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缘起礁原听君一席徒留遗念 一

  左同岳道:“宗元之北,有一沧海,其名逍遥,难觅其踪。”
  蓝君逸点头:“有所听闻,逍遥之海,十年轮回,现世一瞬,可遇不可求。”
  左同岳道:“琼珠之果,生于礁原,万里挑一,采而食之,浮生若梦,逆天改命。”
  蓝君逸又问道:“如何寻得?又如何求得?”
  “鬼谷刻峰石史籍记载,十年前,正月初一,逍遥之海现世,停留半刻,再次消失。”
  “也就是说,下月初一,逍遥之海会再次在宗元迷踪现世?”
  “对的。”
  刻峰石是鬼谷之内的一块奇石,记载了鬼谷一千多年间发生的奇闻异事,也不知是谁记载谁刻上去的,看起来好像是一件神物。只要是鬼谷之内发生过的怪事,都会在上面自动出现。
  莫醉每天闲的没事干的时候,就会去刻峰石旁,一边饮酒,一边看故事。
  “可是这逍遥之海难寻,即使寻到了,又怎么才能找到琼珠呢?大家别为我费心了,传说中的东西,是否存在还不一定,倘若此行,竹篮打水,一场空梦,徒添欢喜,遭遇不测,万万不可。”鹿攸问道,显然对这些怪诞的传说不慎相信。
  穆连榕道:“可是不去试一下,怎么知道不可能呢,不去尝试便一点机会也没有了。鹿攸姐姐,大家都很关心你。”
  穆连榕已经从莫醉的口中得知,鹿攸常年靠药物维持,内里调节系统已坏,甚至在冷一点凉一点的地方都不能待,只能住在温暖如春的鬼谷之中,可即使是在温暖的地方之中,她最多,也只剩下一个月的寿命。
  五年沉迷,悠悠转醒,却是回光返照,本想静静离去,再无拖累,了无牵挂,嘱咐莫醉,莫要告知他们师兄二人。莫醉不忍,召其回谷,有情有义,莫留缺憾。
  左同岳道:“此行必行,无需多言。传闻逍遥海有成片的礁原石,大约万颗礁原石上会生长有一颗琼珠,海水冲刷,坚韧不拔,风吹雨淋,疾风劲草,屹立不倒。”
  穆连榕道:“其实我也曾听闻,大秦东南部有一片埋海,埋海之上也有产礁原石。那里会有琼珠吗?”
  蓝君逸开口道:“埋海位置偏僻,与鬼谷相距甚远,而且礁原石产量极少,不太可能生长有琼珠。”
  “这样啊。”再赶去埋海肯定是来不及了,一来一回,鹿攸姐姐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左同岳道:“逍遥海轮回准时,定是在正月初一显现,如今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这几日师弟你便在此处陪伴鹿攸,我先去探路,月底再来叫你。”
  “好。”蓝君逸应承,毫不犹豫。
  左同岳叫上晃神的穆连榕,走出竹舍。穆连榕余光瞟到一旁的蓝君逸,他正细心地替鹿攸系上披风的系带,鹿攸则害羞地又扎进了他的怀里。
  好羡慕,是我可望而不可即的温柔。为什么,不论我遇见你多少次,还是会被你迷住,可是你,却从来都不曾属于我。
  “左大哥,我这里好疼啊。”穆连榕指指心口的位置,凝噎道。“我知道我不该吃醋,不该有太多的想法,不该喜欢他,可是怎么办呢,我这里真的好疼啊,快要不能呼吸了。”
  左同岳轻抚她的秀发,“没事的,都会过去的,我们只不过,是在偿还我们所欠下的债。”
  “左大哥,你带我飞吧。”
  “好。”
  穆连榕五行全缺,无法施展内力,无法练习轻功,所以每当有烦恼的时候,都会让左同岳背着她去飞。在天空在屋顶纵横的感觉很美妙,很刺激,会让人放下一切不开心的事情。他们有时探进藕花深处,有时掠过小桥流水,有时欣赏落日孤烟,美景可以陶冶情操,也可以陶冶人的心境。
  心胸开阔,自然万事无忧。
  蓝君逸看着趴在左同岳背上,消失在丛林的小小身影,抿嘴握拳,元神出窍。
  鹿攸轻唤了两声,他这才回过神来。
  穆连榕趴在左同岳的背上,鬼谷风景极好,她却再也没有了欣赏的心境。
  左同岳听到背后传来抽抽嗒嗒的啜泣声,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施展更多的内力,带她去更远的地方。你难过了可以想哭就哭,不用顾及世人的眼光,可是我难过了,却不能轻弹眼泪,这些年,我的难受一点也不比你少。爱而不得,却又无法干涉,无能为力的感觉差点压垮我。
  穆连榕从怀中掏出一块礁原玉,这是抓周时,太子哥哥送给她的礼物。
  她在心中自言自语道:我就说,我之前肯定是与王爷见过的吧,比八岁那年古沧笙的生日宴上还要早上许多,你应该都忘记了吧,毕竟那个时候你也不大,小时候的事情应该都忘得差不多了,又怎么会记得我呢。可是那个时候我是有记忆的,只不过当时对太子哥哥的印象太过深刻,我一下子没有想起来而已。但是今天,我全都记起来了。你一直就是我的光,在人群中我总是能一眼就看到你,不论相遇多少遍,不论容貌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你总是吸引着我像你靠近,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蛊?我好像中毒太深,有些出不来了。
  景泰二十一年,正月初一。
  街上陆陆续续的有马车驶过,或者有轿子抬过,他们的目的地只有一个——穆府。
  到达之后,有人身形稳健,一跃而下;有人步履蹒跚,由着下人一步步扶出轿子;有人面无表情,猜不透想法,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精光;有人则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难以开解的难题。几乎牧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没能够来的,也派人送了贺礼来穆府。
  按说,今天是大年初一,大家应该都在自家的府邸吃团圆饭或是走亲访友,而不应该齐聚穆府,但是,今天是穆府最小的女儿的抓周宴。
  按说一个官员的女儿的抓周宴不至于这般兴师动众,引得全京城官员这般亲自送礼祝贺,但是,这个官员是御史大夫,三公之一,虽然位列三公之尾,但有监察、弹劾之权。
  按说一个御史大夫生一个女儿有什么好稀奇的?唉~还真的挺稀奇的,这穆华擎年逾四十,已经有六个儿子了,一直盼望着有个女儿,这好不容易有个女儿,老来得女,自然宝贝的紧。
  但是,这些原因都还不足以让众位大臣大年初一跑来,最重要的原因在于圣上那句“原来如此”。
  上个月,也就是去年年末的一次朝议结束后,皇上在退朝之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经意地问了一问御史大夫:“穆卿家,你是不是生了个女儿?”这穆华擎一听,愣了,这女儿都生了快一年了,圣上这时候问起来是何用意?这大臣家生个女儿不至于圣上亲自过问吧。可是也容不得多想,便答到:“回禀陛下,微臣今年年初喜得爱女,取名连榕,来年初一便是周岁了。”
  “你这女儿如何来的?”龙座上的人缓缓问道,声音不怒自威。
  穆华擎原先是躬腰作揖的,这是三公的特权,朝议问话时不必下跪,当皇帝问出这句话时便是扑通一声跪下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听着圣上那声音似乎含着怒意,不管怎么样先跪下来再说。
  双手扶地,磕了一个响头,刚刚圣上问什么来着,我女儿怎么来的?当下也不敢含糊,也是将这女儿的由来道清楚了——
  “回禀陛下,小女是由微臣之妻白式于今年大年初一所生。怀孕期间一切正常,不过生产时倒是发生了点意外。”穆华擎微微停顿,似乎有些难言之隐,而且在朝堂之上谈论妇人生产之事颇有不雅。
  “何故?说来听听。”上方那威严的声音再次传来。
  穆华擎这才道:“当日家妻午宴过后便说要出去走走,微臣也没太在意,只在远处观望。”穆华擎又细细讲述了白浅生产当日如何落水如何打捞婴儿如何挽救连榕的事情,皇上听得也很有兴趣,还不时的点头。
  穆华擎说完后就头点地,整个人几乎是趴在了地上。
  龙座上的那位瞥了一眼那跪在地上几乎趴在地上的某位,淡淡的说了句:“当真是九死一生啊。起来吧。”
  “谢陛下。”穆华擎胆战心惊的站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太子,穆府的小女儿的周岁宴你带一份大礼过去参加。”
  轰!这句话像平地一声惊雷,响在了众人的耳畔,这是怎么回事?!让太子去参加一个大臣的女儿的周岁宴?!皇上是怎么想的?!什么时候一介女流有这么大的面子?!顿时众人心中各怀鬼胎。
  “儿臣遵命。”虽然疑惑,但是太子还是不悲不喜的应下了。
  皇帝看着优秀的儿子,微微点了下头。随即眼睛看着虚空,不知对谁说了句:“原来如此。”但眼神马上恢复清明,长袖一挥,“退朝吧。”众人才悻悻退下,打算回去好好揣摩圣意。
  当太子蓝君颜来到穆府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热闹景象。
  看到太子过来,众人纷纷过来参拜。蓝君颜微微一笑,:“众爱卿不必鞠礼,本宫今日过来只是观礼,主角另有其人,大家随意一些便好。”说完便也不顾众人,拉起旁边的一个小孩就向内堂走去。大家这才发现旁边的小孩,原来是九皇子蓝君逸,连忙又鞠一礼,这才跟着太子一同进去。
  穆连榕此时心中只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这尼玛什么情况?!都围着我干什么?!高矮胖瘦全都齐了!
  在做婴儿的日子里,穆连榕除了吃就是睡,然后是拉,这种天天被人伺候的日子,她表示颇为无奈,但这是婴儿的身体本性使然,她也被迫接受了。
  到后来她能咿咿呀呀地说些话了,不过都是单音节词或者叠词,不过她很努力的在说,就是想尽快摆脱这种状态,逢人就喊的她哄得穆府上下更是疼她了。现在她已经能勉强走几步路,不过走远了自己体能也受不住,平衡也控制不好。
  穆连榕环顾四周,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此时,她正现在在一个“巨大”的平台的中央,至少她认为是“巨大”的,平台不高,以防她摔下受伤。
  她的四周还围着许多物品,笔、书本、棋盘、玉石、小刀等等,大多数东西都是女孩子需要掌握的技能的代表物,只有少数是比较偏阳刚的物件,而且还放在距离她比较远的地方,一方面是怕伤了她,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女孩子能够文文静静的诵诗写意,弹琴抚棋。
  另外,还有不少官员将自己随身的一些小物件放在了这个平台上,增加了不少选择。
  看到这里她也明白了,感情这是抓周啊,可是这声势未免也太浩大了些,这些人看穿着明显就不是一般人,这还是内堂的人,外堂明显还有不少人看着自己抓周,顿时觉得压力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