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乌水赵家

  百花国的确是一个很小的国家。
  苏安然等人虽不知道这个小国到底是如何划分具体的行政单位,但整个国家上下也仅有不到二十个城池,除去隶属于皇室控制的七个大城外,剩下十来个城池都被不同的家族瓜分。
  一家,便是一城。
  所以百花国是一个相当混乱,且国主近乎于毫无统治力和影响力的小国。
  不过这些,与苏安然无关。
  这个小国越是呈现出一种混乱自治的模式,对苏安然而言就越是便利。
  所以从边陲小城离开后,一行四人继续北上,短短十天就已经横穿整个百花国的另外三座小城,进入了另一处国境。
  这十天,还是因为苏安然等人每经过一城都要在此打点建立贸易基站的缘故,否则的话,他们能够更快的横穿百花国。
  不过这些基站都暂时还未启用,只是在此地买下了一处商铺房子而已。
  财大气粗的苏安然等人,说实话还真不怕对方开价太高,而且为了省事他们也愿意多花一点钱来解决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毕竟这些城池可不像施家那般,因为要对遗迹的事保密,所以拒绝了一切贸易往来。
  在玄界,因为有万事楼的存在,所以很多宗门之间的贸易交易,都只需要付出一点点的手续费,就可以通过万事楼来完成中转,哪怕再怎么大型的交易都不碍事,毕竟万事楼有着许多运输类型的灵舟。
  但天元大陆不同。
  此界似乎并没有灵舟这种特殊载具法宝,所以各地势力的交易都还是依靠着很古老的牛马车陆运方式。
  如果只是少量的带货,那么有储物袋或者储物戒的话,倒也不算困难。
  可若是像苏安然这般对于各种灵植、妖兽凶兽的材料一开口就是几十上百公斤的需求量,那么就必须得依靠专人的运输了——在天元秘境这里,没有任何宗门专门从事运输营生,所以任何一家宗门想要获得大量的资源,都只能自己建立一条运输路线,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能否建立一条跨国,乃至跨地域的贸易路线,便是衡量一个宗门是否足够强大的标准。
  在苏安然等人到来之前,整个西漠只有乾元皇朝一家建立了跨域贸易路线。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能够实现对整个西漠完全垄断作业的乾元皇朝,被称为西漠霸主是真的当之无愧。
  所以,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太一门,很多人都表示好奇。
  苏安然等人并不知道,他们开辟一条新的贸易路线的行为,已经借由百花国的修士开始向外传播出去了。
  此时此刻,苏安然等人正在一座叫乌丸的城池。
  乌丸,是乌水国与百花国接壤边境的一座大城。
  相比起不过是弹丸之地的百花国,乌水国的疆土就要辽阔许多了。
  根据玲珑阁的情报记载,乌水国是北唐从属的诸多附庸国中最强大的十三个国家之一。
  也因此,这十三个附庸国也被统称为“北唐附庸十三甲”。
  乌水国在十三甲里排名第五。
  整体实力不算特别强,但也同样不弱。
  当然,这是对十三甲里的其他国家而言,落在苏安然等人眼里,那就可以简单一句话概括了:没有陆地神仙坐镇的势力都不配在我面前站着。
  北唐皇朝明面上有三位陆地神仙,实则有几位那就没人清楚了,不过玲珑阁可以肯定的是,至少是有五位以上。
  因为他们曾和昆仑派交过手。
  根据玲珑阁的记载,昆仑派以剑术、道法而著称于世,其宗门根基传承为道家心法,视剑法为小术,也因而有了大小昆仑之分。其门派的收徒方式并非如今天元界常见的登门求学式,而是游历亲传——也就是,只有昆仑派的长老下山游历遇到合适的人才会将其收为弟子——造成这种方式的主要原因,是世人皆不知昆仑派的山门所在。
  没人知晓其山门所在,那么自然也就没人知道此宗的具体情况。
  所以玲珑阁能够收集到的关于昆仑派的情报,也是数千年来的点滴积累:她们基本可以确定,昆仑派最少拥有五位陆地神仙,其中两位以剑法高绝著称,一位自号神雷真人,一位擅符篆,一位则被称为神火道人。
  北唐皇朝与昆仑派作过一场法,没人知晓结果如何,但北唐皇朝却依旧没有失去对北岭的掌控,而昆仑派的门人也依旧有在世间活动,所以外界猜测双方此战是互有胜负,以平手告终。
  因而玲珑阁猜测,北唐皇朝最少拥有五位以上的陆地神仙。
  而乌水国作为北唐附庸十三甲之一,向来以北唐皇朝马首是瞻,所以虽没有陆地神仙一级的修士坐镇,但如果真的遇到以乌水国的实力也无法解决的事情,那么北唐皇朝必然会派陆地神仙出面协助解决,这也是“十三甲国”的特权。
  “玲珑阁给出的情报里,北岭这边虽说盛产灵植,但其中有三处可以说掌控了整个北岭超过七成的产出。”苏安然开口说道,“这三处分别是神农宗、百草阁和……”
  “乌水国!”青玉抢答。
  苏安然点了点头:“神农宗和百草阁各占两成,乌水国却是占了三成,这也是乌水国能入十三甲的原因。”
  不管是玄界还是天元秘境,哪一家能够拥有更多的灵丹,那么这一家的发展速度就必然要比其他势力更快。
  在修道界,天资固然非常重要,但资源却也同样是不可或缺。
  很多宗门收了一个才华横溢的弟子后,但却苦于没有足够资源能够将其培养成才,最终导致其泯灭众人——所以九大皇朝之所以能够凌驾于天元秘境诸多国家、宗门之上,便是因为他们的底蕴相当充足。
  不过相比起玄界几乎所有资源都被宗门世家把持,没有散修的存活土壤,天元秘境这边最起码还有散修的存活空间。
  “所以乌水国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让我们采购大量的资源。”青玉开口说道,“北唐皇朝肯定会要求乌水国上缴大量的供奉,而乌水国肯定也要寻求发展,所以能够拿出来交易的资源必然不多。”
  “我也没指望只在乌水国这里打开渠道。”苏安然说道,“按照我们的计划继续北上,中间还要途经神农宗,之后等我们回来的时候稍微绕一下道,去一趟百草阁,剩下的能谈多少是多少。……有大师姐在,我们太一门的灵丹资源不会太过欠缺的,所以真正的问题,就是如何打开这个循环节奏,不要涸泽而渔。”
  青玉耸了耸肩:“大师姐真正想要的灵植,已经给我列表了,我看了一下,这里面基本上乌水国都有产出,不过因为需求的量有点大,所以对方不一定愿意给我们呢。”
  “先谈着吧,实在不行等我们从魂殇之地回归后再说。”苏安然叹了口气。
  不当家的时候,他是真的不知道原来担任一宗掌门竟是如此麻烦的一件事。
  此时真正撑起一个宗门了,他才知道原来居然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去烦恼。
  他并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和北唐皇朝做交易,但北唐皇朝一直以来的交易方都是乾元皇朝,双方据说合作都挺愉快的,所以这种情况下他想插一脚进去的话,肯定不太容易,而且一个搞不好,就有可能引起乾元皇朝和北唐皇朝的联手针对。
  “先和赵家接触看看吧。”
  最终,苏安然拍板做出了决策。
  乌水国除去皇室乌家外,顶尖世家一共有三家,分别是周赵雷。
  其中,赵家以经营各种原材料为主——乌水国为北唐皇朝提供了整个北岭三成的灵植资源,而这其中有接近两成都是由乌水赵家所提供的,剩下的一成才是乌水国的皇室领地出产。
  周家经营的是各种法宝成品,雷家则以武道立家。
  灵丹方面的资源,主要是由乌水国皇室出产,但也只是较为寻常的中低阶灵丹,高阶灵丹一直都是由北唐皇朝赐予,因为乌水国缺少高阶灵丹的丹方。除此以外,乌水国内的雷家也有小部分的出产,毕竟能够以武立家的世家,必然也要有能够稳定产出灵丹资源的渠道或方法。
  苏安然已经打探过了,乌丸城的城主是赵家子弟,乃是如今乌水赵家家主的二叔——乌水赵家一共管辖有七座城池,按照乌水赵家的规矩,三房各分两座城池,然后担任家主的那一房可以多掌控一城。而如今,乌水赵家的家主出身于三房,这位二叔则是乌水赵家二房的主事人。
  玲珑阁对于此人的评价是开拓不足,守成有余。
  因为事先已经有过调查了解,所以当苏安然等人上门拜访的时候,并没有出现在百花国边城时的境况。
  他们很快就受到了接见。
  与玲珑阁记载的资料吻合,这位赵叔成因为年岁较大,已经没有开拓进取的锐意,所以他的身上有着一种暮气。不过看他如古稀老人般的相貌,苏安然等人对此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心态。
  天元秘境的修为境界中,上仙第一境虽称“万寿”,意指能够活上万年之久,但实际上却也并不是每个上仙万寿的修士都能够活上一万年的。他们因为在修炼的途中积累了各种各样的暗伤,还有心境上的破绽、心魔的侵蚀、渡劫时遗留的问题等等,所以大多数上仙万寿境的修士都只能活个三、四千年之久。
  想要真正的活到上万年,乃至数万年之久,那都得达到上仙第八境的改命境。
  赵叔成不过只是上仙第三境的修为,但整个人的身上已有死气,苏安然认为对方应该是在晋升第三境时,在渡雷劫的时候遭到重创,损伤了自身的根基,导致心境亏损等问题,所以才没有了锐意进取的信念。
  双方的交流尚算和睦,并没有出现一些惹人不快的事情发生。
  但在谈及到较为重要的事情时,进展就有些不顺了。
  “实不相瞒。”赵叔成对于青玉要求的建立长期交易的请求,并不认可,“我虽说是乌水赵家的二房的主事人,但却并不是乌水赵家的家主,所以我无权做主此事。……而且,我可以说句实话,你们的请求,我们赵家是不可能答应的。”
  “因为北唐皇朝?”青玉问道。
  “因为宗主国。”赵叔成点了点头。
  “那,不知赵先生可否代为引荐一下你们乌水赵家的家主呢?”青玉想了想,然后开口说道。
  “这本就是应有之事。”对于青玉的这个请求,赵叔成这次倒是没有反驳,“你们想要的这些灵植和妖兽材料,我们赵家虽无法满额供足,但通过这些年积攒的库存,还是能够提供一半以上的需求量。这是一笔大生意,只凭我二房是无法吃下的,所以当然得告知家主,让他进行调配。”
  “那不知赵先生什么时候安排呢?”
  “哈,你们倒是来得挺凑巧的。”听到青玉这话,赵叔成却是突然笑了起来,“上个月的时候,宗主国那边有一位上使来了我们乌水国做客。然后于前阵子这位上使提出要来看看我们乌水赵家的灵田,所以这些天便在我们乌水赵家的领地上巡视,按照行程计划,我们家主过两天应该就要抵达了,到时候我再为你们引见吧。”
  “如此便有劳了。”青玉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话语刚落,青玉便又顺势接口了一句:“对了,赵先生,你可知道这位北唐皇朝的上使为何要来你们乌水赵家的灵田查看呢?他的身份可能代表得了北堂皇室?”
  “小丫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你的想法怕是要落空了。”
  青玉见自己的想法被识破,倒也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样子,反而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北岭北部那边据说遇到灵荒灾了。”赵叔成开口说道,“神农宗和百草阁损失不小,所以今年整个北岭在灵植方面的供源,便全看我们乌水国了。而恰好,宗主国与乾元皇朝十年一次的大交易日也在今年,所以为了凑足交易份额,宗主国那边自然是要慎重对待,毕竟若是我们乌水国这边也出了问题的话,那么接下来可就会有大问题了。”
  “而这,也是我为什么说你们的那份清单,我们赵家无法满额供应的原因,毕竟我估计,家主肯定要调用一部分的库存资源去上缴,所以能够给你们提供一半已经算是不错了,更大的可能性或许只有两到三成。”赵叔成摇了摇头,“而这一点,也是我帮你们引见家主的原因,能否谈到足够多的份额,那就只能看你们自己了。”
  虽然对方这些话,等于是一推三五六,把自身的牵扯从中摘得干干净净,但青玉却也不得不承对方的这份人情。
  于是,她也很干脆的开口道谢,并且送出了一瓶由方倩雯炼制的极品养魂丹作为谢礼。
  这种灵丹,对于赵叔成这样的上仙境修士自然是毫无意义的。
  但对于此界的长生境修士而言,那可就是货真价实的大补之物了。
  赵叔成用不上,可不代表他的子嗣用不上。
  所以一看到这瓶灵丹,赵叔成的眼里就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
  如果说他之前只是把青玉当成一个稍微合格的交易对象,那么在看到青玉这展现出来的一份实力后,他的心思自然也就有了很大的变化:“青小姐你放心,此事……老夫必定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