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穆清风的盘算
苏安然望着眼前的建筑，有些惊讶的说道。
关于藏书阁的印象，他自然也是有的。
在地球的时候，古装剧看了那么多，多多少少肯定会有些了解的。
尤其是大多数影视作品中关于少林寺藏经阁的拍摄，也基本都是类似于塔楼一样的建筑，内部分楼层的放置着各种各样的经书、典籍、功法等等，而且还是有着不同档次的划分：越是高级的经书功法，就会被放置到越高的楼层。
但东方世家的藏书阁……
这是一座看起来有些古旧的房屋，并没有那么奢华——至少与东方世家在泰德山脉的其他建筑风格相差甚远，反倒是有些像被遗弃、淘汰了的废屋。
而且更奇特的是，以这间古旧的房屋为中心，方圆一公里以内都没有种植任何花草树木，全部都是清晰可见的平野景色，甚至就连一块巨石都没有。
“这只是藏书阁的入口。”
大概是看出了苏安然的疑惑，于是负责带路的东方霜开口解释道：“我们东方世家的藏书阁，是建立在地底的。越是珍贵的典籍便放在越深的位置，而且还有专门的长老看守。……哪怕就算是这个入口，也有两位道基境长老负责坐镇，若是没有我的带路，你也不可能进入的。”
苏安然面露古怪之色：“可一般的藏书阁，不都是建成塔楼之类的建筑吗？”
“然后越是珍贵的典籍就放在越高的楼层位置，方便给别人偷盗吗？”东方霜一脸漠然的说道，“纵然这类楼阁都有阵法保护，但你又如何能够确定，这些阵法不会被破解呢？我记得你八师姐林依依就是这方面的高手吧？甚至就连三十六上宗的宗门护山大阵，她都能够视若无睹的自由进出。”
“呃……”苏安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事实上，玄界的确有过一段时间是关于法阵的问题。
几乎可以说，那段时间是玄界各大宗门的噩梦。
但由此带来的结果，则是玄界的法阵技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飞快发展着，自那之后各种各样的法阵层出不穷，而且往往还有很多堪称天马行空、奇思妙想的独特法阵出现，让阵法师这个职业迅速在玄界里占据了主流地位，成为继丹师、锻造师、御兽师之后，第四个人才行业。
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便源自于黄梓将林依依给丢出了太一谷，让她自己想办法自力更生。
迫于无奈之下，林依依只好打起其他宗门的主意。
反正那些宗门的护山大阵在她眼中，有跟没有一样?所以她为了提高自己的法阵技术?在缺乏足够材料的情况下，只好去其他宗门的库房“借”一些材料出来用了。
从小宗门到四流、三流的宗门?再到七十二上门、三十六上宗?宛如升级一般，林依依一路就这么摸上门“借”材料了。
甚至就连诸子学宫都被林依依光顾了好几次。
直到林依依被抓了一次现行。
可被当场抓住的林依依却一点也不怂?不仅直言“我凭实力借的材料为什么要还”，甚至还将其宗门的护山大阵贬得一无是处?当场气死了那位以布置宗门护山大阵而颇为自得的副宗主。等到对方想要对林依依动手的时候?却不知道林依依什么时候居然布置了好几个法阵，将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的，任凭对方攻击都无济于事。
甚至还在法阵里，好整以暇的拨打了场外求助热线。
等到黄梓过去火急火燎的赶过去救人时?看到的却是林依依正在法阵的保护下安然入睡。
至于后来的事情具体是如何处理的?没人知道。
但反正自那之后，玄界的宗门就迎来了最黑暗的时期——库房的材料丢了都是小事，最惨的是有些宗门连赖以为生的传承功法典籍都丢了，这也是为什么后来玄界的阵法发展速度会那么快的原因。
如果说，太一谷的鲨你全家四人组是依靠武力震慑整个玄界年轻一代?宋娜娜是因为因果法则的缘故威慑着玄界各大宗门，那林依依其实完全可以说?她是凭一己之力硬生生的促进了整个玄界“技术路线”发展的人。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林依依是一个让整个玄界的感官都非常复杂的人。
苏安然突然想到?东方世家畏林依依如蛇蝎，甚至就连藏书阁都造得有些与众不同?恐怕在那个黑暗时期没少受罪。
于是苏安然决定暂时从好奇宝宝转职为哑巴。
跟在东方霜的身后?三人很快就来到了屋内。
屋内的布置同样看起来相当朴素和低调?不过昨天已经经过了青玉的临时科普，所以苏安然和空灵虽然都认不出这些家具装潢的材料，但起码还是能够看得出来一些与众不同之处，当即也就知晓这些东西肯定也不简单。
这一点倒是和东方世家的整体风格相当一致：这个世家由内到外，处处都在彰显的一种名为“底蕴”的东西。
此时在屋内，正有一名中年男子躺在一张躺椅上看书。
在东方霜带着苏安然和空灵进入时，中年男子依旧没有抬头。
“衍长老。”东方霜开口打了一声招呼。
这位中年男子只是以鼻音应了一声，算作回答，但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书本——苏安然倒是看不到这位东方世家的长老在看什么书，不过看对方似乎都没有兴趣搭理自己等人的样子，估计应该是某种非常有吸引力的功法之流吧。
而与苏安然很随意的情况不同，空灵却是变得浑身紧绷起来，神色满是戒备之意。
“怎么了？”苏安然感受到空灵的异状，不由得开口问道。
“剑气。”空灵言简意赅的说道。
“什么剑气？”苏安然有些茫然。
东方霜此时倒是有些意外的望了一眼空灵。
苏安然和空灵不认识躺在躺椅上的东方衍，但作为东方世家当代七杰之一的东方霜，却不可能不认识眼前这位中年男子。
论辈分，东方衍已经是她高祖辈那一代的人。
东方世家有一条规矩，一旦脱离四房进入长老阁，则不再论辈分亲疏，一切皆以“长老”为称呼。而且外务长老只能负责东方世家的外交、外贸等一切外务，内务长老则是负责教导训练、功法讲解等内务，双方不得互相干涉——可以说，东方世家是将整个家族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的分配得清清楚楚。
而且，这些长老的每月资源供应，也是由长老阁负责发放，不得私下接受原先出身支系的馈赠，否则的话便会家法处置。如此一来这些长老也就只能盼着长老阁负责的产业能够红红火火了，是以他们一旦进入长老阁后，立场天然就与四房对立。
不过很微妙的是，这种类似于内耗的行为却并没有让东方世家陷入内耗的境地，反而是让东方世家越发的强盛。
所以，东方霜不能以辈分亲疏关系来称呼东方衍，乃至东方逵，只能以“长老”来称呼对方。
但苏安然和空灵不知道东方世家的情况，自然也不知道事实上，东方世家除了外务长老和内务长老这两个职权外，还有一批执事长老。只不过这批执事长老不担任外务和内务工作，而是另有工作安排——如看守库房、执行家法、逮捕叛徒等等，而想要胜任这些工作，那么自然得拥有比外务长老更强的战斗力才行。
东方世家的藏书阁，乃是东方世家的重中之重，其地位甚至凌驾于东方世家的六大库房之上。
毕竟，这才是整个东方世家安身立命的根本。
所以作为检验入阁阅读典籍功法的两位“守门人”之一，东方衍的实力必然不低。
他是上一代的玉素剑的持有者，修炼的自然便是《大道天象玉素剑诀》了——自东方衍之后，东方世家又经过了三代人，其中修炼《大道天象玉素剑诀》的人并不少，只是一直以来都未能有人得到这柄飞剑的认可，一直到东方茉莉的横空出世，才终于又一次唤醒了玉素剑，甚至契合度远在东方衍之上，于是东方衍才将玉素剑转赐给东方茉莉。
本来如东方衍这种已经完全将玉素剑融为一体的情况，可以说玉素剑不仅仅是他的本命法宝，甚至还是他的另外半条命，所以他并没有必要将玉素剑转让给东方茉莉。
可东方衍当时却是觉得，他此生的境界也就如此了，最多入苦海三劫，不可能再有更高的成长了，远不如现在就把玉素剑转给东方茉莉，让她更早的接触玉素剑，而且有自己这块他山之石作为经验，以东方茉莉和玉素剑的契合度更高，未来成就必然也要比他更高，甚至有望登临彼岸。
东方世家不缺苦海境尊者，缺的是登临彼岸的至尊。
所以随着东方衍将本命法宝分离而出，自身小世界遭遇重创，修为从苦海境直接跌落到道基境，是以才来这里当一位守门人，为东方世家的藏书阁坐镇门户第一关。
但如果因此觉得他不过只是道基境而有所轻视的话，那任何小觑他的对手恐怕会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东方霜也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才会格外敬畏东方衍。
她从自己的茉莉姐那里得知，东方衍的周身有一股极为充沛的剑气环绕，一般修士根本难以发觉。而这股剑气的散溢，实际上便是因为东方衍自身小世界的破碎才会散溢出来，往往有时候就连东方衍自身都难以掌控，所以他会尽量减少与他人的接触，就是为了避免其他人被他不小心所伤。
在外人看来，东方衍高傲冷漠，对旁人不屑一顾，殊不知东方衍其实是在保护他们。
而这一切，便因为他们根本看不到，也感受不到东方衍周围环绕着的无形剑气。
东方霜自然也是“看”不到那些剑气，只能够比较模糊的察觉到东方衍的周围非常危险。
但她毕竟不是剑修，所以对剑气的感知能力较低，也并不算什么。
而据她所知，东方世家当代七杰里，也只有三个人能够感知到而已——东方涛、东方樨、东方茉莉。
东方樨和东方茉莉都是剑修，天然上就有“职业加成”，所以能够感知到她一点也不惊讶，甚至觉得如果以他们兄妹的天资，感应不到才是怪事；但东方涛主修的功法为号称战阵杀敌法的《惊涛神诀》，却依旧能够清楚的感知到那些剑气的存在，东方霜觉得这或许就是东方涛能够成为当代七杰之首的原因了。
如今，空灵是她见到的第四个能够清楚感知到剑气的人。
而相反，被东方茉莉所器重的苏安然……
东方霜心中嗤笑一声，顿觉苏安然实在有些名过其实了，就这样的人哪值得自己的姐姐那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甚至居然还要去沐浴更衣，去静室磨练心境平稳，只为以最完美的姿态去和苏安然较量。
她甚至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等回去之后把空灵的情况和东方茉莉说一下，让她更改挑战对手算了。
就苏安然这个模样，东方霜觉得，他根本就不配和东方茉莉交手。
“放心吧，衍长老的剑气不会伤人的。”东方霜淡淡说道，“只要你们不坏了规矩。”
“还真的有剑气啊？”苏安然吃了一惊。
东方霜心中冷笑更甚，当即决定不再理会，而是自顾自的朝着前方走去，然后开启了通往地下藏书阁的入口，先一步进入了其中。
“苏先生，感受不到吗？”空灵的脸上也有些疑惑。
“感受什么？剑气？”苏安然眨了眨眼，“没有啊，我只看到一大片像是雾气一样的气雾，给我的感觉相当亲切呢。”
原本仰躺着一副懒散不想动的东方衍，身子突然一僵，眼神终于自苏安然等人进屋后第一次从书本上挪开，落在了苏安然的身上。
“原来如此。”空灵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看来是我的修炼还不到位。”
苏安然眨了眨眼，一脸困惑的望着空灵，也不知道对方又脑补了些什么东西。
随着两人逐步向前，然后进了地下藏书阁，东方衍也终于收回了目光。
他古井不波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太一谷……苏安然。看来传闻也并非空穴来风，连我如此霸道凌厉的剑气，在他眼里居然也只是亲切柔和吗？……看来，于剑气之霸道这一点，此子已是有几分火候，也不知……哦，阿樨修的是剑技，茉莉为人谨慎认真，所以应该不会去找他麻烦的，倒是回头得提醒下族里那其他几个蠢货，免得那些人自投罗网了。”
想到这里，东方衍又是摇头苦笑一声：“也不知道黄梓是怎么教的徒弟，先有唐诗韵后有叶瑾萱，如今又来一个苏安然。而且唐诗韵如此年纪，离那剑仙之名仅差半步了，我苦修了一辈子，破碎了自己的小世界后才终于有所参悟，明白自己当时是走了岔路，只可惜如今想重来已经没机会了。”
“可惜……可叹。”东方衍叹了口气，“可恨啊。”
但很快，他就又想到了开心的事，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没关系，只要我把经验传给茉莉那丫头，未来她也就有机会登临剑仙之名。……哈，虽然我不是剑仙，但我却是教出了一位剑仙，可喜，可贺！当浮一白！”
……
“你姐姐，想要和我比试剑气？”
“对。”东方霜脸上有几分不耐。
“不是，我是说……只比试剑气，而不还是剑技、剑法之类？”
“是，只比试剑气！”东方霜神色更显不耐，她觉得苏安然肯定是在害怕，“茉莉姐修炼的功法，以剑气为主，不找你比试剑气，难道找你比试剑法高深啊？你修为又没茉莉姐强，比试剑法高深那还不是欺负你。”
地下藏书阁一层，苏安然眨了眨眼，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东方霜：“她是认真的？”
一旁的空灵，也同样神色古怪的望着东方霜。
她并不觉得东方茉莉有多强。
如果只是点到即止的切磋，空灵自认东方茉莉和自己约莫半斤八两，胜负不太好说。
可若是生死相搏的话，空灵觉得自己杀死东方茉莉恐怕用不了五十招；而如果动用苏先生教自己的各种剑气手段，再配合自己师承凰菲菲的剑技，恐怕三十招内就能斩敌了。
可哪怕有如此认知的空灵，她都不敢找苏安然比拼剑气——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空灵真的认为，在剑气方面的较量上，毫无准备的地仙境大能都得倒在苏安然的剑气轰击下，东方茉莉不过只是个凝魂境化相期的修士而已，哪来那么大的自信？
“要不，还是和我切磋一下吧。”空灵在旁开口说道。
“呵。”东方霜此时更加肯定了，苏安然就是个草包绣花枕头，外面传闻的一切都是假得，肯定是眼前这个男人自己捏造出来的传闻，“你若是答应和我姐姐切磋，那我便教你身边那只灵兽一门玄功术法，能够让她更大的发挥自身的优势……”
“好！”苏安然不等对方说完，当即点头同意了。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这白白送上门来的好处，完全没有理由拒绝嘛。
“时间，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