水在黄沙何处?”蓝君逸沙哑的声音回荡在无人的空旷之中,没有人回应吗?蓝君逸摇头失笑,怎么突然出现幻觉了。
  这时渡缘的声音却再次传来:“何苦,何苦啊,她的命运本不是你可以左右的啊,放下她吧,跟我走吧,我可以让你做这里的王。”
  脚下已经血肉模糊,脸上也已经被阳光烫出许多死皮,嘴唇干涩,四下寻找渡缘的影子。回望来时的路,那里有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自己已经爬高了不少,下面地势较低处的葱郁森林尽在眼下。
  原来,并没有走多远,还要再走多远呢。可是,他却觉得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什么时候才能越过黄沙。
  他觉得,自己有些支撑不住了,全身都火辣辣的疼,但残存的意志告诉他,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倒下!
  他体力不支,跪在地上,险些将穆连榕摔下,他强撑着将她扶稳,手撑在黄沙之中,很快便被烫伤,隐隐还有熟肉烤焦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