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冤家路窄遇旧识逍遥海玄机
但他明显看见了她,脸上显得十分欣喜。她走一步,他便跟一步,她停下,他也停下,她奔跑,他也跟着奔跑。两人像是在做什么游戏,但快乐的只有他,穆连榕感觉不到丝毫乐趣。
前边的小石子儿调皮地滚落到穆连榕的脚边,穆连榕不出意料地摔倒了,“该死,屋漏偏逢连夜雨。”
“姐姐,你说什么?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庭宝不再玩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大步上前,蹲在穆连榕摔倒的地方,想扶起她,但是伸出去的手被毫不留情地打落,庭宝有一瞬间的愕然。
庭宝马上解释道:“姐姐你放心,我没有跟任何人说。”
“是吗?”穆连榕挑眉,将信将疑。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发誓!”
“哼!”
庭宝见穆连榕这个态度,有些手足无措,见她坐在地上一直不起来,想去拉她一把又怕她拒绝。
穆连榕言辞道:“当初为什么要迷晕我?”
“我,我……”庭宝的脸上出现委屈的神色。
呵,你还委屈了?穆连榕重复了一遍:“为什么迷晕我?”
“我,我那时是偷跑出来的,我家里人来寻我,我不想他们发现你,所以想等姐姐睡着后悄悄离开。”
“你从哪里请的医师?他们怎么说?”穆连榕脸上的表情不太友善,这个庭宝,知不知道九郎的具体病情?
“就,就一方城里的方回春方大夫那儿,方大夫嫌路远不肯来,便派了他手下的两个药童去。”
穆连榕看庭宝唯唯诺诺的模样,不像是会撒谎的孩子,暂且相信吧。
“你全名是什么?”
“方治庭。”
“身份?”
“这,这里是我家……”
穆连榕失笑,好嘞,又是一个显贵的八族子弟。
穆连榕一手撑地,准备起身,可能是坐的时间久了,穆连榕刚起身时有些不稳,又向下跌去,庭宝马上扶住了她。
既然误会解除,知道他没有恶意,穆连榕也任由着他扶着她一瘸一拐地行进。不过脚底的穿刺感让她如尖刺火烧,痛的穆连榕面目狰狞。
庭宝注意到了,不等穆连榕反应,便绕到她前面,背起了她。
“欸,等等,你要带我去哪儿?放我下来,这不是阿奴住的地方。”
庭宝不管背后人的疑惑,脚步不停,就往一处别院而去。有不少下人或者长辈都看到了这一幕,不时地指指点点。穆连榕无法,将头埋在庭宝的颈窝处遮住自己的面庞,好了,这下可出名了。
终于到了目的地,这里是一间恢弘大气的屋子,屋内设施摆放整齐,用品器具无一不精,玉器金石陈列。
“为什么这么招摇?”穆连榕问道。
“这样,他们就都不会欺负你了。”
穆连榕笑出声,原来是存了这么个心思,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阿奴,方治庭知道她在这里无权无势,想当他的靠山。
庭宝将穆连榕放在凳子上坐下,说道:“姐姐,你等一会儿。”
穆连榕不语,看着庭宝走出门外,她在房内静候。
不一会儿,庭宝汗流浃背地跑了进来,手中还提了一个药箱。
他将她的腿小心抬起,慢慢帮她脱掉鞋子,可是鞋子早已和皮肉沾到了一起,庭宝又不想弄疼穆连榕,所以这过程颇为艰难。
走了一天的路,这鞋子又不慎合脚,所以穆连榕的脚后跟和脚踝处都磨出了水泡,有些水泡破了,便和皮肉连在了一起。
将鞋子放在地上,庭宝将穆连榕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之上,一点都不介意她是否会弄脏自己上好的衣料,然后从药箱中取出一根银针,小心地替她将水泡一一挑破,然后敷上清凉的药粉。他的神情十分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十分珍贵的艺术品。
穆连榕道:“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我,我没想好怎么说,我怕姐姐害怕,不再理我了。”
“闯入者真的会死吗?”
庭宝抬眸,神情极度认真:“我绝对不会对别人说的!要是城主知道了,姐姐的麻烦就大了。”
“为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从我出生时,这条规定就存在了,不过听说,以前是没有这条禁令的。”
“既来之则安之,现在,我叫方榕。”
庭宝问道:“那,我是不是这里,唯一知道姐姐真名的人了?”
穆连榕嘴巴微翘,“可以这么说吧。”
庭宝处理好了穆连榕的一只脚,换上另外一只,动作变得更加轻柔。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庭宝不语。
穆连榕接着道:“你想知道外面的世界。”语气很笃定。
庭宝闻言出现了一丝慌乱,银针不小心刺到了穆连榕的脚腹,穆连榕闷哼一声。
“对,对不起。”
“没事,承认自己的私心没什么大不了的。”穆连榕说道,其实自己,这样接近他,又何尝没有私心。
“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没有自由的人,被囚禁在这里,只能在书中或是长辈的只言片语之中,了解外界的繁华热闹,我多么想亲眼去看一看。”
“那,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不知道。”庭宝摇头:“但我想姐姐有办法进来,就一定有办法出去的。”
穆连榕失笑:“这你可就高估我了,怎么进来的,我也忘了。”
“没事没事,姐姐慢慢想,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庭宝将另一只脚也上好药,给穆连榕递过来一只透气的拖鞋,“姐姐不用担心,过两天就好了。我明日就去向紫钏姐姐,把你讨了来,这样姐姐就不担心露馅了。”
感情他是以为自己入了仙茗阁当阿奴,说道:“我不是方紫钏的阿奴,你不用费心了。”
庭宝还欲说些什么,却被穆连榕打断了:“听说城主最近有一件忧虑之事,不知是什么?”
庭宝被驳了心意,心中有些不忿,不过想着,不是紫钏姐姐的阿奴,也应该是仙茗阁的阿奴,紫钏姐姐应该是做得了主的,便也不再忧虑此事了。
方治庭道:“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八族族长齐聚半夏府,便是因为此事。”
穆连榕暗暗吃惊,没想到在一方之地最有权势的八族高层全都来了?那这件事情该有多严重啊。
“大旱吗?”穆连榕问道,一路走过来,看见不少河流干涸,猜想是出现了旱灾。
方治庭摇头:“不是,正好相反。”
穆连榕疑惑地偏头,“水患?”
方治庭点头。
“不是吧。”穆连榕惊呼出声,“我明明看见路上的河流都——”
“它们都倒灌了。”
“什么意思?”
“正月初一那天,逍遥之海现世,天降瓢泼大雨,半夏区内的河流全部倒灌,流向一个方向……”
穆连榕细细听着庭宝的描述,不敢打断,越听却越忧心不已,**可为,但这可是天灾,而且还如此怪异,她能有什么办法?这怎么帮城主解决?
夜深更重,门外的萤火虫飞进屋内,发出幽绿色的光,一切,还要等明日到现场查探过之后再做定夺。
一切的怪事都是在逍遥之海现世那天发生的,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是偶然吗?还是蕴藏着什么必然的因果?
穆连榕站起身,脚上的水泡经处理过之后也不再痛了,穆连榕提起脚边的鞋子,说道:“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见。”
庭宝还欲挽留,却又想不到什么借口,看着她走出门外,在萤火虫的簇拥之下,消失在夜色之中,心中暗下决心,明日一定要向紫钏姐姐讨了来。
穆连榕按着记忆的方向,左拐右拐,终于回到了阿奴的住处。小凝看见了她:“方榕姑娘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穆连榕讪讪道:“迷路了。”
“你的行李都给放在那个屋了,你自己收整一下。”小凝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既然现在大家都是阿奴,那她也没有必要再伺候穆连榕了,她自己的东西让她自己收拾便好。
“谢谢小凝。”穆连榕到了一声感谢,走进小凝刚刚指的那件屋子,入目之处,空间狭窄,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破桌。自己的行李被随意丢置在破桌上。
穆连榕坐下,将拖鞋换下,穿上自己原来的阿奴鞋,将自己的行李收整了一番,打开门,见四下无人,走出门外,小心将屋门合上,消失在了此处。
现在的感觉,真的像是在做贼,穆连榕蹑手蹑脚地行走在半夏府,有巡逻的守卫看见她,略微盘查了一下,穆连榕出示了仙茗阁的府牌,他们便放她走了。
穆连榕走进仙茗阁的人所居住的别院,脚步轻轻。看见有一间房的门上挂着一个铜质的铃铛,穆连榕推门,门并没有锁,她小心走进去,然后立刻将门反锁。
里面的人并没有惊慌之态,看着穆连榕靠着房门大喘气的样子,说道:“来了?”
穆连榕提着药包,回答道:“嗯,我来替你换药。”
穆连榕的脚步有些踉跄,蓝君逸开口道:“你怎么了?”
“没事,擦破点皮。”穆连榕无所谓地回答道,将药品在红木圆桌上一字排开,然后走到蓝君逸身前,去解他身上的衣物,动作一气呵成,仿佛演习了千百遍。第一次的时候穆连榕还有些害羞,但是现在却什么杂念都没有了,满脑子只想让他快点好起来。
蓝君逸任由着她的动作,非常配合。他知道,她已经很累了。他坐了一天的车,都觉得疲惫不堪,可是她却跟在后面走了一天的路,也没怎么歇息,这么晚了,还要偷偷摸摸溜进来替他上药。心中有些心疼,也有些责怪自己,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没用了?
他现在也确实没用,残躯一个,无权无势,靠着女人的庇佑才能享受这些优待。连榕呢,连榕住在哪儿,吃的好吗?住的好吗?有没有被欺负?
穆连榕小心触摸着他背后的伤口,心疼道:“九郎,要不然——”
“不行。”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知道她要说什么,他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