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流川风物各色百千见义勇为
那中年妇女向四人施礼,但是眼睛却不看穆连榕和曲清尘二人,只盯着蓝君逸和左同岳打量。良久,她道:“敢问二位公子是何方人士,家中是否娶妻?”
穆连榕努嘴,将曲清尘推给左同岳,自己顺势站到蓝君逸身侧,努力刷存在感,语气不善,道:“阿姨,你看不到啊,我们这一对对儿的。”
曲清尘突然被穆连榕一推,有些脚心不稳,左同岳见状扶住她,不过两人的肢体只有短暂的接触,便各自放开,立定身形,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其余三人皆不点破,任凭误会产生,他们都不想多事儿,如果这样能够快速解决眼前的问题,那便这样吧。
那富态妇女似是这才注意到,两位公子身旁还有两位女子,她仪态依旧,并不在意穆连榕方才的无理,道:“是老奴唐突了。”
老奴?穿成这样还自称老奴?不说还以为是哪家的夫人。奴婢都这样的打扮,那主子得富成什么样儿啊?
穆连榕望向阁楼处,那阁楼上遮面的小姐也回望过来,穆连榕向她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挽住蓝君逸的手腕,宣示主权。
蓝君逸挑眉,至于么?他无奈的摇摇头,任凭她挽着。
有眼力劲儿的,见此情形,都不会再拦。
妇人笑道:“怕是公子姑娘们都误会了,老奴是流川县首富家的教养婆婆,现在在阁楼上的确实是我家小姐。正如你们所见,小姐待会要抛绣球,但是却不是为了选夫婿。”
穆连榕闻言,放下挽着的手臂,疑惑道:“不是选夫?那婆婆你刚才还问我们家公子是否娶妻?”
妇人道:“实不相瞒,老奴初见二位公子,便惊为天人,料想必不是我这小县里出来的人物,想着我家小姐还待字闺中,便自作主张询问一番,想试着讨个姻缘,并无强求之理。”
穆连榕道:“那现在呢?既已知道姻缘不可强求,你们这抛绣球的活动也与我们没太大关系,还请婆婆让路吧。”
穆连榕已将话语说得透彻明白,妇人自是不好再拦,向众人施礼,回到了阁楼之上。
“冯妈妈,如何?”开口的是那名薄巾遮面的小姐。
那名被叫做冯妈妈的富态女人叹了口气,摇摇头。
那名小姐见此,眼眸黯淡,相顾无言。抓起手边的绣球,随意将它抛掷于阁楼之下,也不顾下面哄抢的众人,转身便走。
穆连榕打发了妇人,心情颇好,在喧闹的大街上走走停停,忽见前面一店铺外面摆有红青相间的鲜枣,颗颗饱满,表面还留有晶莹的水珠,看起来十分新鲜可口。
曲清尘见此,说道:“连榕你且在此等候,我去给你买一些来。”
穆连榕道:“一起去吧。”
说着两人便一同走到店铺门口,欲称两斤鲜枣尝尝鲜儿。
在她们面前,还有一个约么十岁的小男孩,穿着虽谈不上多华丽,但是质地也是不差的,家境应该颇为殷实。他生得一张圆脸,有些虎头虎脑的,还有两颗小虎牙,乍一看还是挺可爱的。
里面的老板看门口有生意,迎出来,尖嘴细目,给人一种做生意的精明人之感。
“客官看一看,这可是小店新到的鲜枣,保管甜脆。客官来一点儿?”他一边说着,手上不停,已经拿出油纸袋装起来。
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孩见此,便说:“好吧,就给我来一斤。”
老板闻言笑逐颜开,“好嘞,给小公子装一斤。”尽管这么说着,手上却依旧不停,一直往纸袋里面捡枣。
小孩推推手,说道:“老板,我就要一斤,多了吃不完,你别再装了。”
老板最后往纸袋里面又丢了几个枣,说道:“没事没事,我装袋有分寸的。”他将纸袋封口,取出一杆秤,秤砣与鲜枣处于秤的两头,摇摇晃晃,终于取得了平衡,老板收秤,将秤上的刻度递给小孩看,说道:“小公子,您看,一斤半,不多不少。”
小孩显然有些生气,也有些无措,说道:“我,我说好只要一斤的,老板,你给我称多了。”
老板说道:“小公子,你也不是缺钱的人儿,你看我这都封口了,也不好再拿出来。我们今天的鲜枣特别清脆香甜,多少都是吃得完的,保准你吃了还要再来买。”
小孩局促半晌,糯糯道:“好,好吧。”然后付了一斤半的钱,抱着纸袋往一边去了。
穆连榕见此,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多事儿,走到鲜枣铺旁,问道:“老板,你这鲜枣怎么卖呀,可以尝一个吗?”
老板闻言笑脸相迎,但却没说给不给尝,只是回答道:“三十文一斤,姑娘来点呗。”他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已经拿起纸袋拾捡起来,不一会儿就把纸袋装了一小半。
虽说自己还没说要不要,但见他已经开始装袋,也不太好意思拒绝,便说:“那给我来两斤吧,分两个袋子装。”
那老板道了一声:“好嘞。”便又取出一个纸袋,开始挑拣起来,越装越多。
穆连榕见情形不对,提醒道:“老板,会不会装太多了,我只要两斤的。”
老板笑吟吟回答道:“我这么多年做生意,下手有分寸的,自然是不多的。”
穆连榕也不便再多说些什么。待他装好封袋,将两份纸袋同时装在秤盘上,开始称起来。
待秤两边取得平衡,他将系着秤砣的刻度线示予穆连榕看,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给姑娘多称了点,看来是我老了,手感不复当年,您看,正好三斤。我看姑娘气质样貌,像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应该不会计较的,我看你们这有四个人,应该还是不够吃的。要不我给姑娘再装一点儿?”他说着便又要去取纸袋,想给穆连榕再装一点儿。
穆连榕转头,见蓝君逸和左同岳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站在她们身后。
若是平常人,特别是一些有点身份地位的人,大多都不会计较摊贩的这些小伎俩,碍于面子,不过是多买一点,也没几个钱,付了钱就走。
流川县位于大秦国中部,这个小县说重要也挺重要的,它是连通大秦四面的交通枢纽,不管是水路还是陆路,都是众多商人往来的必经之地。这里开的最多的是驿站和饭馆,大多都不做本地人的生意,赚的都是过往路人的钱,饭菜好不好吃,旅馆住的舒不舒服,都不是最重要的,反正大家都是在此处短暂停留,这些商贩也没想做回头客的生意。
穆连榕不是斤斤计较的人,确实她也不差这几个钱,也不想在蓝君逸面前失了风度,但是她不喜欢这种小聪明。
她耐心说道:“老板,我说了只要两斤的,请给我装两斤吧,多的请去掉,反正还没被吃过,再拿出来不影响二次销售的。
那老板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但也只是一瞬,他便堆满了笑脸:“姑娘你看,我这都封口了,不好再拿出来,姑娘你衣着这么得体,也不是像是会在乎这几十文钱的人。不如,公子你看,这位姑娘这么想吃,你便帮她付了吧。”
穆连榕见这位老板如此精明圆滑,有些薄怒,自己本来是想尝尝的,但是经过这强行买卖的一出,顿时没了兴致,说道:“那我不要了,对不起,老板你卖给别人吧。”说完欲走。
老板见事态不对,赶紧挽留,姑娘别走,两斤就两斤,我依了姑娘便是。说完迅速打开已经封口的纸袋,从里面掏出一把甜枣,然后再放在秤上称了称,道:“不多不少,正好两斤,姑娘你拿好。”
穆连榕见此也不好再计较,付了钱,抱着鲜枣走出店铺,却隐约听到后面老板的抱怨声:“穿的倒是像模像样,没想到这么小气。”
穆连榕分了一袋鲜枣给曲清尘,自己拿出一枣,在身上蹭蹭,放入嘴里,确实很甜很脆,很美味。但是哪有这么做生意的,再好的东西这么做也得让人没了心情。
穆连榕尝了一个枣,便不再吃了,这样有点不卫生,她将刚刚递给曲清尘的那袋枣又拿回来,说道:“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洗洗,马上回来。”
她走到县内的一条小河边,打算将鲜枣洗干净,再分给王爷他们。
在河边,穆连榕又见到了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她觉得这小孩很讨喜,便走过去,情不自禁地摸摸他的脑袋,小孩偏头,眼眸中露出疑惑的神色。
穆连榕笑道:“你好呀~我觉得我们挺有缘分的。”
小孩回笑,露出他那对儿可爱的小虎牙,道:“姐姐你好呀。”
一大一小两个人儿蹲在河畔洗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忽然,穆连榕眼神微瞟,看见距离河岸不远处有一黑色的物体起起伏伏,她凝神细看,暗道一声:不好。那不是一个小孩儿么?看起来好像是在呼救。她脑中略微计算了一下距离,不过十米左右,自己水性谈不上多好,但是放眼望去,周围除了这虎头虎脑的小孩儿,又没有旁人,看这落水的幼|童不过四五岁的年纪,自己应该能救上来。
救人的事儿,一分都不能耽误,她没有犹豫,放下鲜枣,跳了下去,那在岸上虎头虎脑的小孩见此,有些惊慌失措,他折回大街上,大叫道:“不好了,有人落水了!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在他喊人的功夫,穆连榕已经游了一半的距离,河岸上已经渐渐聚集了不少围观的群众。蓝君逸听到呼喊声,想起穆连榕说要去洗枣,心下一惊,就往河边掠去。
穆连榕已经摸到了那个落水的小孩儿,她现在正一手抓着他,一手划着水,向岸边游去。蓝君逸一行到的时候,她已经摸到岸沿。她先将小孩送上岸,那个小孩上岸后,只是咳嗽了两下,并无大碍。穆连榕放下心来,想爬上岸,但是周围前来施救的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众人秉持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看她又是个会水的姑娘,竟是没有一个人去拉她一把。
但是穆连榕刚刚情急之下经历了剧烈的运动,有些脱力,身上的衣物沾了水,变得更加沉重,她试了几下,也没能从水里出来。
正郁闷着,突然,一双手从她的肋下穿过,提着她出了水,她所站的地方立刻出现一滩水渍。深秋时节穿的也不算多,但是越往北,天气越冷,流川一带已经算是入冬了,这里的水可真冷啊。她刚出水就打了一个喷嚏,随后却又感到一阵温暖,身上多了一件雪狐领敞口复式卷纹披风,充满了强烈的男性气息,这种味道像是青竹的幽香,又似雨后的青草地,很好闻。蓝君逸替她系好披风,眼中神情意味不明,只淡淡道:“走吧。”
穆连榕有些感动,面色含羞地道了一声:“好。”
不过还没等穆连榕从见义勇为的事件中晃过神来,人群中,突然蹿出一个大婶,她言之凿凿,指控道:“你这杀人凶手,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