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尹追别名他用少一页的自传
伍一大呼厉害,便要去捡地上散落的物什。
“等等,别动。”穆连榕制止了伍一的动作。
“怎么了?”伍一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回头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再等等吧,若是上面不小心有残留的酸液,沾了手就不好了,再等气味散一些吧,多挥发挥发。”
“挥,挥什么?”伍一直起身来,疑惑道。
“甭管挥什么了,现在别动就好了,等一刻钟再去捡吧。”
伍一闻言当下不敢动作,听从穆连榕的话,过了一刻钟才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东西都收好,放在自带的木箱内,交给蓝君逸:“九爷,你看看。”
蓝君逸将木箱一合,并不打算在这里翻看,道:“回去吧。”
众人依言,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收拾现场的收拾现场,一切井然有序。值得一提的是,刘建光中午的时候便遣护卫回去,给他重新赶了一辆马车过来,这时的他坐在自己的马车内,心情愉悦,笑着和众人打过招呼后,便先行离去了。
穆连榕劳累了一天,身体有些疲软,她对着自己骑的小黑马吹了一声哨,小马温顺地跑了过来。其实小黑马并不小,相反还十分的高大威猛,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形容,那是因为穆连榕形容动物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会在前面加一个“小”字,譬如小猫、小狗、小象这样的,不论体型,她原来也把一只一百多岁的乌龟也叫“小龟”来着。
但是这只“小马”在闻到穆连榕身上的怪味之后,又嫌弃地退了两步,她有些自嘲道:“你嫌弃我也没办法,小马,这一路辛苦你了,麻烦你待会忍一忍还是把我拖回去吧,毕竟我早上还给你吃了几个苹果呢。”黑马噗嗤噗嗤地呛了几声气,然后还是保持住了自己作为良驹的风度,踏前向步,意思很明显——请她上马。
穆连榕被逗笑了,“真是小可爱,这么通人性的呀。”
小马似乎听懂了她的夸奖,又哼哧哼哧地吐了几口气,马头都仰的高昂了些。
穆连榕摸摸它的脖颈,拽住缰绳,准备翻身上马,这时车内传来了蓝君逸的声音,语气有些生硬:“穆小姐,今日辛苦了,坐车回去吧。”
穆连榕有些小感动,其实如果有选择的话,她也更乐意坐车,今日实在是太累,骑马确实有些颠簸,但她心中顾虑,拒绝了这一提议:“谢谢王爷,不用了,我身上的味儿着实有些大,还是在在外面骑马散散吧,在车内恐怕熏着了王爷。”她不介意自己再更辛苦一点骑马回去,却担心自己身上的怪味儿让蓝君逸闻着难受,化学试剂的味道真的不好闻。
蓝君逸掀开车帘,盯着穆连榕有些局促的脸庞,眼眸中仿佛有跳动的火苗:“你在石窟内待了那么久,你都受的住,为何觉得我受不住?”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上来!”蓝君逸打断道,语气很重,而且十分坚定,不容拒绝。
穆连榕悻悻地放下缰绳,挪到马车旁,小黑马见穆连榕不打算骑它,走到她旁边,蹭了蹭她的衣摆,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蓝君逸见状,毫不理会小黑马的挽留,将穆连榕一把拽了进去。蓝君逸心下吐槽:你可真厉害,不仅男女通吃,连王府的动物也要拐走吗?
穆连榕缩在马车的通风处,不敢靠近蓝君逸。蓝君逸自从把她拉上马车之后,便不再理会她,翻阅起箱子里的信件来。
穆连榕不知道该不该搭话,她盘腿坐在榻上,双手绞着自己的裤腿,脸上表情多变,有疑惑,有委屈,有疲惫。
“有什么话就说。”蓝君逸头也不抬,就察觉到了穆连榕地小动作。
“没,没什么事儿,你们府上那只小黑马挺通人性的哈,叫什么呀?”
“尹追。”蓝君逸面色如常。
“那啥,我不是问你的曾用名,我是问马的名字。”穆连榕马上意识到了,“等等,你说它的名字叫尹追?就叫尹追?!”
“嗯哼?”蓝君逸抬起头,“不可以吗?”
“没,没有,挺,挺好的,挺拉风的。”
之后车内便是死一般的寂静。其实穆连榕是想问另一件事的,但是又不知道蓝君逸会不会告诉她,毕竟兹事体大,身为逸王对旁人有些隐瞒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便扯了另一个话题。她发誓,她绝对是随口问问马的名字,没想到,这名字,这么的,让人震惊。
穆连榕依旧绞着自己的裤腿,在犹疑到底要不要开口。这时,蓝君逸随手甩过来一个小册,正是从箱子里面拿出来的那本蓝皮小书,封面有些陈旧泛灰,骑缝处也有些脏。穆连榕心下惊喜异常,看来逸王还是挺懂我的嘛。
她翻阅起来,这本蓝皮书是赵|南勋给自己写的小传,之前听闻,这个赵太守每次做完亏心事之后,因为良心不安,就会记录一下,这个人活的太过矛盾,就用这种相当于是写日记的方式排解一下自己内心的愧疚。
穆连榕细数下来,赵|南勋直接参与杀害的人有二十余人,间接使计借刀杀人的人数为五十余人,还有一些虽不置死,但是也害得他人妻离子散仕途尽毁。
在这本自传里,穆连榕还知道了一些以前被尘封的真相,比如——
景泰九年,赵|南勋设计颠|鸾倒|凤,亲自安排了一出嫁错郎的戏码,终于娶得美人归。
景泰十一年,为搭上前任宰相葛诸的高枝,盗取欧阳明所做文章,终于做了丞相府的门客。
景泰十四年,为谋求瓦台县长一职,亲自在同僚竞争者碗中下毒,使得其人后生痴傻。
景泰十六年,为谋政绩,注重口碑,强压县内煤矿地坍塌事故,向上面粉饰太平,不久后便升迁,调回牧阳。
景泰二十年,为讨好葛诸,策划纵火烧了江南一家曾得罪过他的富商,然后以后继无人为由,将其财产尽数充公,所得钱财,孝敬葛诸,换取了又一次升迁。
景泰二十八年,因协助治理水患有功,由刘廷尉推荐,出任邵阳太守一职,而后便开始了私盐贩卖……
穆连榕细想赵|南勋的升迁之路,基本上每一次大的升迁都会有人出事。这本自传几乎写了整整一本,只剩几张空页。景泰二十八年前的事情记录的多些,还有许多赵|南勋内心的挣扎忏悔之语,不过二十八年之后的事情,便记录的少些了,除了几桩强权压头的人命官司外,便无其他了,想来是赵|南勋觉得自己官运到头,有心归隐。
穆连榕翻看着景泰二十八年间的事迹,总觉得前后读起来有些不连贯,感觉少了点什么。她将书册摊开,果然,两面中间的夹缝处有残留的书页,这一张被人撕掉了!
为什么会被撕掉?是被谁撕掉的?穆连榕抬头看向蓝君逸,蓝君逸正好也回望过来。
这本自传在开箱之前没有经过任何人的手,开箱之后,除了伍一、蓝君逸和穆连榕外,再也没有其他人碰过这本自传。所以,如果少了一页的话,这一页一定是在赵府的时候就少了的,是赵|南勋自己撕的吗?还是有其他人在此之前便提前看过这本自传了?为什么单单只撕掉这一页?
事情,越来越不简单了。
穆连榕将赵|南勋的自传还给蓝君逸,自己则斜倚在车窗旁闭目养神。
好饿啊,还是不要动了,越动越累,都没办法好好思考。穆连榕耸耸鼻尖,突然,闻到了一阵薄饼的香气,穆连榕闭着眼睛,鼻子顺着香气闻了过去。天啦!做梦都能梦到薄饼,看来是日有所思梦有所想。
然后,穆连榕的鼻尖就碰到了一根手指,她惊醒,睁开双眼,就看到眼前一双骨节分明,修长却有薄茧的手上握着一包油纸。穆连榕困意全散,雀跃欣喜,说了声“谢谢”便捧着这包薄饼去一旁享受美食了,边吃还边说着:“看来王爷你还是挺关心我的嘛。”
“早上厨房有多的,便随手包了些,本来就是打算在路上吃的。”
“好啦好啦,你不用解释啦,我知道的,不是专门给我带的,是刚好有剩的所以才给我的对吧?我懂的我懂的。”穆连榕调笑着,心里却一派满足,“谢谢你的薄饼,拯救了我现在无比饥饿的肠胃!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王爷,你都是我的及时雨!”
毫无预兆的表白,听得蓝君逸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他的耳根有些微红,不再作答,继续翻看起那些箱中的信件来。
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穆连榕一边吃着美食,一边赏着美男,幸福之情溢于言表。她眨着充满崇拜泛着星星的杏眼,又咬了一口薄饼,不过,这一口薄饼还没咽下去,就被接下来突如而来的情况吓得吐了满地的碎沫。
蓝君逸一个箭步冲过来,将穆连榕从榻上扑到榻下,穆连榕还没缓过神来,转头却发现自己原来坐的地方插了一根羽箭。
穆连榕吐着满嘴的碎沫委屈道:“妈妈呀~”
随后,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车内又射进几只锋利的羽箭,蓝君逸带着穆连榕灵巧地躲避,随后找准机会,同穆连榕一起翻身下车。
之前同行的侍卫都是太守府的人,自然都先跟着太守走了,所以他们这一行就只有六个人。
或许是他们有些自负吧,各个仗着自己武艺超群,不惧独行,可是穆连榕却不一样了,心里腹诽了千万遍:为什么不多带些侍卫呢!现在好了吧,对面少说也有百来人,各个凶神恶煞,怎么办,被包围了吧!
两方对峙,恶战一触即发。
穆连榕擦擦自己嘴角残留的薄饼屑,余光一瞟,在包围圈的一角,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