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
你们这一剑下去，很可能双方都会打出永久性gg啊。
难道说，这就是万剑楼的培养方式吗？
不对啊，我以前（之前）也是来过一（几）次了啊，怎么就没见到过这么硬气的比斗呢？难怪说这一届的新榜和剑神榜这两个榜单，万剑楼能够成为最大的赢家。
就这玩命方式，玄界上谁遇到都得抓瞎啊。
苏安然也同样站了起来。
但他却并不是因为震惊而站起来，仅仅只是因为前面的傻子挡住了他的视线，所以他不得不站起来才能够看清擂台上的情况。
此时，叶云池已经递出了他的长剑。
是的，就是递出。
就好像有人递出一张帖子那般轻松自如——如果忽略了他因皮肤冻伤撕裂所导致的出血，还有那身上不断掉落着的冰棱碎渣，那感觉还是有几分潇洒的。
“递帖？”
苏安然眉头一皱。
他记得，之前三师姐唐诗韵和他讲解过剑法的几套常规起手式。
分别为递、送、撩、落。
其中递、送为直刺，撩、落为劈斩，又因出手的力度、角度、方向等不同，被称为单递、双送、上撩、下落。
撩落姑且不谈，变招只有两个固定的套路演化。
但单递、双送作为剑法最早的起手式，变招方式繁多且复杂，除非精通一门剑法的精髓且自身剑道造诣极高，否则的话很难弄清楚之后剑招变化路数。但基本可以肯定的是，单递是最为凶险的一种起手式，因为这个起手式别称为“递帖”，取的是“登门递帖、有去无回”之意：早古时期的递帖，是一种明确的邀请，基本等同昭告四方双方情谊。若来宾拒绝登门应邀，则无疑等于撕破脸的蔑视，所以这种下帖邀请的拜访手段，才会是一种有去无回的拜访手段。
要么是朋友，要么是敌人。
也正因为如此，递帖式自古以来就是出九留一：出力九分，留力一分。
这一分，还是为了后续的变招有所保留。
若是作为收尾的杀招出手，那么就是十分力出到十二分，这也是为什么几乎所有剑法招式里，最讲究一往无前的剑法杀招都是递帖式直刺的原因。
不像双送，出六留四，以后续灵动变招为核心思路——这一点也是从单递衍生出来的起手式。出手留力，若见势不可为，则有后续的灵活变招作为应对，可分左右、上下乃至四面八方；若敌手轻敌大意，那么双送也变单递，转而凌厉出剑，一往无前。
因此双送的送，自是取至“送礼”的送：我登门送礼，对手可收可拒，你收我进，你拒我退，凡事都留了几分回转的余地。也因送式可变递式，所以也有“送帖”之意——毕竟对于某些喜欢咬文嚼字的人来说，送与递所代表的强势程度可是截然不同，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古时会说“登门送帖”而不是“登门递帖”的原因。
毕竟送邀可托且可拒，递邀势压不可拒。
此刻擂台上，叶云池是递帖，赵小冉却是送帖。
双方之剑意与剑势，可见高下。
但真正能够看出这一点的人，却并不多。
在他们看来，这是彼此同归于尽的搏命招式。
可实际上，赵小冉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跟叶云池换命。
作为同门师兄妹，赵小冉这个一直被叶云池压在身下的万年老二，哪会不知道自己的师兄什么德性。
之前一直抿嘴不语，宛若一副苦大深仇模样的赵小冉，此时却是嘴角轻挑，一抹风情万种的笑靥于不经意间展露出来。她不怕叶云池出手，就怕叶云池一直不出手，那她才是真的老鼠拉龟无从下手。
剑势如雷如龙。
漫天弥漫的冰霜之气都被这股气势所凝结，然后随着叶云池递出的这一剑，纷纷破碎。
连串的玻璃破碎爆裂声，此起彼伏。
就如战斗机低空掠过城市里的钢铁丛林一般。
“师兄，承让啦。”
赵小冉轻笑一声。
漫天剑势陡然一收。
她整个人也灵巧的后撤了一小步，躲过了叶云池剑势最凶猛的起手刹那。
只见她的手腕轻轻一转，剑锋一变，冷冽的寒气自剑身上散溢而出。虽剑已收势，但所收之势却是漫天冰霜，并非是此刻的冷冽寒气——反倒不如说，随着叶云池的破势直追，霜气被绞，此刻冷冽寒气如月光般铺撒开来，竟是吸收了漫天霜气，与寒气相互结合之下，气势更盛从前。
这就是送帖变招的好处。
出六留四。
陡然一转间，就变成出八留二。
甚至这八分力里，因为寒气与之前的霜气相互结合，威力成倍提升之下，更是有着超常的发挥，已经远不止八分力那么简单，说是十分、十二分都不为过。
可真正可怕的是，赵小冉却依旧保留着两分变招的回气换力之机。
“输了。”
有人轻叹。
似惋惜。
似感慨。
“的确输了。”
有人点头。
是肯定。
是叹服。
“是输了。”
有人轻笑。
如赞叹。
如欣喜。
叶云池没有理会赵小冉的得意，他的剑继续向前。
只是。
递帖还是递帖，但递的却不是人间帖。
而是——
阎罗贴！
如汹涌的暗流终遇地泉。
一直被叶云池收拢压制于剑尖三寸前的剑气，在赵小冉变式的那一瞬间，终于彻底爆发出来。
顷刻间，便化作了汹涌洪流。
管你是霜气还是寒气，又或者冷冽彻骨的寒霜。
我统统一剑破之！毁之！摧之！
赵小冉脸色惊变。
但此时，她哪怕再将留存的两分力一并发出，也依旧无力回天。
因为她反手催运而出的漫天剑势，两相结合之下，却依旧被叶云池的剑势所压，所有的剑气都被席卷一空之后，反倒是裹挟着无可匹敌的威猛声势，滚滚逆流而返。
如果说，赵小冉的剑势是霜气与寒气相互结合的冷冽寒霜，是两份剑势的叠加与融合。
那么叶云池的剑势，就是一往无前的顺昌逆亡，是三份剑势的混合、牵制，却唯独不是融合。
你以大势压之。
我以霸道破之。
《剑皇典》，何为“皇”？即可是中正堂皇的王道，亦可是无可匹敌的霸道。
以《剑皇典》催使《天剑诀》固然失了几分奇诡灵变，但却多了几分舍我其谁的王霸之气。
漫天剑气再度被绞。
无数的剑影瞬间一空。
天地间，仿若只剩叶云池这平刺而出的惊天一剑。
《天剑九式》其二。
以剑问天。
叶云池一剑破去赵小冉的漫天剑势之后，剑气依旧如龙的直取赵小冉的胸腹。
那是一道从剑身衍生出来的剑气。
若是被这道剑气轰中，赵小冉必然香消玉殒。
负责坐镇的王长老神色一动，刚想起身救援时，就见叶云池冲天而起的剑势陡然一收，如龙般的剑气似有不甘的挣扎着，可叶云池却是毫不在意的右手一挥，那道剑气就擦着赵小冉的发梢斜落，轰在了擂台的一角。
轰鸣巨响声中，伴随着赵小冉左侧的大半秀发飘落，还有破碎的半截衣裳，以及从肌肤渗透而出的凄惨血珠，缓缓落幕。
“承让了，师妹。”
叶云池，终于发出了自登上擂台之后的第二句话——他的第一句，是刚上擂台时和自己师妹互通姓名时必不可少的台词。
他倒提长剑，抱拳虚敬一礼。
但下一秒，剑身陡然化作齑粉，随风飘扬。
赵小冉的嘴角抽了几下。
她自是看得出来，如果真让那一剑轰在自己的身上，她的下场绝对可想而知。
赵小冉本以为，自己埋头苦修数年，修为实力突飞猛进，又有多次斩杀妖兽的实战磨练，应该足以稳胜已经有数年没出过山门的叶云池。结果却是证明，自己一直喊他师兄不是没理由的，并非因为他的师父是楼主尹灵竹的亲传弟子，也因为叶云池自身也从未在原地踏步。
在她一直努力进步的时候，其他人也都是在不断的进步。
“多谢师兄手下留情。”想明白这一点后，赵小冉的神色也轻松了几分，“这一次是我输了，下一次，我们本命境时再比。”
“好。”叶云池笑了一声，“不过师妹最好再努力一点，因为说不定下次内门大比时，我可能已经不止本命境了。”
“你以为你是苏安然啊，一年渡劫入本命，两年静修就本命巅峰。”
赵小冉白了叶云池一眼。
然后就不再理会叶云池。
这次比斗她输了，止步于二十强，接下来也没她什么事了，所以她自然也就离场了。
今天是万剑楼内门大比的第三天，赛程上还是相当赶时间的，必须得在晚膳开始前结束今天的赛程，选出万剑楼通窍境的第一名、第二名和第三名。
他们这边是二十进十的单场淘汰赛，之后就是十进五的单场淘汰，然后是五进三的四轮淘汰赛，最后取胜场最多的三人进行双轮淘汰，直到决出第一、二、三名为止。
随着赵小冉左侧香肩裸露的离场，观礼台的修士第一次送上了自己的掌声。
因为赵小冉和叶云池这场比试的确精彩，让场内不少剑修都有了一些感悟和思考——所谓的观礼，就是如此，通过这种方式来进行经验上的交流和印证，从而提升自身的实力。
当然，也有不少修士都在吹着口哨，调戏撩拨一下赵小冉。但没想到赵小冉也是暴脾气，直接对着口哨声最响亮的区域就是一片寒霜剑气覆盖过去，全然不顾那些观礼者都是本命境、凝魂境，可一点也不惧她的这点剑气攻击。不过会发火的终究还是没有，毕竟除了是他们调戏撩拨在前，也因为这里是万剑楼的地盘——在万剑楼的地盘调戏万剑楼的女弟子，没被打死已经不错，面对被调戏者没什么杀伤力的示威性质报复，谁也不会当真。
而苏安然，也缓缓坐回原位。
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叶云池的剑势，以及对剑道的坚定信念，都给苏安然带来了莫大的感触。
他修为进境极快，虽基础同样相当牢固并没有任何根基不稳的危险，但在某些方面他依旧是属于小白——三师姐和四师姐的填鸭式教育，固然让他懂得了许多实战技巧，但那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简单点说，就是苏安然知道怎么打架，但要如何省力气的打架，他就抓瞎了。
此时在观看完叶云池和赵小冉的比试后，他对于自身已掌握的基础才有了一个比较详细的自我认知和了解。明白了递帖和送帖之间的最大区别，懂得了这两种起手式的克制效果，还有什么时候该全力出手，什么时候又该留力出手。
这些，都是苏安然以前从未考虑过的。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黄梓让他过来观礼是为了什么。
以他如今的修为和眼界，反过来观看这些较为基础的东西，所收获到的感悟和内容，远比他以前身为通窍境修士所明白的内容更多。
这，大概就是一种高屋建瓴了。
之后的十进五，五进三，三决排名的比试，苏安然也非常的认真的观看着。
但很可惜的一点是，大概叶云池和赵小冉作为这批万剑楼通窍境弟子里最强的两人，他们所展现出来的应该就是整个通窍境所能够发挥出来的极限了。以至于后面的这些比试，不仅精彩程度有所不如，甚至就连可供参考和学习的剑道内容，都几乎为零，说一句辣眼睛都不为过。
比试结果，叶云池最终毫无悬念的拿下通窍境的第一名。
第二名也是让苏安然觉得耳熟的名字，阮地。
他记得自己的三师姐曾对阮天、阮地这两兄弟的评价颇高。
第三名苏安然不认识，也没有听闻过，是一个叫萧剑仁的弟子。据说也是个新榜前二十，剑神榜前二十的潜力弟子，不过比起叶云池和阮地，只能说这位萧剑仁同学最大厉害的地方就是运气了，全程都没有碰到什么强者，十进五的时候遇到的对手在二十进十的时候就拼到重伤；五进三时遇到的两名对手都被叶云池和阮地给打残了，以二胜二负直接躺进前三。
苏安然猜想着，如果太一谷也搞这种什么内门大比的话，第一名肯定非九师姐莫属。
因为她不止能够躺赢，说不定还能把太一谷给躺没了。
这大概，也许，可能，或许，应该，估计……就是黄梓不在太一谷搞什么内门大比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