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

  “你说什么?本宫不能生育了?”萧皇后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望向战战兢兢跪于地上是太医,砰的一声,身体重重的跌坐在床上,一张俏脸雪白如纸,没有丝毫血色。
  “娘娘的腹部受到重创,似乎是武功高深者隔空以内力搅碎了娘娘的内脏,而那处正好是……女子孕育子嗣之处,是以……”太医头挨着地面,怯怯的断断续续的说道,身体不断的抖动着,宛如狂风中的落叶儿没有依托。
  “石之轩,石之轩,本宫定要与他不死不休!”萧皇后的眼中迸射出怨毒的光芒,绝嗣二字瞬间勾起了她刻在骨子里的仇恨,如今杨广只得她一人,她十六嫁入晋王府,杨广比她大上十岁,彼时膝下已有一女一子,自她嫁入后,她一心经营与他的感情,步步为营,步步惊心,直到如今两人相互倾心,可那两个孩子始终是她如鲠在喉的一块心病。
  好在那庶子生来体弱是个药罐子,庶女便是再聪慧也不足为虑,只是她嫁给杨广五年至今无所出,朝堂内那些妄想用令贵女入宫的大臣们早已怨声载道,多次劝解杨广选秀,填补后宫,只是杨广因着对于她一往情深,一直不松口罢了。
  可现在……若是她无法生育的消息传出去……不,她不允许!
  她不能容忍任何人与她争夺杨广,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别人与她共享夫君!
  思及于此,她敛下眼底翻腾的情绪,冷冷的看着太医低声道:“太医,本宫今日身体不适,是否因为昨日惊了风,受了风寒?”
  “这……”太医一愣,对上萧皇后冰冷的眸子,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萧皇后眼底的冷意竟生生的刺进了他的骨髓里,令他浑身温热的血液凝结成冰,他忍不住嗫嚅着,“是是,正是如此,娘娘受了风寒引起胃部疼痛,服上一剂药,休养几日便大安了。”
  萧皇后露出满意的神色,“太医医术果然高明,下去领赏吧。”
  “谢娘娘。”太医磕头行了礼,而后战战噤噤的起身告退,几乎是在他转身的同时,一丝暗沉的杀意悄无声息的划过萧皇后的眼眸。
  “石之轩……”她捂着腹部低低的从牙齿缝里用力挤出几个字,眼底冰冷刺骨。
  当夜,太医书房忽然着火,待到众人发觉后敢去救火之时,太医已经被书房内的滚滚浓烟闷死了。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日子如流水般悄无声息的流逝着。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皇宫内看似风平浪静的表面下却泛起了一层层细微的涟漪,渐渐的向四处扩散而去。不知从何时起,萧皇后不能生育的消息在底层的宫女太监里广为流传。
  待到传到萧皇后耳中时,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而此时,此事却早已传遍了整个皇宫,甚至连朝堂上都已然被波及,引起一片哗然。朝臣们纷纷跳出来要求隋炀帝广选秀女,纳妃之声响彻朝野。
  十月,萧皇后被确诊不能生育,在子嗣的压力下,在朝堂众臣的声声谏言中,隋炀帝终于顶不住压力下罪己诏,诏书中表达了自己与萧皇后夫妻情深,同时表示为了皇家的后代他只能辜负萧皇后,为自己许妻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不能实现而感到愧疚,且又在诏书中允诺萧皇后为此生最爱之人云云。
  此诏书一出,人嗟叹隋炀帝之情深意重,一时间隋炀帝成为了无数待嫁闺中女儿的梦中情人。
  十一月,隋炀帝登基五年来的第一场选秀拉开了序幕,彼时君臣和乐,谁也不知道这一场选秀同时也拉开了乱世的序幕……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十年的光阴一晃而过。
  这十年中,自杨公宝库事件后,江湖一反原先的波涛汹涌,反而诡异的平静了起来,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所有的暗潮汹涌都被掩藏在了水面之下。同时,朝廷上却不平静起来。
  这些年,隋炀帝大肆选秀,后宫佳丽三千人,然而始终不曾有人诞下一儿半女,同时原先令无数女子羡慕的萧皇后也沉寂了下去,据说她怨恨隋炀帝再娶,在中宫内自设佛堂吃斋念佛,自此不再踏入宫门一步,隋炀帝几次见其,皆不欢而散,而后隋炀帝拂袖而去,再不曾踏入中宫半步。
  同时,隋炀帝的行事却越发的荒唐了起来。大肆收刮民脂民膏,广修宫室,建造运河,导致民怨四起,各地纷争不断,乱世也在其中渐渐酝酿。
  此时,扬州城东一个杂草蔓生的废弃庄园中,外围的建筑早已因年久失修,风雨侵蚀而颓败坍塌,满地灰尘,腐朽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内层的一间破败的屋子孤零零的瑟缩一角,顶上的瓦片遮不住房顶,阳光透过坑坑洼洼的孔洞倾泻下星星点点的光芒。
  天色已深,初春的天气尚带着逼人寒意,丝丝缕缕轻拂过,却如附骨之疽般黏着在身上,将刺骨的冰冷一点点沁入骨髓,杂草丛生的地面上已然开始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在月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点点光辉。
  园子内破败的几乎遮不住风霜的主院内,两个约莫□岁模样的男孩子相互依偎着紧紧搂成一团瑟瑟发抖,如同两尾虾子般蜷缩在一起,褴褛的衣服破的根本抵挡不住侵袭而来的寒冷,瘦弱的身体仿佛风一吹就倒。这样寒冷的天气对于他们而言不啻于催命符。
  “子陵,子陵,是不是很冷?这样呢,这样好些没?”稍大点的男孩解开衣服,以一种狠狠的力道抱住哆嗦着不断呓语的男孩,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的伙伴,这样的日子对他而言已经习惯了,他自幼就是个孤儿,被一群乞丐养大,三岁时被寡妇收养,七岁时寡妇病死了,而后他又开始了三岁以前的生活,挨饿受冻是常有的事儿。
  可子陵不同,子陵是唯一不嫌弃他与他做朋友的人,在一个月以前,子陵是大家少爷,谁想到自他弟弟出生以后他的身份就发生了翻天地覆的改变,原来疼他宠他的父母一朝翻脸不认人甚至说出子陵是他们求子不成在路上捡来的,充作儿子养,以待将来养老。如今他们已有亲儿,子陵这捡来的自然就成了眼中钉,为了防止他长大以后与他们的儿子争家产,就把子陵赶出了家门。
  甚至那对养父母,连成都都不准子陵再呆下去,他和子陵历尽艰辛万苦,好不容易来到了扬州城落脚,可没成想,子陵从前没有吃过苦,强撑着刚到扬州城就病倒了。
  他们身无分文,他带着子陵只能栖身于破屋内,而子陵被赶出来时身上穿的那件价值不菲的衣服也被他们当了用作盘缠,剩下的也被他换了药,可是那点子药连一副药的分量都没有!这几天他只能把药渣子熬了又熬给子陵喝,可那点药渣子煎出药水比那水还要清,怎么可能管用?
  他只能用自己的体温给冷的直打颤的子陵取暖,可是子陵的病怎么办?
  他们相依为命,若是子陵有个什么好歹,岂不是又要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了,那他还有什么活头?
  人人都说有神佛,可是为什么这会儿就不能来个神佛救救子陵?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啊!他狠狠的抹了一把泪水,听着子陵昏迷中不停的呓语着:“娘……娘……”心里忽然无比的痛恨起子陵的那对养父母!
  即便不是亲生的,但是足足娇养了十年啊,便是小猫小狗也养出感情来了,他们怎么能这般绝情?此刻若是他们出现在他面前,他绝对会狠狠揍的他们哭爹喊娘的!
  看着神智迷糊的子陵,寇仲强忍着泪意,端起边上热乎乎的碗,轻轻推着子陵道:“子陵,喝药了。”
  子陵迷迷糊糊的睁开一条眼缝儿,无力的看了寇仲一眼,任由他把那碗和清水没甚两样的药喂尽肚子里,热乎乎的水划过喉咙,瞬间暖了他的冰冷空荡荡的胃,连同他的神智似乎也被热气暖的清醒了些,他将碗推了推,“仲少,你也喝点。”
  “不必了,我寇仲可是未来的仲少,我好着呢。”说着挺挺胸膛,“再说了,这可是药,我没病喝什么!”
  “就你那几两肉?”徐子陵虚弱的拆台。
  “喂,陵少,不带你这么人身攻击的!”寇仲垮了脸,眼底泪光闪闪,“不错啊,能说会道,看上去病马上就要好了,把药喝完,明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你当我是猴子呢?”徐子陵毫不客气的。
  “啊呵呵呵……”寇仲不好意思摸摸后脑勺,“喝药喝药……”
  “你喝,有病治病,没病防身。”徐子陵摇摇头,坚持推却,“你再不喝,药就凉了,到时候没药效了怎么办?”
  寇仲看着徐子陵坚定的目光,敛下眸子里的晶莹,“好,我喝。”仰头一饮而尽,“哎呀,这药效果真好,我明天再去抓付药,你喝上几贴,保管药到病除!”
  徐子陵笑笑,他清楚的知道他们已经身无分文,抓药的钱从哪里来他没有问,不外乎那么几种方式。寇仲为他做的他都看在眼底,记在心里,却从没道过一声谢,因为他们不仅仅是朋友,更是相依为命的至亲,他们之间不需要说谢。
  咕噜噜……
  突然,煞风景的声音骤然响起,徐子陵下意识的转过头望向声源处,只见寇仲尴尬的干笑了几声:“那个,五脏庙在提醒我该祭奠它了,那个,子陵啊,你饿不饿?”
  “我不……”饿字还未脱口,只听得又是一阵肚子打鼓的咕噜噜,这回连徐子陵也不得不尴尬着,暗里狠狠瞪了一眼自己不配合直唱空城计的胃。
  寇仲苦着脸,摸着肚子:“糟糕了,我们都饿了,要不我出去找点吃的?”本来还打算熬到天亮的,可子陵也饿了,那就不行了,自己可以熬,子陵大病初愈可受不得饿啊,只是这大半夜的去哪里找吃的啊?
  “不用了,等天……”
  “那可不行,饿坏了肚子怎么办?”徐子陵话未说完就被寇仲一口打断,“你在这呆着,我去找点吃的!”想了想,寇仲到角落里抱了几捧稻草严严实实铺盖在徐子陵身上,“先盖着,别再受凉了,我去去就回啊。”说着,不等徐子陵反映,便蹭蹭跑了出去。
  走出破院子,一股寒风铺面而来,泠泠的冷意刁钻的直往肉里骨子里钻,瞬间将所剩不多的热量席卷而去,寇仲激灵的打了个冷颤,整个人缩到了脖子根,直哆嗦个不停。
  月光倾泻,地面上青石板带着森冷的光芒,却在无形之中驱散了漆黑的阴暗。明亮的月光下,昏暗的道路在前方若隐若现,远远望去似被一层薄如蝉翼的雾气所笼盖,朦胧不清。
  寇仲与徐子陵所栖身的这座庄园位于城郊,周围只有几乎零星的居民居住,四面则是一望无际的农田,此时尚早,临春耕还有些时日,而历经整个冬季,农田里早就不剩什么了,一眼望去,皆是黑褐色泥土,唯有几点零星的绿意早早的从地底探出了头,迎接着悄无声息降临的春天。
  已是三更时分,天很暗,但却并不黑暗。周围的居民早已入睡,房门禁闭,偶有几户门口还拴着黄狗,这会儿听见动静齐刷刷的从狗洞探出了头,荧绿色的眼带着渗人的寒光。
  寇仲骇得忍不住连连倒退几步,才生出的偷盗点吃食的念头一扫而空。他恶狠狠的瞪着几条狗,没办法,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与田地,希望地里尚有些被掩埋在土里的地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