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万界之灵
苏安然回头的时候，并未看到任何人。
不过他非常自然的把视线略微低了几分后，果然看到了一个跪在地上的年轻士兵。
他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不是说了，不用跪我嘛。”
“是，是。”士兵点着头，“小人只是……只是腿有点软。”
苏安然一脸无语。
此时方圆数十里内，除了这名士兵之外，就只有一匹这个小世界所独有的快马。
相比起宋珏如今越来越盛的“圣女”之名，苏安然的“鬼神”之名也同样日渐加剧，以至于苏安然出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其他士兵在场——像这名士兵，如果不是他乃专门负责查探前朝鹰犬动向的前线探马，他也不会出现在苏安然的身边了，实在是因为苏安然的战斗方式过于骇人听闻。
当然。
兴朝可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说是苏安然的问题，他们只是表示，苏神使实力惊人，完全不需要大军掠阵辅佐，所以这好钢肯定要使在刀刃上，就另外安排大军去执行其他军务了。
如今，在兴朝武都这边，苏安然的赫赫威名已经差不多可以达到小儿止啼的程度了。
相信用不了多久，苏安然就能够解锁让自己的凶名达到让整个兴朝都小儿止啼的成就——苏安然倒不是没想过扭转自己的名声，他也尝试着不用剑气核弹，而是改用无形剑气，甚至是有形剑气去解决敌人，毕竟相比起一道剑气核弹就将大量敌军蒸发的程度，起码有形剑气还是能够让兴朝的士兵看懂苏安然是如何解决对手的。
只是苏安然千算万算，却偏偏漏了小屠夫的威慑力。
因此，在一场战斗中因呆着无聊所以决定稍微下场活动一下的小屠夫的“帮助”下，兴朝这边终于想起了当初苏安然为了救魏聪和泰迪时，曾一个村镇让小屠夫大发神威的事迹。
他们再一次回想起了报告文书上描述的“尸横遍野”、“‘肢’离破碎”等字样。
于是，苏安然彻底放弃挣扎了。
“唉。”苏安然叹了口气，“这附近已经没有敌人了吗？”
“没，没有了。”年轻的士兵开口说道，“这是东线最后一支敌军了。……泰神使交代了，让苏神使解决完这最后的敌军后，就立即返回武都。”
“我知道了。”苏安然点了点头。
他本想伸手将对方扶起来，可看对方那瑟瑟发抖的模样，他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化作一道剑光冲天而已。
以前他常听什么“人妖殊途”、“人鬼殊途”、“人仙殊途”等等之类的故事，那会他还不太相信，总觉得如果这什么妖、鬼、仙要真是有人情味的话，哪有什么殊途之说，肯定是这些妖鬼仙都不亲民，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直到现在，苏安然才终于信了这些说法。
他也想让自己亲民一些呀。
怎奈何实力不允许。
苏安然也很头痛啊。
剑光很快就飞入武都，然后落在了赵家府邸的后院。
魏聪依旧没和苏安然、泰迪、宋珏等人汇合，哪怕如今双方算是合作的蜜月期，但泰迪依旧没有打算暴露魏聪的身份，双方甚至就连私下联络都没有，仿佛魏聪这个人已经消失了一般。
用泰迪的话来说，就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哪怕现在看起来彼此像是在蜜月期，但谁知道兴朝内部自己是个什么情况，多留一手准备总归是没坏处的。
对此，苏安然和宋珏倒也表示赞同。
所以此刻苏安然落入后院时，在场的也就只有泰迪和宋珏两人。
“回来啦。”看到苏安然的身影，泰迪笑着说了一声。
“嗯。”苏安然点了点头。
“你怎么了？”宋珏看着苏安然沉闷的脸色，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声。
苏安然有些哀怨的望了一眼宋珏，不过还是罢了罢手：“没事。”
只看苏安然的模样，泰迪就已经知晓怎么回事了。
不过此时苏安然不说，他自然也不会多嘴去说这事，毕竟以宋珏的脑子来说，她本人是完全不在意什么“圣女”、“鬼神”之类的名头，所以也就非常想当然的认为，其他人也不会在意这些。
真元宗的弟子私底下都传闻宋珏不合群，并不是没理由的。
花花轿子人人抬的道理，很多人都懂，但宋珏却偏偏不喜欢这一套：她是属于那种会一脚把觉得碍事的轿子给踢翻，导致所有人都相当尴尬的类型。
毕竟，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了。
“现在武都之围已解，剩下的也就只是一点小打小闹的规模了。”泰迪笑着把话题接过，“这点小麻烦，就算我们不出手，赵镇也足以解决。”
“若是他解决不了呢？”
“那别说武都了，兴朝都没救了，还是早点没了算了。”泰迪撇了撇嘴，“之前围困武都的那些窥仙盟鹰犬，基本上都被苏师弟和宋师妹杀干净了，偶有几个漏网之鱼也如惊弓之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所以现在窥仙盟那点残兵败将，就算修炼的功法比兴朝这边强，但人手也已经完全不足了，赵镇光是用人命去填，也能轻松填完了。”
“确实。”宋珏点了点头。
“所以接下来，我们也应该商讨一下，要如何行动了。”泰迪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也落到了苏安然的身上。
“我也不知道。”苏安然摇了摇头，“当初九师姐只是交代了，让我去兴朝的帝都，到了之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她说，届时五师姐自己就会过来找我。……现在我五师姐还没来，估计是时候还未到吧。”
“那……我们要继续呆在武都？”宋珏一脸疑惑。
“继续呆在这，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没什么必要而已。”泰迪摇了摇头，“兴朝从我们这里吃到甜头了，等武都之围彻底解除后，他们肯定会继续跟我们接触，试图从我们这里获取到更大的好处。而且不止是赵镇，想必用不了多久，远在帝都的另外两个大家族也会有人过来。”
宋珏只是懒得思考，为人有些直接而已，但并不代表她是没脑子的蠢货。
在利益面前，人性的贪婪会被无限放大。
“所以这才是你没打算帮武都解决那些残兵败将的原因？”苏安然立即领悟到了泰迪此前故意让宋珏放跑一些人的举动，“我本来还以为你是为了和武都进行谈判呢。”
“没区别，你这么理解也可以。”泰迪耸了耸肩，“如果条件合适的话，我们也不是不能帮兴朝修改功法，只是这种事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了，所以在没有得到你师姐的首肯前，我并不打算这么做。”
“那看来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了。”
“不必了。”
一声轻笑声，在苏安然等人的身后响起。
“师姐？！”
泰迪等人迅速转头望向发声源。
便见王元姬和宋娜娜两人正一脸笑眯眯的站在三人的视角盲点，谁也没有发现这两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又站在这里听了他们的谈话多久。但反正三人见到这两人时，内心却的确是感到一阵安心，三人的精神状态都变得轻松起来，脸上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喜色。
“我把你们的同伴也带来了。”宋娜娜笑了一声，然后开口说道。
这个时候，三人才发现，一旁居然还站着魏聪。
但此前他们却是一点也没有发现。
然后苏安然就看到了宋娜娜有些俏皮的眨了眨眼，很明显这种降低存在感的能力是源自于宋娜娜的本事。
“你们现在可以离开这里了。”
一阵短暂而简单的寒暄后，王元姬便立即开口说道：“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一处绞肉机战场了，而且接下来入场作战的主力已经升格到道基境了，远非你们地仙境……”
说到这里，王元姬愣了一下，直勾勾的望着苏安然。
一旁的宋娜娜也同样愣住，有些诧异的望着苏安然。
她们两人来到这里时，就发现了一丝让她们感到有些违和的地方，这也是她们一过来并未立即出声的原因。但她们观察了一小会后，却始终并未发现到有什么危险的地方，这让她们感到有几分不解，便也只能将此归咎于这个后院所隐藏的法阵较为特殊的缘故了。
但两人终归还是选择小心为上。
毕竟这个限真禁法虽说没办法彻底封禁她们的实力——此前这个小世界的力量上限是地仙境，所以限真禁法的限制也就只是地仙境而已，目前暂时还无法完全封禁住道基境修士的实力，但将她们的实力大幅度削弱还是可以办到的。
不过现在，王元姬和宋娜娜总算知道，让她们感到违和的地方在哪了。
苏安然竟然突破到地仙境了！
这……
王元姬和宋娜娜彼此对视了一眼。
王元姬的左眉头一挑：你和小师弟一起进来的，那会小师弟就已经是地仙境了吗？
宋娜娜眨了下双眼：不是啊，那会小师弟也才刚入凝魂境啊。
王元姬的呼吸放缓：我们也就一个多月没和小师弟见面吧？
宋娜娜眨了两下眼睛：是的。
王元姬的眉头再度一挑：所以我们的小师弟，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就从凝魂境直接连跳两个小世界，进入了地仙境了？
宋娜娜同样挑了一下眉头：虽然难以置信，但好像的确是这样。
王元姬眨了一下眼睛：难道说，这个小世界的时间流速因人而异？我们只过去一个多月，小师弟这边过去了好几年？
宋娜娜皱了一下眉头：那这不得问你吗？我不知道啊，你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吗？
王元姬再度眨了一下眼睛：或者说，我们这位小师弟其实是大智若愚的天才？他的悟性相当惊人，所以在这种不怎么考验真气和修为的情况，他的修为突破进度会更快？
宋娜娜挑了挑眉头：但师父说他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王元姬翻了个白眼：师父自己也是个笨蛋，他哪来的资格说小师弟。
宋娜娜好看的眉头都要皱一起了：可能因为她是师父？
王元姬翻了个大白眼。
“师姐？”苏安然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句。
他看着自己这两位师姐话说到一半，突然就停了下来，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后，她们两人又是挑眉、又是眨眼，还有皱眉和翻白眼，看得苏安然内心一阵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师姐们是在干什么。
但他总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
这种格格不入的感觉，让苏安然内心感到一阵小小的失落。
“没什么。”王元姬笑着拍了拍苏安然的肩，“小师弟，你的修为境界晋升得有点快，最好多多磨练一下自己，起码要确保自己每次境界提升时，你都能够完美掌控住自己的力量。”
“我懂的，五师姐。”苏安然点了点头。
他这次帮武都解决那些敌人，其实也有通过这些战斗来测试自己小世界能力的意思。
毕竟他的小世界并不是自己领悟的，而是通过比较取巧的方式来获得的，甚至包括他的领域能力在内，他都很不熟悉——这种情况，在玄界多数是出在那些纨绔子弟的身上，毕竟他们都是大量嗑药来获得境界修为的提升，在面对凭借自身努力而晋升的同境界修士，他们都只有挨打的份。
苏安然可不想成为这种“药罐子”，所以他便只好拿这些窥仙盟的鹰犬来做测试了，偶尔也会在私底下和宋珏进行切磋，通过这种方式来快速掌控自己的新能力。
而效果，也相当显著。
“你懂就好。”王元姬笑着点了下头，“那就说回正事吧，接下来这里将会成为一个道基境修士的绞肉机战场，以你们的修为已经帮不上忙了，所以你们必须尽快离开这个世界，否则的话只怕到时候你们就走不掉了。”
“为什么？”几人有些疑惑。
“有一种只能作用于万界的特殊产物，叫定界石。”王元姬神色凝重的说道，“这种东西一旦使用，那么整个小世界的天道法则就会凝滞，甚至从万界的序列中短暂的脱离。在效果期间，整个小世界都会变成无法进出的特殊状态……第一纪元时期，便有天庭仙人以此作为一些特殊的囚禁和处刑手段。”
“处刑？”
囚禁的话，众人能够理解。
但这又和处刑有什么关系？
“你们也不是新人了，所以应该很清楚，如果你们强行进入那些世界上限无法容纳你们进入的小世界，会发生什么事吧？”
众人心中凛然。
若是被天道法则所排斥，但却依旧强行进入的话，轻则修为尽失，重则会彻底死亡。
当然，还有一种更严重的情况：他们会与小世界同时破碎。
“所以如果将一个人强行带入无法承受他们修为的小世界，并以定界石封锁住的话……”
王元姬点了点头：“这也是定界石最早的作用。……不过在这个纪元，定界石的用法显然并不止如此。窥仙盟想要杀我，又要防止我逃跑，那么他们肯定会安排人手来牵制住我，让我无法第一时间脱离，之后他们只要进行布局，遣派大量的道基境修士进入，再以定界石封锁我的退路，那么就可以做到围杀我的目的。”
“五师姐，这太危险了！”
“是你们危险，所以我才要你们离开。”王元姬摇了摇头，“窥仙盟想要杀了我，来削弱太一谷，但我又何尝不是想要杀了被窥仙盟派进这里的人呢？只要大量解决了窥仙盟的道基境修士，那么窥仙盟就会彻底陷入无人可用的境地，这对我们来说是非常划算的事情。”
“可是……”
“而且窥仙盟的人并不知道，我这边可是有你九师姐在呢。”王元姬轻笑一声，“别忘了，在布局这方面，我认第二的话，当世可没有人敢认第一，所以从我进入这个小世界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赢了。……再说了，你们或许还不清楚吧，这个小世界可是我的主场呢，在我的主场上，我怎么可能输。”
“主场？”泰迪和魏聪、宋珏一脸茫然。
但苏安然却是已经明白过来了。
他是知道王元姬底牌的人。
这位五师姐能够随意进出所有万界并且从中获利，这似乎没什么问题，毕竟玄界也有很多修士莫名其妙的拥有了进出万界的能力，只是他们并不能随意进出而已。但王元姬所拥有的权限还不止这一点，她甚至可以随意安排自己身边的人进入指定的万界小世界，这一点当初就引起了苏安然的高度注意。
如今再听自己这位五师姐的话，苏安然就彻底明白过来了。
“五师姐你……”苏安然眨了眨眼，“窥仙盟在找的万界中枢器灵在你身上？”
听到苏安然的话，泰迪等人也都愣住了。
却见王元姬摇了摇头：“万界之灵不在我身上。”
“那……”
不等苏安然的话问出口，王元姬便又开口了。
“而是，我就是万界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