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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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哥,感觉如何?”
  “好多了。”
  类似轻缓的对答,每天里都会有几次。
  之后一阵短暂的无语相对。
  池荣厚醒来已几日了,只是身体还太虚弱,勉强能下地走动几步。
  春大夫说他虽然受了内伤又没及时医治,不过伤得不算很严重,他年轻底子好,英王府又不缺上好的药材,将养些日子就会没事的。
  气氛沉默而微妙,亲近依旧,情谊依然,只是突然就有种劫后余生的不知所措,以及因那个不在了的人所产生的无形的局促。
  哥哥还是那个好哥哥,妹妹也还是那个好妹妹,兄妹的感情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似乎只是一下子找不到了相处的节奏,哥哥不知dào
  应该说什么,妹妹也不知dào
  能对哥哥讲什么。
  一个看上去是病体虚弱,不能多说话,另一个是着紧他病体,一心只想让他安神静养。
  好象这样,问问身体情况,然后一个或躺着歇息或倚靠床头闭目养神,一个坐在床前,素手执策,静静的陪伴。
  以往那些说不完笑不够的亲情互动,都被病体需yào
  静养这个无懈可击的借口掩盖了起来。
  ……
  那天在池荣厚的病床前,荣娇在玄朗怀里默默地流了大半个下午的眼泪,只觉得将身体里的所有水分都转化成泪水流了出来,所有的与康氏有关的爱恨情仇,似乎也跟着一并消失。
  她没想过要康氏死的。虽然在她与康氏之间,康氏这个做母亲的,除了是她生理上的母亲外,没有为她付过一丝一毫的母爱。甚至在她重生之初,她一度还想能有所改变的,是康氏的冷酷与无情,让她连伸出橄榄枝的机会都没有!
  等荣娇明白修复关系是个不可能的奢望后,她就不再做无妄的期待,只想退守在安全的地方,不再为生母所伤。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偏偏事与愿违,树欲静而风不止,康氏三番五次地使手段,她也小小地做了反击。
  这次的事情。对方是冲玄朗来的。而玄朗是因为她才与池家有了关系。换言之,若没有她,池府是不可能被人盯上的。就不会有这次绑票,不会有康氏的死。
  玄朗没有告sù
  荣娇全部的实情,在荣娇的认知里,并不知dào
  是池万林与康氏做了最关键的帮凶,原本的目标是她,阴差阳错之下,才会被康氏与池荣厚顶了缺儿。
  可康氏却在这件事里,为了救池荣厚死了。
  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纵使康氏算计过她千百次,却没有真zhèng
  得逞过,她还活得好好的,但康氏却已经死了。
  康氏对池荣厚的疼爱,荣娇知之最深。
  康氏与她,淡薄如水,与三哥,却母子情深。
  她几乎要鼓起全部的勇气才能面对池荣厚,满满的自责与愧疚,压得她丧失了开口讲话的能力。
  或许三哥现在看到她,就会想起康氏,想起她的死因,她现在就是三哥心上的一根刺,不赶她走已是顾念情份,她若再不知趣,喋喋不休,或许他听到她的声音就会烦,就会无法忍受。
  池荣厚却是另一种心情。
  他的确无法若无其事如往日般面对荣娇,无法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继xù
  做他的好哥哥。
  悲痛、愧疚、悔恨、自责各种复杂难明的情绪纠结在一起,尤如在心里烧了一把大火,五内俱焚。
  只好借着伤病,暂时做了鸵鸟。
  只不过与荣娇想的不同,他的无法面对,原因是在康氏,却不是因为康氏之死。
  他过不去的,是自己心里的坎儿。
  池三少从来不是蠢笨之人,有些事他没有多想,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的亲人,是自己的父母,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去怀疑自己最亲的人,甚至有时会下意识地忽略了昭然若揭的真相,只因为不相信自己的亲人会如此的不堪。
  福林寺种种,地牢种种,康氏的言语字间,以池荣厚的聪明与透彻,事情的真相不难猜测,他万万没有想到,真相竟如此残酷。
  那是亲生的女儿!是他的亲妹妹!
  他整个人都懵了,虎毒不食子,父亲与母亲,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知不知dào
  自己在做什么?!
  娇娇是个女孩儿,清白名声是何等的重yào?就算玄朗再爱重她,不在乎这些,做父母的,能眼都不眨地将亲女儿推出去做诱饵做试探的筹码?
  疯了!简直是疯了!
  偏偏他竟没有立场指责,因为母亲是为他而死了!
  纵然她有千错万错,母亲是为他挡刀,是为救他而死的!
  纵然她死前还不知悔改,偏执地认定娇娇是克星,可他又怎么能忘了她满身是血,在自己怀中咽气的临终情形?
  池荣厚觉得自己要疯了……甚至陷入了思维的怪圈,他想,若是他争气些警觉些,阻止了母亲的福林寺之行,或者他不心存天真,以为母亲总有接受妹妹的可能,硬要改变她俩的关系,泾渭分明老不相往来,也好过如今的阴阳两处生死相隔。
  他想,若是他在福林寺不喝母亲泡的那杯茶,若是他看到母亲被挟持时能不过于自负,又首鼠两端畏首畏尾,想凭一己之力脱困,若能及时出声喝问呼救,惊动了寺里的其它人,事情会不会就不能继xù
  发展?
  甚至,若是他能躲开刺来的刀,不需yào
  母亲以命来换,也不会是眼下这般难受的局面……
  他想跟妹妹道歉,想对妹妹坦承自己的过失,眼前却总会浮现出母亲浑身是血的模样,咬牙切齿的要自己答yīng
  从此远离荣娇……
  池荣厚就这样将自己架在了火上烤,油里炸,似乎没有什么能救赎。
  他无言,荣娇也无语,兄妹二人不约而同的沉默,却又透着微妙的默契,看得玄朗暗中叹气,虽然心疼荣娇,对池荣厚也有一份怜惜,索性不去干涉,给些时间与空间,让他们兄妹整理心情。
  这场风波,开始就是秘而不宣的,除了少数的知情人外,外界并不知晓。
  池夫人康氏的去世令人些许的意wài
  ,亦在情理之中,毕竟她都足不出户养了大半年的病,秋日主杀,换季时节最难将养,一个不慎,病重不愈,也是符合常理的。
  因有婆母在世,康氏的丧事办得较为低调。池二少荣勇远在边境,军务在身,未能回来奔丧。
  出殡当日扶灵柩的是池大少爷与池三少爷。人生三大惨事,莫过于少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丧子,占了三惨之一的池万林,在康氏丧事之后就病倒了,没几日就上书告退病养。
  与池副尚书的告病相比,众人更关注的是英王的婚事能否如期举行——
  池夫人康氏病逝,英王未婚妻池大小姐丧母,是要按礼依旧例守孝三年,还是会趁热孝在身,即刻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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