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神庙逃亡话千番一语定春心

  “是这间没错吧?”
  “就是这间,我亲眼看见他们走进来的。”
  窗外想起了窃窃私语,穆连榕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被人一把拉过,跳上房梁,捂住了口鼻。
  尹追捂着穆连榕的嘴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窗外扔进来一个滚筒,筒里散发出青绿色的诡异气体,穆连榕瞪大双眼,是谁,大半夜的要害我!
  随后,窗外跳出两个人,他们直奔床边,在床上一通乱砍。他们气势汹汹而来,很快发现床上并没有人,他们砍在了一团棉花上,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拿着刀四处搜寻。
  穆连榕看着下面的两人四处乱翻,把整个房间弄得凌乱不堪,紧张的一个大气都不敢出。
  “人呢?”
  “他们不可能出去,肯定在哪里躲着。”
  穆连榕不自觉地掐着尹追的右手,刚刚结痂的手指又被掐出血了。
  那血在穆连榕惊恐的眼神中,顺着房梁滴在了一个人的刀刃上。穆连榕赶紧放开尹追的右手,转而掐自己的手。
  突然,那人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擦了擦刀上的血迹,抬起头来,穆连榕与他双眼对视,他眼中发出诡异的光,阴恻恻地笑着:“原来在这里,让我好找啊。”
  穆连榕看着他诡异的眼神,像吞了一只蛤蟆一样难受。
  那人抬起刀,一个发力,将刀一甩,那刀的刀口就朝着穆连榕飞了过来。危险越来越靠近,穆连榕本能的躲避,一个闪身,跳下房梁,然后……流年不利,脚崴了。
  尹追仍在房梁之上,他一个飞踢,便将那刀口踢着调转了方向,朝着那个黑衣人而去。
  那人连忙躲避,却仍是被擦伤了左臂。尹追一个健步跳到桌子上,不给这两个人丝毫反应的时间,抓起桌上的两个酒杯向这两人掷去,两人惨叫一声,头上流下鲜血,两人捂住伤口,似是痛苦万分,跪在地上打滚。
  随后,尹追趁那两人没有反应过来的间隙,揽住她的腰,带着她从窗户飞了出去。就在他们离开不久,他们原先所待的房间发出一声巨响,燃起了熊熊大火。
  他们来到一处僻静的街道,这里似乎很安全。穆连榕站在地上,单脚点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她逃离了危险,放下心来,她这个时候并不慌,踏歌他们听见动静肯定会马上寻来。
  但是,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街道的宁静:“这对狗男女,我看你们往哪儿跑。”
  是赵子安!他脸上青肿未消,鼓着腮帮子大骂着:“老子说过,谁得罪了老子,谁就不得好死。”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众身着邵阳官服的侍卫,他向侍卫下令道:“把这对狗男女给我乱箭射死,扒皮抽筋!”
  尹追:“还能走吗?”
  穆连榕:“好像不行,我脚崴了,走不动。”
  尹追:“我背你,你自己抓好。”
  穆连榕:“好,谢谢。”
  尹追背着穆连榕迅速后撤,逃跑的人,运气不好时,都会好巧不巧的来到一处死胡同。然后追击的人一般在这个时候大笑三声,轻蔑嘲笑——
  “哈哈哈,我看你们这次往哪里跑。”
  胡同三面墙壁非常高,墙面也非常光滑,没有什么可以依托的东西,一般人即使用轻功也很难翻过去,古沧笙或许可以,他从小轻功就好,是在悬崖上练出来的。对面有百余人,直接硬拼不现实,而穆连榕不会武功,尹追不知道轻功如何,而且现在还负重一人。
  看尹追身手不错,如果他选择放下她,一个人逃走,或许他还有一线生机,但是这样的话,穆连榕在重重包围下必死无疑。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安,他回过头来,对她勾起了嘴角,说了一句话。
  穆连榕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所有的紧张不安烟消云散。
  世界上怎么会有笑起来这么好看的人,似未染俗世尘埃,似谪仙下凡自信从容,如禅门下那棵历经万世的菩提驱散所有的俗念,如草原上明镜的湖泊洗涤所有的焦虑。
  穆连榕觉得这笑容有些熟悉,好像多年前她也曾见过,却又记不起到底是何年何月在哪见过,只感觉十分舒心。
  他说,相信我。
  穆连榕就是这个时候喜欢上他的,毫无征兆的,莫名其妙的,心就定住了。
  赵子安指挥着一排弓箭手,根根羽箭从穆连榕身边擦过,她却莫名的心安。尹追背着穆连榕灵巧躲避,宛若游鱼,两人竟在这箭雨之中毫发无损,而胡同周围的墙壁上、地上插满了残箭。赵子安在一旁急得直跳脚。
  眼看时机成熟,穆连榕从怀里掏出万花筒,微微旋转,顿时从万花筒中发出二十四根银针,前排的弓箭手被这银针射中,齐齐倒下。银针上淬有毒液,穆连榕并无杀人之心,这种毒液只会让人神经麻痹,一段时间内无法动弹。
  抓准对面慌乱的间隙,尹追纵身一跃,以墙壁上的残箭为着力点,翻身过墙,消失在了赵子安的视线之中。
  赵子安怒不可遏,踹了旁边的侍卫一脚,大骂道:“废物,全都是废物。给我追!全都给我追!”
  一旁的侍卫统领拦住了他:“老爷已经多次来信,说这批官盐不可再耽误,让我们即刻启程回邵阳。”
  赵子安一脸不耐烦,“知道了,狗奴才。这对狗男女,不要让我再碰到你们,不然我一定扒了你们的皮!”说完甩手离去。
  那名侍卫统领看着赵子安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人翻过胡同高墙之后,一路向西,走到城郊的一处破庙。
  他放下她,让她坐在破庙的门槛上,蹲下查看她的伤势。
  “脱臼了,忍一下。”他扶着穆连榕的脚一扭,只听见骨头咔咔的响声。
  “啊!疼啊!咦?好了?你真厉害。”穆连榕满脸崇拜的看着他,还眨着泛着光的星星眼。
  尹追见她已经没事了,站起身来,说道:“你脚伤已无大碍,赵家的人应该也不会再追过来,你那个小姐妹应该不久后就会找到这里,你就在这里等。”说完转身欲走,他怎么觉得她看他的眼神不太一样了。
  什么,他要留她一个人在这里?这怎么能行,穆连榕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不想让他走。心里一着急就开始把那些老套的台词拿出来说。
  她上前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他,委屈地说:“尹公子昨晚已经花四十万两买了我,我就是公子的人了,以后公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为奴为婢都心甘情愿,还请公子不要撇下小女才好?”
  尹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嘴角抽了抽,这人的性格反差这么大的吗,明明之前还是一副无所顾忌天真自由的做派,现在怎么突然装成小鸟依人的样子。他反讽道:“花四十万买个奴婢,我可真够蠢的。”
  穆连榕似是没有听到他口中的情绪,抱的更紧了,“不蠢不蠢,公子买下我将会是公子这辈子做的最英明的一件事。我能干很多事的,我可以……我可以……”穆连榕憋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能干什么,女儿家能干的洗衣做饭、刺绣女工,伺候人的活她一样也不会。
  尹追:“我可以退货吗?”
  穆连榕:“不可以!碧空楼有碧空楼的规矩,一经售出,概不退还。”
  尹追现在有点无语,他不过是看在太子忌日那晚相识一场的份上,解了她的困境而已,他也料定她们并非是想卖,等戏做足之后就会将银票原封不动的还回来。但是现在是怎么回事,他好像招惹了一个大麻烦。
  他掰开她的双手,转过身来,郑重其事地对她说:“我没空跟你玩什么游戏,前路未知且坎坷,我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去做。银票我会去碧空楼取,至于你,对于我而言是个累赘。所以,你不要跟着我,更不要对我有什么想法,从此我们一别两宽,后会无期。”
  穆连榕被窥探了心事,还被人狠狠的拒绝,心里一酸,眼眶中就含满了泪水。原来,自己还没说出口的爱恋就这样被人拒绝的感觉是这么痛,明明他们才一起经历了生死,他难道就没有一丝感觉吗,他为什么要说“相信我”,他为什么……
  尹追看着穆连榕的表情,知道他已经说的透彻明白,她也听懂了他的话,长痛不如短痛,早点说清楚比较好,不要给她一些不能实现的幻想。
  但显然,他小瞧了穆连榕的心理承受能力。她虽然伤心,但却是个不轻言放弃的主,经历过的不好的事、别人对她说过的不好的话,她总是能很快的忘记,所以她这么多年一直都过的很开心。人为什么要记住一些不好的事呢,她的时间没有必要浪费在伤心难过的事情上。
  蓝君逸看穆连榕慢慢止住了泪水,以为她已经想通了。
  这时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出现在他的身后,单膝跪下。
  伍一:“九爷。”
  尹追:“走吧。”
  穆连榕一听他要走,双腿就止不住哆嗦,怎么办,怎么才能和他一起,她上前一步,又紧紧地抱住了他。
  蓝君逸本以为她已想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那跪下的少年看见此情此景,脸红地低下了头。
  “我没有跟你玩什么游戏,我就是喜欢你!”
  那少年的头低得更低了。
  “别闹了,我不喜欢你。”他拒绝的干脆果断。
  “你现在不喜欢,谁能保证以后,说不定你以后会……”
  少年头又低了一分。
  “不会。”他打断她。
  “不会?那我教你好了。”
  少年似是受不了这对话,起身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