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到底是谁的计划？
微风吹拂而过，卷起地面几根青绿色的碎草，然后吹向更远方的世界。
这里没有任何鸟兽，哪怕土地再怎么肥沃，也依旧给人一种这个世界非常荒寂的感觉。
一行数人快速的穿行于大地上。
领头的是一名相貌俊朗、身姿挺拔的年轻男子。
跟在他身后的是另外四个人，两男两女。
如果苏安然在这里的话，必然能够认出其中一名少女，正是碧海氏族的敖薇。
此时的敖薇，全然没有之前在幻象神海时的高傲，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脸的乖巧。任何熟知敖薇的修士如果见到这一幕，必然会感到异常惊讶，毕竟这位主可是被碧海氏族彻底宠坏了的存在。
不过如果是真正知道碧海氏族一些情报消息的修士，对于这一幕也就不难理解了。
因为领头那名年轻人并非普通人，而是敖薇的哥哥，也就是碧海氏族的七王子，敖蛮。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碧海氏族与太一谷有着非常相似的惊人之处。
例如，太一谷如今有十个弟子，但是前九位却是清一色的女修；碧海氏族如今也有十位龙子，只不过前九位龙子殿下却全都是男性成员。太一谷有武斗派弟子六位——当然这是不算苏安然在内的；而碧海氏族也同样有六位擅于武斗的殿下——同样没有将敖薇计算在内……
如此种种，除了在性别的问题上，几乎都可以说是和太一谷如出一辙。
所以玄界里，总是会有一些好事者喜欢拿碧海氏族和太一谷做比较。
不过很可惜的是，碧海龙王十子里，前五子已是地仙境的人物，后五子里除了最小的明珠不说，另外四人中，九子也算是半只脚踏入地仙境，已经闭关百年以上，早就不在凝魂境的池子里瞎混。
所以排行六、七、八的三位殿下就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生活。
上官馨、唐诗韵、叶瑾萱、王元姬、宋娜娜等五人，霸占着天榜五个名额，横压整个玄界所有凝魂境修士可不是随便说着玩的，那是真的将整个玄界所有地仙境以下的修士都吊着打的那种，她们可不管你是人还是妖，还是什么鬼怪之类的玩意。
只不过如此一来，自然也就让这几位龙子相当欲哭无泪。
毕竟，他们经常被拿来和太一谷比较，无形中就吸引了相当程度的仇恨值，还是锁定的那种。
“休息一下吧。”
敖蛮突然开口的声音，对于队伍里的其他人而言，简直就如同天籁之音，这让包括敖薇在内的几人不由得都松了口气。
唯一没有任何变化的，只有另一名姿容艳美、气质独特的少女。
她在敖薇等人纷纷席地而坐的时候，却依旧选择伫立不动。
在这支小队里，她看起来显得格外超然，与整支队伍的风格就如同楚河汉界那般泾渭分明。
像这样的情况不管在哪支队伍里，都会成为被人排斥的一员，自然也就是最不受欢迎的那一类。只是在这支小队里，却并未出现这种情况——要知道，这支队伍虽然包括这名少女在内一共只有五个人，但是敖薇和敖蛮却是碧海龙王的子女，而另外两位根据身上所散发出来气息来看，显然也不是普通妖族。
或者说，能够跟敖薇、敖蛮同行的，就不存在普通妖族的可能性。
这两人的身上，有着完全掩盖不住的龙血气息——虽然并不明显和浓郁，但也是货真价实的龙族从属，而且还不是蛟蛇那类冒牌货，最起码也是蛟龙这种级别的存在。
“甄姐，你不休息吗？”敖薇看着站立着的少女，不由得开口问道。
“我不累。”眺望着远方的少女，听到敖薇的声音后，才转过头看着敖薇，然后露出一个淡雅的轻笑。
“噢。”敖薇小声的应了一声，然后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如果让其他妖族看到这一幕，他们必然会感到震惊。
因为论其如今在妖盟里，最无法无天的那位，那就是非敖薇莫属。
哪怕就算是她的几个哥哥，都制不住这位高傲的少女。
可是此刻，这名在妖盟里名气极盛的少女，面对这位被其称为“甄姐”的少女时，却显得有些畏惧的样子，这简直可以说是相当骇人听闻的异事。
只是，包括敖蛮在内的其他几人，却是一副已经司空见惯的表情。
甚至就连敖蛮，也不由得开口说道：“连日赶路大家都已经累了，现在局势基本已经确定了，所以我们暂时休息一会恢复体力和精力，以应对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甄楽面露微笑的微微点头：“我懂的，七公子不需要如此客气。”
作为第一天就拥有进入龙宫遗迹名额的甄楽，这些天一直都是跟着敖蛮东奔西跑，自然也就见证了他这些天的合纵连横。
不得不说，甄楽对于敖蛮还是心生钦佩的。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将所有妖族都整合起来，甚至还设下了一环套一环的圈套在等着人族。
当然，敖蛮的所有计划也并非全部都是顺利，总是会有其他妖族拒绝合作，又或者是有其他人族抢先一步破局。不过也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甄楽才见识到眼前这个年轻男子足以称为独当一面的能力：他总是有着更多的备选方案，不管出现多少失误，又或者出现什么脱离计划外的事情，敖蛮总是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将这些纰漏重新完善。
至少，在见识过这十来天的行动后，甄楽总算知道为什么老龙王会让敖蛮来当这次行动的领队，而不是让实力明显更胜敖蛮一筹的六王子来担当领队。
但是与精明能干的敖蛮一对比，敖薇的形象分就简直让甄楽感到无奈了。
尽管在自己面前，对方表现出一副乖巧少女的模样，但是从这些天和其他妖族、人族的接触，甄楽多多少少还是能够还原这位碧海氏族的掌上明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或者说，妖。
对此，甄楽也只能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对太一谷的人，似乎非常的上心呢。”收回落在敖薇身上的目光，甄楽望着敖蛮，开口询问道。
“唉。”敖蛮的脸色显得有些难看，“甄姐，我也不骗你，太一谷出来的人就没有一个简单的，如果小看了她们的话，那真的是很有可能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甄楽的脸上，流露出明显感兴趣的神色：“听起来，有点意思。……她们很厉害？”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她们确实非常厉害。”敖蛮叹了口气，神色看不出喜怒，语气也显得有些平淡，但至少能够感受到，他的态度非常真诚，并没有任何偏颇的意思，“自太一谷上官馨、唐诗韵两人出世开始，太一谷就横压了整个玄界四百年，不管是我们妖族还是他们人族，在太一谷的弟子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
“太一九女，和碧海九子……”甄楽的声音，终于多了几分变化，不再似之前那般平淡，“看来是你们输了。”
“唉。”敖蛮叹了口气，“我们也很绝望啊。都不知道黄梓哪收的这些徒弟，一个个都凶残得不像话，只要是出世行走的，就是一个移动祸害。其中最可怕的，就是宋娜娜了。”
“哦？”甄楽挑了挑眉头，“那你的那些计划，能起效吗？”
“能。”对于甄楽的这个问题，敖蛮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我们一直被外界拿去和太一谷做比较，虽然我们的确也被压了一头，但是也并不是全然没有收获的。整个玄界，要说最了解太一谷那几个魔头的，除了黄谷主外，应该就是我们几兄弟了，毕竟这是整整四百年的血泪史。”
甄楽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敖蛮。
“王元姬是太一谷里最不起眼的一位，就是她的领域相当棘手，所以我让敖成去拦截她。虽说敖成并不是王元姬的对手，但是他的领域效果是我们妖族这边目前唯一能够抗衡王元姬领域的人。”
说到针对太一谷的行动，敖蛮显然就来了精神，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让阮天、周羽过去帮忙，以他们三人联手的实力，绝对足以重创王元姬了。最不济，也能够让王元姬止步于相知林，不会让她进入平川的。”说到这里，敖蛮的脸色显得有些无奈，“……就是……”
“就是代价可能会比较惨重？”
敖蛮点了点头：“如果王元姬死战不退的话，那么阮天必死，周羽和敖成可能会重伤一个，另一个就算不是重伤，在接下来的行动也休想再有什么作为了。……不过我已经答应了周羽，一定会给他弄到凤凰翎的，所以不怕周羽不出死力。”
“那另一位呢？你最头痛的那个，宋娜娜。”
“换了其他时候，我可能真的没什么办法，但是这一次，大荒凌家的人正好在。”敖蛮笑了一下，“我打听到，大荒城的许一山不知怎的，发现了大荒氏族的踪迹，只是因为凌原这人实在太擅于卜算了，如果他真想回避的话，恐怕许一山真的没办法找到他，所以我就做了点手脚，让他们彼此相遇了。”
“之后的事情，就如我所预料的那般，大荒城和大荒氏族彻底打了起来……不过无奈的是，计划有些失控，刘浪因此战死了，但是至少我成功把祸水引到了宋娜娜那边，以凌原的脾性，他绝不会让宋娜娜好过的，所以必然会给宋娜娜找点麻烦。如此一来，也就拖住了宋娜娜的步伐，哪怕她就算知道王元姬遭到围攻，她也肯定赶不及过去救援了。”
“你这次有点冒险了。”甄楽摇了摇头，“如果让大荒氏族知道的话，恐怕就会和碧海氏族产生间隙了。”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不过现在看来，是我赌赢了。”敖蛮无奈的叹了口气，脸上也有几分庆幸，“这是我当时所能够想到的唯一一个补救办法了。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宋娜娜就能够支援王元姬，以她们两人的联手，别说是阮天、周羽、敖成三人了，就算再加入凌原和夜莹，也不会是她们两人的对手。”
甄楽望着敖蛮，并没有立即回答。
这个眼神，让敖蛮莫名的感到有些不安。
“我听你说过，宋娜娜有一种非常独特的能力，叫‘金口玉律’，能够改变因果，对吧？”
“是的。”敖蛮点了点头，“但是这种能力据我们所知，是需要以消耗寿元为代价的，并不能随意施展。尤其是她在让刀剑宗封山后，根据我们的推算，她可能只剩百余年的寿元，所以想要利用这个能力针对我们的话，不太可能。”
“据我了解，因果律可不是这么浅显的东西。”
甄楽摇头，然后缓缓开口说道：“想要逆天改命，让不可能的事变可能，甚至是变成必然的结果，那么自然需要支付大量的寿元作为代价，这才是‘逆天改命’的说法。可是，如果只是把某些偶然可能发生的事情，变成必然会发生的结果，那么这其中所需要支付的代价，就会非常的轻松了。”
“什么意思？”敖蛮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慌。
“你有没有想过，让大荒城和大荒氏族打起来，其实就是宋娜娜做出的改变？”甄楽的双眸，陡然间变得锐利起来，“凌原一直在回避许一山，如果按照正常情况发展，他们彼此之间可能根本就不会发生遭遇。而在这种情况下，以凌原本身就对王元姬有些许敌意的情况下，他会不会想办法给王元姬制造一点麻烦呢？”
“可是，因为你的插手，让大荒氏族和大荒城相遇了，双方爆发了一场死战，刘浪身死，那么凌原是不是会把仇恨从王元姬的身上转移到宋娜娜的身上呢？……那么如此一来，在我们大家都知道大荒氏族不可能正面解决宋娜娜的情况下，那么凌原会给宋娜娜制造什么样的麻烦呢？又会引发什么样的后续变化呢？”
“还有，你让敖成去找王元姬，甚至还给阮天提供了王元姬踪迹的线索，也让周羽去协助……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你觉得王元姬是太一谷几人里，最弱的一位，以他们三人联手之力就足以重创王元姬。可是，如果王元姬一直都是在藏拙的话，那么你这个计划就真的是万无一失了吗？”
听到甄楽的话，敖蛮突然感到一阵阵发虚，甚至开始有冷汗冒出。
“还有，你将赤麒引去找另一位太一谷的弟子，擅长御兽的魏莹。你觉得以赤麒的心性，必然会想要知道关于瑞兽、神兽的秘密，他绝对会对魏莹培育灵兽的手法技巧感兴趣。……如果换了一般人，赤麒自然可以使用一些特殊的手段，但是面对太一谷的弟子，赤麒……还敢吗？”
说到这里，甄楽轻轻的叹了口气：“敖蛮，你之前所有的计划都计算得非常完美，甚至有许多替换方案，保证自己的计划不会出现任何纰漏与差错。可是你难道就没有发现，在面对太一谷的问题上，你根本就没有任何备用方案，而且所有的计划都是在剑走偏锋吗？”
“这就是宋娜娜的因果律打击吗……”
“不，你这是中了降智打击。”甄楽摇了摇头，“在面对太一谷的问题上，你哪怕稍微自我怀疑和多思考一下，不要急着做出决定和判断，都不会导致这些局面的出现。……可你却偏偏没有经过慎密的计算和推演，直接就让这些计划开始实施，这只能说明是你个人的问题。”
看着一脸认真的甄楽，敖蛮有苦难言。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对方解释，宋娜娜是一个多么可怕且完全违背常理的存在。
“太一谷这次进来了四个弟子，还有一位叫苏安然的吧？”
“是……”
“撤销你的计划吧，别再因为你之前的问题造成更多的失误了。”
“可是，那只是一位本命境修士而已，我准备了十位凝魂境强者，绝对能够让他插翅难逃！”
“那么你又如何能够保证，这一点不是对方也想见到的呢？死了这十名凝魂境强者，你所有的后续计划，就全部都得废除了吧？”
“我……”
此时的敖蛮，一脸的无语。
针对苏安然的计划，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呢？
他是真的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