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欧阳毁八年约重珂魂归尘土
穆连榕有些不敢见他,毕竟前脚刚答应了人家,后脚就把跟他的约定抛到脑后,确实不太地道。穆连榕把自己缩到阴影里,闭眼不停念叨着:“我是透明的,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蓝君逸听到身后的穆连榕这么念叨,突然想恶作剧一下,他向一旁走去,不再替她遮挡,将穆连榕完全置于光影之中。
欧阳诀仍旧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带着特效而来,越来越近。由于气场实在太强大,穆连榕被刺地睁开双眼,就见一个手持长刀的怒气值满点的欧阳诀向自己走来。
穆连榕挥动双手抗拒着,嘴里嘀咕着:“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大侠有话好好说啊,把刀放下好好说啊,年轻人不要这么暴躁嘛,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真的……”穆连榕看看自己所处的位置正对欧阳诀来的方向,于是迅速调整方位,老老实实又龟缩到蓝君逸身后待着了。
欧阳诀走入包围圈中,并不看穆连榕。赵|南勋抓住欧阳诀的衣袖,像抓住了生命里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气近乎哀求:“诀儿,诀儿,快帮帮叔父,救救叔父,杀了对面的三个贼人,我马上辞官带重珂回赤峰,以后再不涉足尘世。”
欧阳诀面无表情,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说道:“八年之约……”
赵|南勋突然记起了什么,道:“对,八年之约,你同你父亲一样重信守诺,会遵守的吧,今天是明兄的忌日,八年之约还没过,叔父求求你,求求你,最后一次再帮帮叔父。”
欧阳诀被刺激到了,一把掀开赵|南勋,大吼道:“八年之约,就是个笑话!”
赵|南勋神色凝固,不确定地问道:“诀,诀儿,你知道了什么?”
“你不想让我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了。我居然这么傻,白白在你这里耗费了八年青春!”欧阳诀脸上的表情忽而变的凶狠。
“诀儿,诀儿,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当年是真的有苦衷,是你父亲求我,我没有办法,我以为只有这样,才是对大家都好的方式,我真的没想到,当时夫人已经成功了,我若知道,我不会这样的,你相信我,我不会这样的。”赵|南勋双手抱头痛哭。
欧阳诀看着曾经敬仰的叔父变成这个样子,手中的长刀起起落落,终于还是放下。爹,对不起,我连杀父之仇都没办法替你报,真的没用啊!
“对,对!你们都有苦衷,每个人都有苦衷,每个人都打着为我好的名字掩藏真相,那我的苦又有谁知道!你们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欧阳诀有些失控。
后来欧阳诀又发泄了一通,堂堂七尺男儿,在怨恨自己懦弱怨恨世道不公时竟在千百人面前留下了热泪。
“你罪无可恕,赵王府已经被包围了,莫再做困兽之争,这是我最后再叫你一声叔父,叔父,你犯下的罪孽太多了,伏罪吧。原本我打算今日之后便纵情江湖,再不理这些纷争,哪想世事总是不如人愿。”欧阳诀转头,不再看赵|南勋,对着蓝君逸跪下,道:“王爷,卑职愿担赵府罪行的人证,一同接受审理。”
蓝君逸点头应允,算算时辰,清尘他们应该快到了。
穆连榕见平时意气风发的欧阳诀此刻应该是得知了某个残酷的真相才会如此失态,心里的愧疚更甚。虽然她不知道这个真相到底是什么,但是明明只要过了今日,他便可以不会有这些烦恼,可是自己非要今天去盗箱子,怎么说自己也有一点责任吧。
蓝君逸似察觉到了穆连榕气氛的不对劲,轻声说道:“不关你的事,别多想。”
穆连榕闻言抬起头来,看见了蓝君逸安抚的眼神,他总是有这种能让我心安的能力啊。
穆连榕走到欧阳诀面前,说道:“对不起,我为我没能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向你道歉,我只顾着自己调查,没有考虑到你的处境,没有考虑到你的难处,真的非常抱歉。”
欧阳诀挤出一丝苦笑:“你不用如此自责,有些结局并不是你能够改变的,这件事与你无关。”
赵|南勋见大势已去,但仍心有不甘,自己虽然是文官,但面前不过一女流,论气力应该都是比不过自己的,遂萌生歹心,想劫其做个人质。
这次没有英雄救美的故事了,美女自己救了自己。完全是本能的对危险的反应,当赵|南勋向她扑来时,她的被动技能“女子防狼术”自动触发,她的右肘向后直击赵|南勋的胸膛,右腿踹向赵|南勋的膝盖,在赵|南勋的嚎叫声中,在众人的惊叹声中,来了一个完美利落的过肩摔。
在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她毫无意外的成为了众人的焦点,还有不知哪里来的小迷弟给她小声鼓掌,还怪不好意思的。“那,那个,你们都看见了吧,不是我先动的手,是,是他先袭击我的,我,我才摔他的,我这是本能反应,本能反应,哈哈,吃瓜的都散了哈。”
蓝君逸:“古少爷,你确定,穆小姐,是不会武功的对吧?”
古沧笙:“你没看过她的骨相么,你见过这世上有比她更废的废材体质么?”
蓝君逸:“没见过。”
穆连榕:“喂喂喂,你们说话当我是死的吗?没见过说明见得少,以后多见见说不定就见到更废的了。我这种属于后天努力型的,像你们这种天才,是不会明白,我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练了多少招式,吃了多少苦头的!”
这时又不知哪里的小迷弟小声鼓着掌,喊着“努力万岁!”
一黑衣女子踏着清风而来,俊眼修眉,身材出挑,尽管身着夜行黑衣,但是仍然掩盖不了她流转出尘的气质。穆连榕觉得这名踏风而来的女子和蓝君逸有些地方有点像,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像。
“清尘,如何?”蓝君逸问道。穆连榕莫名觉得这两人站在一起,气质相貌好搭。
“回禀九爷,属下办事不利,我们到的时候,重珂夫人,就只剩最后一口气了。”曲清尘跪下请罪。
“什么!”三个人同时发出了质疑声,又同时消失在了人群中。这三人包括思考气质搭配的穆连榕、暗自垂泪沉思的欧阳诀和躺地上装死的赵|南勋。
三人皆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师父,伯母,夫人,你一定要等我。
蓝君逸在现场指挥,控制了赵府的重要犯人和人证。这时,从东西两门包抄过来的伍一和云踏歌,从后山另一边包抄过来的许彦,也与蓝君逸会合。
“伍一,今晚找几个靠谱的去赵府后山的盐仓看看,开口在正北厢房的青花瓷瓶后面,小心一点,若有什么发现立刻遣人来报。许彦,明日一早你便带着我的亲笔信,押送犯人和人证前往牧阳,物证我之后会让伍一送过去。”
“是,九爷。”
“是,九爷。”
蓝君逸拍拍曲清尘的肩膀,语气轻柔,说道:“放心,都会结束的,赵子安也伏法了,穆姑娘还在他脸上划了两刀,你若是仍觉得不解气,就去把他打一顿划几刀,留一口气接受司法审判就行。赵府的其他事你就不要参与了,你收拾一下,之后随我回王府吧。”
“嗯。”曲清尘答道。
安排好这边的事,蓝君逸就前往重明庵。
古沧笙道:“啧啧啧,幸好连榕走了,要不然刚刚你那安慰清尘姑娘柔情似水的模样要是被她看到的话,估计她得疯了。”
“闭嘴。”云踏歌甩了古沧笙一个脸色,古沧笙屁颠屁颠的跑去道歉了。
古云两人走的急,没有听到后面蓝君逸的解释,虽然这解释听起来是有那么点无力:“我跟清尘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蓝君逸看着古沧笙离开的样子,有点好笑,我怎么觉得,古沧笙跟穆姑娘的性格有点像呢,怪不得能玩到一起。他突然有些羡慕,想到以前的自己,也曾这般无所顾忌呢。
重明庵。
被抓来看病的大夫一拨又一拨,纷纷摇头。
“诸位,小人无能,可夫人这脉象分明已是死相了,现在还有些弥留时间,要不诸位趁现在多和夫人说几句话吧。”
穆连榕现在悔不当初,为什么当时没有多和师父说说话,为什么当时那么急着走,我应该早点发现的,我当时就发现了师父有死意,为什么没有多陪在她身边开解她,我以为来的及的,来的及的,我以为我能救您出去开始新的生活的,我没想到,没想要您竟然是赵府的夫人,还与赵府有这么多的纠葛。失去才懂得珍惜的滋味真的不好受,为什么我没有能够阻止您,穆连榕瘫坐在重珂的床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欧阳诀亦是泣不成声,我为什么没有想到伯母会自杀,今天伯母同我说了些有的没的,告诉了我当年的真相,我为何只沉浸于真相的残酷中,却忘了伯母说的:“怕以后再也没机会告诉你了。”伯母还嘱咐我若是以后身故,让我带着父亲和她的骨灰回赤峰,飘洒于山间的微风中,为何那时我没有想到过伯母是在交代后事。欧阳诀握掌成拳,击打在墙壁之上,痛恨自己的疏忽大意,他幼年丧母,伯母待他比亲身母亲还要好些,他拳拳发泄着对自己的不满,墙壁上已血色一片。
赵|南勋此时见到弥留的重珂,反而比穆连榕和欧阳诀要平静一些。
“夫人,都是将要西去的人了,最后的时光给我一点好脸色吧,我们随意说说话好吗?就像从前那样,在赤峰山下那样。”赵|南勋握着重珂的手,视若珍宝。
重珂一反平时对他的极言吝色,仔细地听他说。一桩桩,一件件他们的往事,有时听到荒谬搞笑的地方眼神还会放光,就好像她还看得见一样。
许是时辰到了,最后,重珂对他绽开了一个温尔的笑容,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赵|南勋喜极而泣,你终于又对我笑了,可以了,我满足了,“重珂,我追了你一辈子,换来了你最后的笑颜,足够了,真的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