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押镖汝南国恐异心暗藏玄机
好在古沧笙途中又从镖局分部调遣了些人手,用于更换补给,一路跌撞一路风雨,终于赶在交镖之日抵达了汝南国。
汝南国多年前被大秦铁骑踏穿,从此归顺,成为大秦的属国。说是属国,地位也就相当于大秦的一个郡,当初汝南残喘之际,送了位公主去和亲,这才止住了灭国的命运,保留了国号。国号虽保留,其政治却不能自主,大秦派遣了中郎将长期留守在汝南国,国内一切大小事务,中郎将皆有权过问,甚至于干预。这可是个肥差,相当于一个小国的霸王,无论做什么事,都有大秦这个靠山撑腰,汝南国上下皆是敢怒不敢言。
现在的中郎将是太尉龚至臻的儿子龚培虎。
交镖的地点是在城中的一家绸缎铺,绸缎铺的店主全身上下皆由黑布包裹,堪堪露出一双狭长的双眼。古沧笙将押镖手印出示于店主看,店主便招呼押镖的众人喝茶,之后让自己店铺的伙计去卸货。
“咦,老板进了新货?我来看看。”突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古沧笙一抬头便看见了一脸喜色,意气风发的龚培虎。
龚培虎比古沧笙虚长几岁,以前在牧阳城见过,不过并未有太多交集。龚培虎显然也看见了他,“稀奇稀奇,没想到古小公子也来这汝南国采风?”
古沧笙不卑不亢,“公事而已,押镖来此。”
“押的是何物?”
“正如中郎将所见。”
龚培虎径自走到镖箱旁,一把掀开箱子上的封条,将其打开,一匹匹质地极好,柔软光滑的绸缎就出现在他眼前。“这可是牧阳城云锦织造的手艺?”
他自顾自说着,用手小心触摸云锦上的花纹,叹道:“离家久了,甚是想念家乡风物,正好夫人说想裁制几件新衣,老板,不用往里搬了,全都送到我府上吧,我全要了。”
店主明显一愣,为难道:“这批云锦一路风尘仆仆从牧阳城运来,不免沾了些灰尘,有些磨损,不如等我在细细检验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肮脏破损之处,打理好了再给您送去。
龚培虎道:“你这就是看不起我们大秦国牧阳镖局的能力了,自然是装的时候什么样,运到的时候就是什么样。”
店主眼中有一丝惶恐:“不敢不敢。”
龚培虎道:“我又不是不给钱,都搬回我府上,有破损的我也不在意,就想穿穿家乡云锦做出来的衣服,你们这儿的布料都太寒酸粗陋。”
店主道:“实不相瞒,玉川公主早前便跟小人预定了几匹,大人你这要是都搬走了,我跟公主不好交代啊。有些花纹颜色款式,夫人也未必都喜欢,不如龚大人回去让夫人亲自过来挑几件喜欢的,小人便赠于夫人可好?夫人挑剩下的,小人再给公主送去,岂不两全其美?望大人体恤小的。”
龚培虎细想,自己虽然在汝南国一向畅通无阻,汝南国的官员们大多都会给他几分薄面,但自己也没到只手遮天的地步,为几匹绸缎就让公主下不来台也并不明智,而且店主说让自己夫人挑完剩下的才给公主,也挺给面子,于是道:“行,就依你,我让夫人下午过来挑几匹,我也不是缺钱占人便宜的人,该收多少钱就收多少钱。”
店主跪下:“谢大人体恤。”
古沧笙走上前,伸出手,淡淡道:“龚兄,好久不见。”
龚培虎回握,神色微动,“古少爷?”
古沧笙道:“在下押镖已成,马上便会清点人数返回大秦,龚兄留守汝南多年,为国贡献,令人敬佩,愿前程似锦。”
龚培虎收回手,握紧双拳,说道:“如此,便多谢古兄,一路顺风。”
古沧笙亦收回手,与龚培虎告别,一行人浩浩汤汤离开绸缎铺。既已送达,便再无所担忧,便取官道返回大秦。至于后事如何,这批绸缎还会引发什么样的风波,皆与镖局无关。
龚培虎快马赶回自己的府邸,进入书房,四下无人,他打开手中的信条,“暗藏玄机,观望为宜。若有异动,直达天听。”他细细思酌,心惊不已,突觉警醒,恍然大悟。
这时,有之前跟着龚培虎一起去绸缎铺的侍卫过来敲门,“大人,可要属下去告知夫人,下午去绸缎铺挑云锦?”
龚培虎打开门,说道:“不用了,你去一趟绸缎铺,跟店主说,夫人最近身体不适,不想走动,那批云锦不要了,让他全都给公主送去吧,夫人说等下次有货的时候再去看。”
“是。”侍卫应答,转身便去传话。
牧阳镖局接镖虽说从不问原由,但是有一条业界默认的规定。镖局会根据托镖之人托运物品的重量,押镖路程的长短,交镖时间的早晚给出一个价格。
若托镖之人按照给出的价格付款,这便是一趟普通镖,押镖之人也是普通走镖卒,如果丢失,镖局会按照物品价格的三倍赔付,这样的镖一般都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没什么人来劫,都能平安运达。
若托镖之人按照给出价格的五倍付款,这样的镖便会列为危险镖,押镖之人需得精通武艺,一般官府官银瓷器的托镖,贡品首饰的托镖,皆是这个价格。
若托镖之人按照给出价格的十倍付款,那便预示着,这趟镖极其危险,并且不容有失,需要一个好的领镖人带领走镖。古沧笙年少时曾跟着父亲走过这种镖,押的是一封信,没想到一路上居然有三个门派的精锐来劫,最后还是古沧笙偷梁换柱化妆成小乞丐才成功将信送到。
显然,这批绸缎,绝不仅仅像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一路上明刀暗枪的劫镖,早就预示了这其间肯定有大秘密。但是既已完成押镖约定,他必须带领自己的人安全返回,不可逗留,身为牧阳镖局的少爷,不可能因为除了押镖的其他事,将自己的成员陷入危险之中。
汝南国虽说已经归顺,但是它自己的政治体系并没有被完全摧毁,这批绸缎可能会涉及到汝南国的内斗或者——外斗。如果是内斗,大可让他们鱼死网破,大秦坐收渔利,但若是外斗,汝南国在秘密策划什么有损大秦国运的计划,必须要提早留心。
他虽说和龚培虎算不上很熟,但他好歹是大秦国的官员,自然会为大秦着想。他这个中郎将看起来虽说是个闲差和肥差,但并不是有钱有权有势就能坐上的,必须时刻留意他国动向,并且有敏锐的嗅觉,这个位置上的人,表面虽看起来良善无害,实则需杀伐果断。
两国邦交,利益为先。若有异心,铲草除根。
蓝君逸坐在瀑布之下,心思烦闷,想起师父说要去见连榕,左同岳去接她,她应该已经进谷,现在不需要清尘在一旁照看,正好,有件事是时候去调查了。
他擦干身上的水渍,拂去肩上的飞花,穿戴整齐,向鬼谷之门走去。雾气浓浓,他脚边踢到一个酒壶,是师父今天喝的那一个,疑惑道:“师父来过吗?”他摇摇头,将酒壶重新放在原来的地方,走出了鬼谷之门。师父从来不将品酒之物乱扔,若是喝多了不小心遗失,定会寻至原处。
曲清尘坐在茶肆门前梅花的枝桠上,遥望天际,如梦幻泡影,清尘绝世。穆连榕就是看清尘坐在树上这么好看,才会想去试试的,结果压断了一根枝桠,但是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重的,不断解释说,这枝桠太过脆弱一点都不坚强,不关她的事,引得曲清尘除了笑笑,也只能笑笑了。
蓝君逸唤她:“清尘。”
曲清尘收回神思,从树上跳下,扬起飞舞的留仙裙,轻盈地落在地上,单膝跪地:“九爷,有何吩咐?”
蓝君逸道:“流川县。”
曲清尘抬眸:“清尘也很不解,敢问王爷——”
蓝君逸正色:“没有。”
他知道她要问什么,和穆连榕相处了些时日,曲清尘也越发的没规没距,而他居然接受了身边这些人慢慢的转变。他肯定,清尘要问的是,自己有没有在有意无意的时候招惹了这位流川县的小姐,毕竟类似的情况以前是有发生过的。曾今有个姑娘疯狂至极,爱而不得因爱生恨想和他一起死,最后自己血洒楼台。
蓝君逸和古沧笙虽然都桃花多多,极受女孩喜爱。古沧笙是喜欢撩人,花样层出不穷,一张嘴满是甜言蜜语,自然哄得女孩们欲罢不能。但蓝君逸不一样,他即使站着不动,啥也不干,就能让女孩喜欢,毕竟气质绝代,有颜任性。当然当然,这也不是说古沧笙不好看,主要是他哄人的功夫太好了,外貌反而是他第二顺位的特质了。
“移物换影非一朝一夕能成,而且看似轻盈如尘,但打出来的水行之力却如此强横霸道,既是冲我而来,便是想取我性命了。”蓝君逸淡淡道。
“九爷为救连榕肯定废了不少心血,九爷现在可还好?恢复如何?”在曲清尘心中,王爷一直是无所不能的,他武功深不可测,智谋洞天晓地,所以她在山洞中才敢那般求他,在她的潜意识里,王爷自身的内力肯定能压过穆连榕体内的水行之力,即使会有一定的风险,但一定可以化险为夷。
蓝君逸面色如常地说道:“无妨,精养些时日便可。”
谷外乃寒冬时节,比不得谷内温暖,他穿的衣服不算多,只有一件里衣一件外袍。他转过身,背对着她,用手压了压自己的胸口,将口中那口鲜血吞回腹中,许久,开口道:“你再去一趟流川县。”
“是。”
蓝君逸又交代了些事宜,看着曲清尘远去,这才打着哆嗦飞也似地奔回谷中,没有一点平时飘逸的风度。
外面,太特么冷了,他脑子抽了么,为什么不多穿几件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