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新浪打翻旧波澜
于是三人坐在枣树下的石磨旁,开始对掌握的资料进行整合。
但是结果却并不是很好,道静转述了和裕的话之后,和骏表示那自己就没什么可补充的了。
“青阳国大致就像公子了解的那样了。”
道静皱了眉,太古时代以氏族制度为主,百人的部落也敢称国。经过战乱、灾祸,不断的覆灭再重组,新的国家如雨后春笋,这青阳国就如沧海一粟,若非此次事关黑衣人,道静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格外注意到这个古老的部族。
然而古记许多年传承下来,经后世子孙们渲染溢美,往往就变成了了不得的神迹。这是对祖先的尊敬,也是对自己姓氏的重视,无可厚非。可是却大大影响了现在对黑衣人的追寻,一时间找不到入手之处。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三平道出现的颇为蹊跷。若是凡人所为,敛财即可,为何要发动引灵之阵,此等阵法我与诚芙曾探讨过,有些类似碧落空歌的格局,虽然看似民间巫蛊,但与仙家恐怕是有脱离不开的关系。”
说到这里,道静的神色有些凝重:“生而神灵者天然拥有控zhì
天地灵气的能力,无需学习此等法诀。但仙则不然,人身修仙必须要从最基本的术法开始学习,仙缘是一部分、天资是一部分,然而对于纯正道法的领悟能力则决定了最终能否修成。”
“公子你的意思是说……”和骏呆了呆:“那班歪门邪想要修仙?”
“或者说正在修行,”摄魂是禁术,这些人敢于大肆招摇可见来历不凡。别忘了,若能修得仙身,便可摆脱天谴!”
蒙慕插了话:“可是,这与青阳国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先别急。”道静压了压手,缓缓道:“我们为什么要查青阳国,就是因为发xiàn
黑衣人是这个已经不存zài
的部族的后裔。那我们为什么要查黑衣人?”
“是因为他们曾对公子不利!”和骏举手道。
“也……可以这么说吧。”道静不自然的拖长了音调,下意识往另一边看了看,点点头继xù
道:“之前我们对于黑衣人动机做过好几种解释,先把我的原因排除在外来看。便是虚无常前辈的死,固然是他的天劫,但黑衣人的的确确是有目的的,当时有说法是前辈曾与黑衣人有仇。但在那之前,蛟龙去南郡寻我时,蒙慕曾发xiàn
有人窥伺在侧。这便与虚无常前辈没有关系。后来在休与之山端木偿扬遇袭,虚无疾猜测黑衣人的目标是他。可是这种说法也不成立。”
“等等,我有点混乱。”蒙慕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我可不确定南郡遇到的是黑衣人啊,在休与山上咱们也检查过黑衣人的尸体,也没什么特别的发xiàn
啊?”
“这个嘛……”道静忽然笑了,揶揄道:“听闻在送我去虚无常前辈处的时候,蒙少侠仗义出手勇战化蛇,不知dào
有没有这回事啊?”
“啊哈哈,哈哈。”蒙慕挠挠头,有些意wài
又有些难为情道:“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道静却正色道:“永感于心!”
“啊?”这下蒙慕彻底呆愣了,憋了半天才干巴巴的道:“啊哈哈,我就是……每次你这么客气我怎么都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咳咳。”道静白他一眼,说回正事:“马明生的回信里,最后提及了南郡屠戮一事。他已向烛龙前辈求证过,蛟龙的确没有嫌疑。但是他同时也说了,化蛇并没有被判罪,因为她已于封印被毁之时逃离了天牢。虽然如此,却还有与她一同被捉拿回来的数名可疑之人。”
“是什么人?”蒙慕的语气有些急促。
“身刺玄鸟的,黑衣人!”
“他们还活着?”
对于他的反应道静略有些诧异,不过他这一惊一乍的毛病也是由来已久,还是摇摇头道:“发xiàn
之时已经全部身亡,奇怪的是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的创伤。我只能猜测是因为灵气被吸走所致,但在天牢中又没有引灵阵法的存zài
,所以暂时还不清楚原因。”
“哦,这样啊。”蒙慕咕噜咽下了口口水。
“不过这已经足够说明南郡之时,黑衣人就已经出现了。”
“那,那也不一定,毕竟端木兄弟还是受伤了。”
道静看着蒙慕,似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不然,蛟龙已经回信与我,偿扬出身十分普通,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他一直在寻找的师父,甚至连名号都没有留下,多年里带着他在缑山脚下隐居,并没有同当地人来往过。”
最重yào
的一点是,他与鹿箭大摇大摆的一路从缑山到了天台山,都十分安全。即便是借马明生之力驾云而去,但这也说明了端木偿扬从缑山出来以后,一切事情都有旁人参与,没有可能与什么人结下仇怨。
“所以。”道静总结道:“黑衣人的目标,是我!”
三平道作乱于吴越,毁坏天台山声名,黑衣人又一路追杀道静。这样看来,这两批人应该是有着共同的目的!
“进一步说,极有可能是受命于同一人或者同一种势力!”
“我明白了。”和骏顿悟:“怪不得公子想查清青阳国的来历,公子是觉得黑衣人在暗处难以寻找,所以要从根源查起?”
道静虽然点头,可到了这里,也是茫然了。青阳国湮灭已久,难以追溯,莫非要回山请教师尊?
“这倒也不用,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和骏一笑道:“记得曾经听主人提起过,这三界六道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有记录的,其中事关重大的秘辛都封存zài
密库之中,不为世人所知,有些亦不能为仙界所知。”
“你说的是……”道静脑中忽然跳出一年前的画面,顿觉头痛无比:“这密库,莫非是缑山仙库?”
和骏心知这是道静一次失败的历练,是天台山所有人的一次大磨难,此刻看他的脸色就知dào
这事不该提,他赶忙道:“公子别多想,其实也不尽然,这缑山仙库中存放的是一等一的天家之秘,多数都是真道典籍。至于人间善恶大事的记录,正好是有一位有天王职位的真人在负责。这位天王继任还不到两年,或许会比其他仙家更好说话一些,公子不妨向他请教请教?”
道静想了想,记忆中并没有类似的人,也没听山上众人提起过,想必是和骏常年在外,了解的更多一些。
“是哪一位?”
“王屋山,清虚真人!”
残阳如血,晚归的孤雁兀自哀鸣,站在街头怔怔的望着天,蒙慕莫名的有些感伤。也许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走的太远,连回过头去望一望,也不能了。
原本是为了晚上捉鬼的事情,打算去秦家先稳住众人的。可是越走越觉得心力交瘁,连带着脚步也越发沉重起来。
蒙慕觉得,是该停下的时候了。
踉踉跄跄走到一家铺子门前,他扶着柱子跌坐在台阶上。身后的铺子已经关了门,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想必他们都回家了吧。没有家的人无所归依,只能前行,可是当他从旷日持久的奔走中静下来、停下来,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已经尝遍了此生的坎坷苦辛,暂且歇一歇吧。
也许镜仙说的对,有些人天生是黄金,有些人生来是璞玉,有些人就只能做木头。纵然历经百琢千磨,也还是不能与之相比,至多做个人家的底座。既然已经意识到,有些东西不是付出努力就能得到,有些事情也并未执着求索就能够做到。如果这说明了冥冥中命运早已经注定,那么自己的追寻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情绪低落的无以复加,蒙慕不知dào
该怎样来鼓励自己,也不知dào
还有没有这个必要。此刻,就连动一动手指驱散眼前的飞蛾,都觉得那么无力。四肢百骸好似空的一般,脑子里也是空空的,整个人如坠云雾中。
力qì
尽了,才感觉到痛。没关系,还可以忍,他这么想着。可这痛却驱散不了,如同细密的雨针连绵不绝的打在幼嫩的叶芽上,他除了忍受,也没别的办法。
蒙慕不喜欢雨,但有时他躲不了。
红日西沉,万里云霞也渐渐远去,奔向扶桑大海,将街头那个孤独的身影遗忘在这匆匆的人世间。多少岁月之后,到底会不会记得,曾有那么一个人,站在泥土中向你深深的凝望过,因为想留住他生命中不曾拥有的光华而祈盼过,不计后果与你一起在万里红尘中并肩走过?
许久,青色的夜幕漫起的时候,那个身影猛地动了动,好似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蒙慕大口大口的艰难呼吸着,他看着眼前已经空空荡荡的街头,和从远方慌张走来的人影,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娘哒,诚芙你给我了吃了什吗???”
“!呃……”
诚芙点头如小鸡啄米,不住的道着歉。但是看着蒙慕此刻的情景,他心知这是药力发作的表现,当下拿出医者的冷静来,果duàn
的招呼和骏一起把他拖回去。
被架在半空的蒙慕泪流满面:“就不能轻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