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争

  妖族这一次过来的氏族,除了青丘氏族和碧海氏族是有目的的,其他氏族基本都是属于凑热闹的类型。
  例如大荒氏族,他们是受碧海氏族的邀请过来帮下忙,而报酬则是进入龙宫秘库的机会。当然,其本身也是存了让氏族子弟多获得一些实战经验的机会,毕竟这一次碧海氏族描绘的宏伟蓝图实在是太过美好了。
  可结果如何?
  大荒刘家被寄予厚望,二十妖星之一,排名十九的刘浪已经死了。
  妖族的情况,可不比人族。
  人族可以在同一时期培育多个传承子弟,虽然因天资缘故在未来会出现不同的层次表现,但也正是这种不断缩小的筛选,让人族的未来永远都是光明的——毕竟,那些无法培育出继承人的宗门、家族,早就湮灭在历史的洪流里了。
  但是妖族不同。
  论其天资才情,妖族其实不比人族少,而且因为妖族那得天独厚的优势:如寿元天生就比人族多、对灵气的感应和吸收也要比人族更快等,妖族其实很大程度上是要比人族更能够适应玄界。
  可是。
  人族的宗门、世家,对于血亲嫡系都看得那么重,妖族在这方面只会比人族更重视。
  像敖成,虽然他也有个“敖”姓,可他体内流淌的可不是真龙之血。
  真正可以说流淌真龙之血的,除了碧海龙王之外,就只有他的十个子女。
  所以,对于妖族而言,培育妖盟的天才是整个妖盟的共同方针,但是这些培育起来的妖族天才,相比起自己氏族的血脉族亲,地位可是有着极大的差距。至少这些并非自己族群的血亲,是永远也不可能成为自己氏族的继承人,他们最高的成就就是成为自己氏族下一位继承人的帮手。
  所以在继承人这方面,妖族和人族是截然不同的。
  刘浪的死,足以让大荒刘家和碧海氏族产生间隙,而且以妖族的情况,恐怕未来数百年两家都不可能和睦——并不是大荒刘家没有其他继承人,但是刘浪可是跟敖薇、李楠、敖蛮等人处于同一时代的杰出子弟。所以当敖蛮、李楠等人在未来可以独当一面,为自己的氏族遮风挡雨的时候,大荒刘家就会出现断层了。
  这一点,才是大荒刘家不满的原因。
  而作为此次联合行动另一个妖族巨头,青丘氏族。
  她们在感受到相知林发生的变化,以及随后收到的消息后,她们就第一时间停止了和敖蛮的联系。
  死了一个敖成和阮天,周羽也遭到重创,李楠不知所踪,同时还搭上了相知林内妖族布置的数十名凝魂境强者——尽管知道那些凝魂境强者不过只是初入化相的境界,绝不可能是王元姬和宋娜娜的对手,可是在一天多的时间内尽数丧命,这个战绩就有点恐怖了。
  至少,夜莹可不认为自己有这份实力。
  她虽说也能够轻松解决这些人,毕竟凝魂境虽然只有三个小境界,但是每一个小境界晋升所带来的实力提升,就几乎等同于之前的每一个大境界:拥有魂相的凝魂境强者和没有魂相的凝魂境强者,双方的战力差距大概就相当于成年人在揍小屁孩;而是否掌握领域的差距,则等同于开着坦克的军人和拿着木棍的原始人。
  二十妖星之所以能够和其他妖帅拉开差距,就是因为二十妖星都是拥有领域且已经处于凝魂境巅峰的强者,属于半只脚都已经踏入地仙境的层次。虽然他们之间的实力也有高低之分,但是相比起其他妖帅还是有着绝对优势,说碾压或许可能有点过,但是单手吊打绝对不成问题。
  所以夜莹知道,如果给自己足够的时间,她也能够轻易的屠戮数十名不过初入化相境界的凝魂境强者。
  可她还真没把握和自信,能够做到像王元姬、宋娜娜一般,在一天内就如同砍瓜切菜般的将所有对手料理干净。光是找人这方面,她就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和精力了。
  这不是对自身实力的低估,而是对自身的实力有着极为清晰的认知。
  王元姬的实力,绝不像万事楼公布的情报那样,她绝对是被整个玄界都低估的人。
  而就连夜莹能够在第一时间就发现这一点,作为这次龙宫遗迹行动上的总指挥,妖帅排名里跻身前五的存在,敖蛮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呢?
  ……
  “唉。”
  一声无奈的叹息声,充满了疲惫感。
  “输了。”
  “还活着就不算输。”甄楽看着略显失意的敖蛮,朱唇轻启,“真正的失败,是从你死亡的那一刻开始。”
  敖蛮张了张嘴,但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此时的他,有一种感觉,就是憋得慌。
  “我们损失了超过百分之七十的人手,剩下的那几家也肯定不会继续支持我的行动了。”敖蛮摇了摇头,“现在,我们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我们自己了。只是,距离天堑绝壁的雾壁消散还有大概一天的时间,以王元姬和宋娜娜两人的情况,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追过来了。”
  “就算真的追过来,也只会是王元姬一人。”甄楽摇了摇头,“宋娜娜,因为她的特殊性,所以她是被玄界了解得最透彻的一位,她不可能有所隐瞒和保留。……王元姬这个人,的确是被你们所有人都低估了,但是我相信,哪怕就算是她,在短时间内解决了那么多人,也不可能依旧保持着巅峰状态。”
  听到甄楽的话,敖蛮的眉头微皱。
  不过很快,他就又舒展开了:“那甄姐你的看法是……”
  “一天时间……如果我是王元姬的话,我会选择休整,以让自己的实力重新恢复到巅峰状态。”甄楽缓缓说道,“而且,我想宋娜娜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继续作战,她很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恢复状态。术修虽然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可以发挥出比剑修更强的战斗力,但是这类修士也是所有修士里最羸弱的一类。”
  甄楽双眸微眯,身上流露出不同于往常的果决冷酷气息:“按照你们之前的推测,如果没有错误的话,那么宋娜娜的目标应该是锦鲤池里的阳石,这点和青丘氏族那几只小狐狸的目标冲突……所以告诉她们,要是不继续合作的话,等天堑绝壁的雾壁消散之后,那么大家就各凭本事。”
  敖蛮并不愚蠢。
  他虽然已经知晓自己中了宋娜娜的因果律影响,受到降智打击而做出一些错误决定,导致自己的计划出现重大纰漏。但是此时已经彻底冷静下来的情况下,很多事情也就渐渐回味过来,自然也明白甄楽这话的意思。
  主动权,依旧还在他们的手上。
  恰好印证了甄楽之前所说的那句话:还活着就不算输,真正的失败是从你死亡的那一刻开始。
  他还没死,现在手上也还拥有翻盘的底气。
  “我明白了。”敖蛮点头,不需要甄楽说得太彻底,他就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是一场较量。
  一场从王元姬进入龙宫遗迹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且没有任何退路的较量。
  赢家通吃。
  输家虽然不一定会死,但却绝对会是生不如死。
  ……
  当夜莹收到敖蛮传来的消息时,已经是当天下午了。
  她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脸色就变得相当的难看。
  “怎么了,夜莹姐姐?”
  “欺人太甚!”夜莹脸色难看的说道,“碧海氏族那边搞出来的烂摊子,居然要我们帮着收拾。”
  “难道不能不理会吗?”青箐有些好奇的问道。
  夜莹摇了摇头:“我们没得选。……你必须要进入锦鲤池。”
  青箐纯洁无瑕的脸色上,流露出几分不解。
  夜莹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你修炼的功法并不是我们青丘氏族的传统传承功法,而是《妖皇典》所记载的心经。这门功法非常的特殊,我们青丘氏族迄今为止也只有不到十人能够修炼……青书之所以想要夺走阳石,就是因为她修炼的也是这门功法,想要将锦鲤池的所有气运尽数转接到自己身上。”
  “那我姐姐……”
  “青玉小殿下也是如此,而且是有史以来天赋最好的一位,未来的成就几乎不在青乐殿下之下。”夜莹叹了口气,“修炼这门功法的人,都必须要进入圣池洗礼。但是万兽林至今还没有开启,所以……”
  “等不及?”
  夜莹点头:“因为青玉殿下的事,所以确实等不及了,必须让你和青书的心法境界都提升起来。”
  龙宫遗迹、万兽林、天穹梧桐,之所以是这三个地方是妖族公认的三大圣地,就是因为这三个地方都有着对妖族而言极为重要的地方。
  例如龙宫遗迹内的龙门,对于水泽类生物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
  而万兽林内的兽神湖、天穹梧桐的心叶则是对于兽蹄类、飞禽类妖族有着莫大的助益。
  按照原本青丘氏族的打算,青玉、青书、青箐都会前往万兽林的圣池经受洗礼,只有这样她们所修炼的功法才能够更近一层。但是没想到的是,万兽林还没到开启时间,被寄予厚望的青玉就陨落了,这就让青丘氏族有些坐蜡了,几乎是直接下令严禁族内血裔外出。
  不过随着龙宫遗迹的开启,碧海龙族的上门求援,想到了锦鲤池妙用的青丘氏族,于是就让夜莹负责带队。
  若不是实在联系不上青乐的话,此时也不会是夜莹带队,而是会由与空不悔平起平坐的青乐负责。
  妖族在如今年轻一代的妖帅榜上,排名前五的都不是易与之辈。
  点苍氏族的空不悔、青丘氏族的青乐、碧海氏族的敖蛮、幽影氏族的罗琦、森野氏族的唐芸,就是如今妖盟年轻一代的领头者。其中,又以空不悔和青乐这两人为最,毕竟这两人的名头之大,哪怕就算是在人族那边也是有所见证——他们是妖盟唯二登上人族天榜的妖族。
  不知夜莹内心的具体考量,青箐也不敢随意开口。
  相比起青玉,青箐的天赋其实是要有所不如的,甚至比起青书都要略微逊色。
  若不是青玉陨落的话,其实青箐是不够格获得“殿下”的称号。
  妖族还有一点不像人族,那就是哪怕妖族的族群血裔亲眷众多,但是有些称号名头,也必须得依靠他们自己去争取,不像人族世家那般,只要是家主子嗣就一定会有个名头。
  这一点,尤以青丘氏族、大荒氏族、点苍氏族为最。
  像青丘氏族,出身王狐一族的青字辈血裔可不少,但为什么只有青乐、青书、青箐等数人能够得称殿下?
  天资是一回事,更多的还是要看她们自身的底蕴和实力。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
  野心。
  青箐没什么野心,也没什么人脉和底蕴,甚至就连天资都不如其他人。
  随着青玉的追随者都被青书蚕食一空,以及青玉的身死,青玉这一脉几乎可以说是一蹶不振。倘若青箐不站出来的话,那么她们这一脉就只会成为其他几脉壮大的养分,到时候下场如何,妖盟的历史可没有少记录。所以哪怕青箐再怎么知道明知不敌,她也必须得站出来扛旗。
  有时候,妖族的世界就是如此血腥。
  青箐转过头望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两名老妪,眼里有着几分不舍。
  “小主不用为我等担心,老身这残躯本就是用于此刻。”
  “小主,我等走后,你要保重。”
  “两位姥姥……”青箐张了张口,似乎想要阻止两人。
  这两位老妪,已经是青箐这一脉在凝魂境这个境界里,最后能够拿得出手的底牌了。
  但是不等青箐开口,左边那名老妪就已经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哪怕她牙齿已经掉光,脸上也满是皱纹,笑起来显得非常不好看,一点也不符合青丘狐族的美艳,可是在青箐眼里,这依旧是最美的微笑:“夜莹小姐,我家小主就拜托你了。”
  “我明白的。”夜莹点头,“昔年受到五公主不少照顾,夜莹不是白眼狼。”
  两位老妪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转身就走了。
  “青箐小姐,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你必须得加快步伐了。……最起码,你得赶在青书夺走锦鲤池的阳石之前,进入锦鲤池,让你的气运得以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