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章 妒嫉

  时间:213-1-29
  隔天,忠勇伯夫人李绾过来,陪程老太太长篇大论说了好几个时辰话,临近午后,姜彦明遣人叫李丹若回去,说有急事,李丹若一去不返,李绾姜家也是常来常往,和程老太太闲话说过瘾了,想起还有寻李丹若事,也不用人陪,自顾穿过角门去寻李丹若。\[\]
  李绾甩着手,转头看着虽小却收拾生机勃勃小花园,转过正屋屋角,见院子里空无一人,皱了皱眉头正要扬声叫一声李丹若,隔着窗户,却听屋里传出李丹若显得有些恼怒声音:“……这叫什么事?!纳小也不是不能纳,可哪有这么个纳法?”
  “……又不,唉!”是姜彦明声音,李绾一颗心‘呼’一声提了上去,这是说谁呢?怪不得院子里没人,李绾忙掂着脚尖往后退了半步,挥手示意随行大丫头悄声后退,自己躲窗户旁,支着耳朵听话。
  “就是永州再做一任,那还是得回来,到时候怎么办?”李丹若话里透着火气,姜彦明又叹了口气:“其实这妾永州以大妇自居倒不是大事,就是……准备让她生孩子,若是女儿还好,这一任五年,真生几个儿子出来,这事……”姜彦明一阵长吁短叹。
  “这话又没法说……”
  李绾听到这里,哪里还按捺住,几步冲过去,重重推门而进叫道:“谁要纳小?谁以大妇自居了?”
  屋里,李丹若和姜彦明乱成一团,哐铛几声也不知道咂了什么东西,李丹若脸带仓惶奔出来,看着李绾堆了满脸笑容道:“姑母怎么一声不吭就来了?”
  “我要是吭声,还能听到这些话?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你姑父纳了小了?还让她以大妇自居,还要生儿子?”
  “姑母听这是哪跟哪啊?”李丹若一脸哭笑不得道:“姑父那样人……姑母还不知道,说有是……是别人……是一个偏将……五郎,你跟姑母说,不是姑父,是别人。”
  “姑母息怒,真不是姑父,是姑父身边一个禆将,姓……”
  “你们两个别跟我打马虎眼儿!当我老糊涂了?一个禆将纳妾管你们什么事?你姑父纳了几个?”
  “真没有。”姜彦明苦笑着连连长揖不停,李绾只气脸色发青,李丹若忙倒了杯茶奉上前道:“姑母平平气,真不是姑父,是老……七,七郎来信说闲话,就说这个禆将做那些个荒唐事,姑母您坐,喝口茶顺顺气。”李丹若仿佛语无伦次劝着:“真没骗您,您要是不信,永州又不远,一看不就知道了。”
  李绾一下子听怔住了,抬手推开李丹若手里杯子,恼恨喷了口气道:“永州就是远,我也能去!要不是为了孩子,我当初就该随他一块儿去!”
  “可不是,就是这样,大表哥和二表哥都成了家,家里也没什么放心不下了,姑母过去,姑父日常饮食也好有个人照料……”李丹若忙殷勤无比劝道,李绾瞄着她气恼道:“幸亏我听到了,要是没这个巧宗儿,你就准备一路瞒下去了?”
  “我早就想劝姑母去永州陪陪姑父了,比起京城,永州怎么说清苦得多,姑母去了,姑父这日常起居上也能舒心些。”李丹若避而不答李绾话,却又话里有话算是答了,李绾呆坐了一会儿,重重拍了下炕几,站起来道:“我后天就启程!”说着,转身大步而出,也不理会李丹若和姜彦明跟后面一串劝这劝那。
  李丹若看着李绾车子转出了胡同,抬手抚了抚额头,长长舒了口气,后天启程好不过,就算路上知道确实是禆将纳妾,可有了这疑心,这永州就是必定要去了,等这一任回来,宫里事应该消停了。
  “姑母气恼得很。”姜彦明站李丹若身边感叹道:“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这么大气性?看样子,不说生几个儿子话,姑母也得赶过去。”
  “就是老夫老妻了才气呢,”李丹若转头看了姜彦明一眼道:“姑母和姑父感情甚笃,夫唱妇随了大半辈子,突然听说丈夫纳了小,眼看着自己夫跟人家卿卿我我,这心里怎么好受?”
  “感情笃深不是该替丈夫……”姜彦明话说到一半,见李丹若似笑非笑斜着他,忙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李丹若轻轻讥笑道:“圣贤之书你读通透,都说做人要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人家敬你爱你体贴你对你好,你自然也要加倍回报,夫妻之间不也是这样么?女人也是人哪,算了,”李丹若说到一半,突然烦恼颓然挥了挥手道:“不说这个了,世情如此,多说何益!?”
  “我知道你心意,你放心,我答应过你,必不会做出那样事。”姜彦明忙笑着解释道,李丹若神情微微有些恍然点了点头,又失笑道:“君子一言是吧?若……算了,你还回衙门吗?”李丹若转了话题,姜彦明却又将话扯了回来:“不光是君子一言,我不想让你心伤难过。”
  李丹若脚下仿佛滞了滞,没接姜彦明话,却笑道:“从前听大伯娘说过一个譬喻,说好极了,她说这妾生女,就是硬生生扎进肉里一根深刺,若是女儿还好些,忍着痛等她大了,要嫁人了,也就等于伸手拔了刺,那刺留下疤虽然还,可刺到底是没了,可若是个儿子,这根刺就要你肉里生根发芽,再从你身上肉里长出来,长大生枝生叶开花结果。”李丹若一边往回走,一边慢条斯理和姜彦明说道。
  姜彦明听打了个寒噤道:“这譬喻……血淋淋。”
  “可不是,就是这样,老祖宗不容易。”李丹若突然转了一句,姜彦明脸色微变,两人直沉默到进了屋,姜彦明接过李丹若递上茶喝了一口,才低声说道:“怪不得我做再好,老祖宗也不会打心眼里高兴。”
  李绾行动极速,隔天一边让人收拾行李,一边进宫见李贤妃和李凌波辞了行,又往李玉靖等几处辞了行,果然是后天就启程上路了,长子刘世扬哪里放心母亲独自上路,亲自带了几十个长随跟着上了路。
  李丹若十里长亭送走李绾,长长松了口气。
  十月中,孙先忠母亲过六十六寿,孙先忠刚升了刑部尚书,正春风得意之时,母亲又是六十六岁寿辰,这一场寿宴办极是热闹喜庆。
  李丹若和姜彦明车子刚转进孙府门前大街,就看到前面车子一辆挨一辆,挤简直水泄不通,好有十几个一身崭靛蓝绸衣孙府下人精神十足来回跑着指挥着车子,就是这样,两人大门口直挪了将近两刻钟,才挪到大门口,姜彦明下了车,车子孙府下人指挥下继续前行了一射之地,这才进了女眷进出偏门,李丹若也不等车子进二门,就扶着姚黄手下了车,从一辆辆车子旁边步行进了二门。
  孙先忠夫人邢氏带着两个媳妇和几个有头脸婆子正站二门内迎客,一眼看到李丹若,邢夫人忙紧走几步过来,亲热握住李丹若手笑道:“怎么才到?你再不到,我可就打发人去接了。”
  李丹若被她亲热诧异而意外,面上却丝毫不露,忙笑着曲膝见了礼正要答话,邢夫人却不等她说话又道:“今天来,可得好好乐一天,就当自己家里一样,千万别拘束见外,来,我带你进去。”
  “哪敢劳动夫人,再说,夫人这里还忙着呢,我自己进去就行。”李丹若忙笑道,邢夫人顺势笑道:“什么劳动不劳动!咱们两家又不是外人。”
  “就因为不是外人,不用讲究那些个俗礼,这会儿夫人哪得半分闲空儿?我不能给夫人代劳招待诸贵宾,也只好替夫人照顾好自己,好歹给夫人省一点心。”
  “就是这话,咱们娘俩可不用讲那些个俗礼。”邢夫人被李丹若话说满脸笑颜,招手叫了个婆子过来,嘱咐她引李丹若往后园进去。
  孙府今天宾客极多,后园分了四五处宴客,李丹若一路行一路度着主次,看来正中轩敞大花厅应该是主席了。
  婆子引着李丹若转过花厅东面暖阁,暖阁门口正遇上三伯娘严氏,严氏忙亲热招呼李丹若道:“四姐儿也来了,寻到座次没有?这孙府真请了不少人,我看头都晕了。”李丹若忙见了礼笑道:“还没呢,邢夫人让这位嬷嬷带我过去。”
  “姚五奶奶大花厅里头。”婆子忙恭敬笑应了一句,严氏面色微变,扫了眼身后暖阁,又看了眼大花厅,哈哈了两声道:“你们府上这座次排有意思,竟让人看不出门道来,怪不得这么乱。”
  婆子陪笑没接话,李丹若瞄了眼暖阁,三伯娘必定是这暖阁中,这孙府座次排是有意思,三伯父虽说品级低,可李凌波毕竟是宫里美人……孙先忠走可是刘贤妃路子,李丹若心思转了数圈,脸上温和笑着,紧了紧斗篷道:“也不知道大伯娘来了没有,我这一路过来一路寻,竟没看到。”
  婆子是个机灵,见李丹若将斗篷裹紧,忙笑道:“外头冷,太太、奶奶到里头暖和暖和吧。”李丹若趁机曲膝辞了严氏,跟着婆子进了前面大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