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欢颜
的是他的眉,真zhèng
清秀。直如画出来的一般。男子也能生得这样的眉毛来,真是不多见的。你别说,这个朝代的男子大都有一种清俊的神韵。就是贾琏那个风流浪子,生得也是唇红齿白,就是贾政贾赦这些人也是相貌堂堂,有一种浓厚的书卷气。不似现代的男子,太过于追求高效率,连内涵也要速成,有一回,和公司里的一个高层英俊男人一起吃饭,这个男人是公司中太多女性的倾慕者。林若兮不过闲闲地提道:“纪昀的草堂还是很可以一看的。”那男人扬眉道:“这是新近开发的旅游地吗?没问题,抽空我就带你去玩。”林若兮一口热茶呛在喉咙里,吐不是吞不是,心中的寂寞难以言明。
这宝玉虽然不理生计,可是,正是这生计之外的感情更觉纯净。生计总是逼出来的。待到那一日,他自然也就懂了吧,虽然方式太过惨重,可是终会修成正果。
正在神驰万里,宝玉一根手指在我眼前划来划去。我啐道:“做什么呢?我还没病到看不清了呢!”宝玉笑道:“我说了这半天,你竟是一句都没有,好没趣儿的。好妹妹,先前我和凤姐姐病了时,你讲的故事真好听。只是后来怎么就不讲了呢?好歹你好了,抽空儿再讲一回吧。”我笑道:“这么大人了,还缠着要听故事,那成什么了?”宝玉笑道:“这怎么了,告sù
你吧。弘皙王爷府上没了的那个侧福晋,就会讲故事。就和你说的那个一千零一夜差不多少,王爷最爱听她讲故事,一个月不去别的福晋屋里是常事,王爷说了两上,却没有你说的好听。我把你说的故事说了两上给王爷听,他都听住了,直问我是谁给我讲的呢?”我急道:“你可曾说了没有?”宝玉笑道:“我只说是一个姐妹,并没有说你的名字。”我吐口气道:“就是我说的故事儿,你以后也不许说给外人听去!”宝玉笑道:“那可就真可惜了,这么好听的故事,别人却听不得了。我还和王爷说笑话儿呢,说如今的科举,若是允了女子去考,我家的姐妹什么状元,榜眼,探花也就占全了,老爷也就不用逼我去了。她们半分的才气若是分了给我,我还愁什么呢?”我伸一根手指戳了宝玉的额角一下,道:“嘱咐了多少回了?不许把我们闺阁中的事情说出去,你只当是耳旁风!待到对景儿那一日,你哭也没处去呢!”正说着,只见蘅芜苑的一个婆子提了灯送来了一大包上等燕窝来,并一包子洁粉梅片雪花洋糖来。道:“我们姑娘说了,这比买的强!林姑娘先吃着,完了再送来。”我笑道:“回去说费心!”唤紫鹃来领她去外头坐了吃茶。婆子笑道:“不吃茶了,我还有事呢。”宝玉笑道:“必是有处夜局等着你罢。”我笑道:“难为你了,倒误了你发财。冒雨送了东西来!”又命紫鹃取了几百钱给她,那婆子谢了去了。
宝玉这才指了东西问道:“好好的,宝姐姐送这些东西来做什么?”我因把今儿和宝钗的一番话告sù
了,宝玉这才道:“原来如此,只是,她毕竟是外人,一次倒也无妨,这个东西原是要长期吃的,总是和她要,毕竟不好。这样吧,我明儿悄悄告sù
了凤姐姐,还是我们自家买吧。”我点头道:“就是这样吧。”又道:“再给你讲一个新鲜事如何?”宝玉喜道:“好妹妹,不枉了我这么大雨还来看你!”我白他一眼道:“这么说,你竟是为了这故事而来的了?”我悠悠讲道:“曾经听过父亲讲过,他曾经去到一个地方,那里和我们这里很不一样。没有富贵贫贱之分,人人都自食其力做事养活自己。连女子也不例外。那里的女子和你们男子一样上学做事,一样赚钱养家。可以一起做事一起游玩,婚姻不依靠父母和媒人,只靠着自己的缘分和选择。若是女子有本事,多大的官也可做得呢。”宝玉大喜,道:“天下真有这样的地方,真是妙极。我们也去罢!”我笑着摇了摇手道:“只有一宗儿是不好的。”宝玉奇道:“什么事?”我笑道:“那里的男子一生却只许娶一个女子为妻,再不谁三妻四妾的。若是有了,还要关起来呢。”宝玉不觉红了脸道:“这样很好。真心爱着的女子,可不是只有一个就是好的?”我听得窗外的风雨声越发紧了,因道:“我也好了许多了,谢你一天几次来看我。下雨了还来。这会子夜已经深了。我也要歇了,你且回去,明儿再来如何?”宝玉从怀里掏出一个金表来,看了一看,笑道:“可不是?原该歇了。又扰了你费了这半日神!”这才披带着蓑衣斗笠出去了,一会儿又返身回来了,问道:“你想什么吃,告sù
我,明儿回了老太太去,不比老婆子说得明白?”我笑道:“等我夜里想着了,明儿再告sù
你去。你听这雨越发得紧了,快去罢。可有人跟着吗?”外头两个婆子应道:“有人,外面打着伞提着灯呢。”我回身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玻璃绣球灯来,又命点一支小蜡烛来,递与宝玉道:“这个你自己提着,这个又亮些,正是雨里点的。”宝玉道:“我自己也有这么一个,怕她们失脚打破了,所以没点来。”我道:“跌了人值钱还是跌了灯值钱?什么时候生出这剖腹藏珠的脾气来了?就是失了手打了,也是有限的。”宝玉这才提了灯去了。看他手执的一点灯光在凄风苦雨中慢慢远去,心中却生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来。与爱情有关吗?
这样的相知和关爱,造就今日的欢颜。就可以慰藉所有的委屈和将来的艰难吧?紫鹃打来热水扶侍我歇了,笑道:“真真儿的今天我们这里热闹!不过,就今儿宝姑娘说的那些话儿,是再也叫人挑不出来的。我们宝二爷可是更知己的。你听他对姑娘那样紧张的,就是我,也替姑娘高兴着呢。”我笑道:“你今儿却是怎么了?这们冷的天,你不说赶紧洗了睡去,偏在这里啰嗦个没完的。”紫鹃笑道:“我是真的为姑娘操心。老太太虽真是疼你,太太琏二奶奶也不说什么,可是你和宝二爷的事一日定不下来,我就一日不能安心的。可叹姑娘在这里除了老太太竟没有什么可以托付的人,若姑娘的父母在世,哪里还用这么忧心呢?”说了,为我展开被褥,也自睡去了。
我解衣而卧,但听那窗外竹梢焦叶之上,雨声沥沥,清寒透幕,一种心酸竟油然而来,想起自己从小孤苦无依,穿越到了这个时空,又处在这么复杂的环境中,真zhèng
是步步小心,步步惊心。不敢错了一步去。又太知dào
将来的困境,就是现在的快乐也无法全情投入。这种心境,竟是只有“沧桑”二字可以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