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不过，还是一笑了之，虎子考上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国家英语六级考完，宋一云和扎西联系到了暑期实践地点，是西北一个藏族自治州的乡中学——二中，当地师生听说此事都非常欢迎，说在此之前还没有过大学生到过这里。
期末考试结束，“二十五个孩子和一个爹”就出发了。
饮食服wù
中心王老师和聿飞还有学院张院长一起为他们送行。
近二十个小时的颠簸，火车完了换乘大巴，终于来到了那所中学。
这里给大家的第一印象就是山大沟深，交通闭塞。
公路穿梭在悬崖峭壁下面或者两座大山中间，过路的人都会胆战心惊，吓出一身冷汗，生怕上面一块大石头掉下来砸到自己。白龙江携带着大量泥沙的水漫过了公路，冲断了桥梁。泥石流和滑坡堵住了过往的车辆，辛苦的人们在陡峭的山路上攀爬，敏捷的山羊在半山腰吃草……
第二天早晨，天空一片晴朗，万里无云。
队伍安全到达二中。当地的父老乡亲们和二中的师生们整整等了两个多小时，盼了两个多小时才看到那辆大巴摇摇晃晃地向学校驶来。
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宋一云他们内心升起感动和阵阵难受。这个地方很穷，但人们却很热情。
一切安排就绪，全队队员和二中老师们开了第一次会议。校长代表二中致了欢迎词，何老师和宋一云分别代表学校和“民族星”发了言。之后又商讨了这半个月的具体安排，等商量完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一个一个困的东倒西歪，有几个甚至相依睡着了，也是的，二十个小时，一路上大家伙还在车上唱歌、对歌、拉歌，练着文艺演出时的节目，这会儿早累了。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特别高兴，也很激动和兴奋，对大多数队员来说，这是他们生来第一次来到这么偏远、这么贫困的地方，真是大开眼界，原本只有电视、上才可以看到的竟然真zhèng
的呈现在了眼前，并且还要在这里度过十五天。
还有对他们这一生都极具意义的就是可以当十五天的老师。这十五天可以和孩子们一起度过，仿佛又回到了自己上初中的那个时代，多么美好的回忆！
第三天，也就是到这里开始的第一天，各项活动如期展开。
太阳升起的时候，全体师生在操场举行了庄严的升国旗仪式。然后在一根小树杆上，“民族星”全体队员也升起了自己的队旗，一面印有一颗北极星的鲜红旗帜，国旗和队旗印风飘扬，遥相呼应，和太阳一同升起。
各班由分配好的班主任带回到教室，第一节课就是师生相互认识了解，并且谈到一个共同的话题——我的理想。
当孩子们发xiàn
这些来自繁华大都市的老师们、大哥哥大姐姐们并没有像他们的老师那样严肃，整天板着个脸凶巴巴的样子的时候，他们也开始慢慢放松了警惕，放下了胆怯和羞涩，大胆地与队员们交流。
午饭和晚饭是安排在学生家里面吃的，提前一天给学生们打好招呼，学生回家后给家里人说一声说明天老师要到我们家里吃饭，第二天那个学生家长就会精心拿出最好的食粮端上饭桌，宋一云他们发xiàn
这个问题有点儿严重，就告sù
学生们回去给家里人说一定做的简单些，要是有肉的话，老师们立即回头就走。学生们怕老师真的走，所以也就简单了些，但仍然可以看出饭菜的功夫。
这里虽然山大沟深，但矿物质资源比较丰富，万事都有其两面性，矿物质资源丰富，对人体有伤害的矿物元素自然也多，所以这里的水质、农作物都不能达标，尤其水质特别硬，碳酸钙含量很高。可是这里世世代代的人们却顽强地繁衍生息，与自然抗争，在白龙江两岸书写着一曲曲生命交响曲。
刚来的几天，队员们除了宋一云和扎西没有感觉到身体的不适外，其他人都有水土不服的感觉。吃下饭或者喝下去的水就像铅水一样灌进了肚子里不见消化，如果饿了或者学生家里饭做得稍微多些需yào
多吃些，一碗多的时候就觉得已经顶到了嗓子眼儿了，再吃一口都能吐出来。
来自化工学院的寇振说水质确实有问题，我们完全适应还得需yào
一段时间。
水土不服，换水土确也给团队带来了许多麻烦。
一天，宋一云他们出去调研回来，还没有进校门就听说曾雪刚刚病倒了，正躺在医院呢！宋一云一下子慌了神，没了主意，一边和调研组的队员们往医院跑，一边脑子里祈祷着千万别出啥问题。
宋一云几个人没命地冲进医院，曾雪正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扎着液体管，无色的药液一滴一滴往下流，而在宋一云的心里就像一滴一滴的鲜血。曾雪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额头渗出微微的细汗，往日里的大眼睛此刻紧闭着，已经没有一点儿力qì
再把它睁开。
教学组的几名队员守护在床边。见宋一云几个人进来，都站了起来，不过从他们自然的表情看来，曾雪没有什么大碍。宋一云几个人也便舒了一口气。经询问，曾雪主要是因为水土不服，导致肠胃消化不良，进而引起了轻度中暑和感冒。
祁东明说备完课正要去上厕所，不料曾雪正晕倒在厕所门口，迅速跑过去拉起来背上就往乡卫生院狂奔，边跑边大声喊人来帮忙，一百二十斤的身体，在祁东明的背上竟然没有丝毫的重量，他只想着自己的队友不能倒下，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医院。
大夫看了一下，量了一下体温，说打个针输上点儿液就好了，让大家放心。
祁东明这才松了一口气，才感觉到曾雪的身体真够沉重的，都快累趴下了，坐在床边上直喘气。还笑着说曾雪幸亏没有晕倒在厕所里，要是晕倒在厕所里，都有可能掉下去，这万一掉下去，我们又不能及时发xiàn
，那我们可就真的没法就交待了。
大家伙儿正在说笑，突然听到曾雪开口说话了，不过眼睛仍然紧闭着，好像是在说梦话：“有没有泡菜，我想吃点儿四川泡菜。”
大家都被这句话逗乐了。
曾雪是四川人，平时特别喜欢吃四川泡菜。这些天因为条件有点儿艰苦，所以心里老想着那些美味佳肴，估计晚上睡着做梦都在吧唧吧唧吃着好吃的，这会儿昏睡自然又梦到了那一盘酸辣可口的泡菜！
当孩子们知dào
敬爱的老师生病了，下午一下课就成群结队地过来看望他们可亲可敬的曾老师，医院里进不去，就趴在窗户上看，场面极为感人，曾雪堂在病床上给孩子们招手，纸一样发白的脸上挤出些许笑容，告sù
孩子们老师很好！
第二天早晨，各个班的孩子们便拿着从家里带来的馒头、花卷和蜂蜜等送到办公室，走时还叮嘱老师说蜂蜜可以帮zhù
消化，增强胃肠动力，是一种帮zhù
人们尽快适应水土的良药。
刚开始的接连几天，队员们拉肚子、呕吐经常发生，一个一个消瘦了一大圈，但必须得坚持。
早晨起来跟早读，白天上课，傍晚吃过饭又得排练节目。
虽然很累，但队员们也有自己的乐趣。操场里土特别大，在练舞之前队员们都要在上面洒上水，也就在此刻，他们便忘记了一天的劳累，孩子般地玩起了泼水，何老师也掺合在其中，端个小脸盆更甚拿着个矿泉水瓶子，灌满水，在瓶盖上钻上个小眼儿，乘谁不注意，拿着瓶子对准就把水挤了出去，挤上别人一身后转身就跑，跟老顽童一般，整天脸上笑呵呵地。
这样的场景每天都会重复，但每天的内容却不尽相同，所以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乐趣。
第五天的时候，晴空万里，是出外调研的好日子。宋一云早早起来给大家准bèi
好早餐以及路途上的食物和水。
据当地老乡讲，在离这儿大概有二十多公里的地方，还有一个乡，比较偏僻，也比较贫穷，全是靠天吃饭，经济和教育发展都比较落后，要想进去调研，得翻过七八座大山，路途也很崎岖不平，不过植被保护良好，像什么泥石流呀、滑坡呀很少发生。
何老师、宋一云、扎西等几个人商定说今天天气好，就徒步去那里，队员要挑身体素质比较好的，采取主动报名的方式。最后定了十个人，其余人留下来上课。
宋一云、扎西、姚爱军、陈殿民、祁东明、小伟、杨晶、高海霞、寇振、欢子，何老师和其他人都没有去。
一路上，大家一边欣赏风景一边说笑赶路。还没有走多少，就有人说脚开始发酸发胀了，不过只是说说而已，说罢继xù
兴致勃勃地往前挺进，争取赶天黑回来。
饿了，就吃包里带着的方便面和饼干，渴了就喝水杯里的水，喝完了就在附近的小河里或者老乡家里接上一瓶。这里的老乡都很客气，还说要不给大家做上一顿饭再走吧，大伙儿说谢谢，不用了，我们还得急着赶路呢，不然天黑就会不去了，万一遇着狼那麻烦可就大了，老乡哈哈大笑说这里哪里有狼啊，早被赶跑了。
中午时分，终于赶到了目的地，十个人按预先分配分头行动。宋一云和扎西负责到乡zf查阅和搜集相关资料，其他人负责到老乡家里访谈。
乡zf大院很简陋，也显得有点儿破旧。干部们没事儿正围坐在一起打牌，看到宋一云和扎西进来，都显出非常惊讶的表情，还以为是上面的领导下来指导检查工作。宋一云赶紧做了自我介shào
，那几个人一听才缓了一口气说欢迎欢迎，我们还当是县上领导呢。
乡长秘书和办公室主任积极配合了宋一云和扎西的工作，从档案室里面抱出了一大堆材料让宋一云和扎西翻阅，看有没有用得着的，然后又给两个人倒上水就回避了，好让两个人安静地查阅。
两个人连地图也没有放过，照着墙上的区域规划地图在本子上照猫画虎，画了一份草稿，还有历年的数据统计，两个人就像得到了什么宝贝似的如饥似渴贪婪地计算、抄写。
到了和大家约定的时间还没有来得及喝上一口水就匆匆和乡zf的工作人员告别了。
各小组任务顺利完成，往回走的途中聊着各自的所见所闻，还有那些酸楚寒心的场面。小伟说有一家两个孩子刚刚上到四年级就被迫辍学了，家里供不起，让人听了非常难受，临走时，两个孩子还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出门远去。
十个人没有走多远，只听得跟前大山的山顶上传来“老师，等一等”的喊声，声音稚气甜美悠长，回荡在大山之中。
回头一看，小伟激动地说正是刚才的那两个小孩，他们怎么追到这里来了。小伟是个极重感情的人，在小孩家里的时候听到他们的情况就恨不得带走两个孩子送他们到学堂上学，可那不现实，忍住了。
小伟还没有解释清楚就冲向了山顶，另外九个人也跟在后面往山顶爬去。两个小孩看到十个老师正往上爬，也就像两头敏捷的小山羊冲下山来，手里还提着一袋东西。
在半山腰，双方相遇了。小伟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两个孩子，两个孩子挣扎着挪出双臂，把塑料袋伸到了小伟的眼前说：“老师，这是我们山上特有的野生铁核桃，你们拿去吃吧。”
小伟顿时抑制不住感情的迸发，两行热泪顺着眼角留了下来。大家的眼睛都湿润了，然而面对这个现实，谁都没有任何办法，只有默默地看着两个可爱的孩子。
该回去了，说了很多鼓励的话，大家也把书包里所有的好吃的、好玩的统统给了两个小孩，两个小孩还躲闪着死活不要。
小伟对着层层大山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为什么，为什么这里的孩子们就没有书读？为什么？”
这也许就是教育的悲哀吧！
快到二中了，十个人也慢慢从两小时前的悲痛中走了出来。高海霞的脚上磨起了硕大的水疱，稍微一走动就痛的直叫，坐下来歇息一会儿再走，告sù
自己说天黑之前一定能赶回去的。
十个人没有一个是精神饱满的，都强颜欢笑鼓励大家坚持！
陈殿民突发奇想说要搞个恶作剧，把教学组的同志们吓唬一下，这个主意立即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恶作剧具体内容是，宋一云假装在路上筋疲力尽晕倒了，由姚爱军背着宋一云往学校走，杨晶和陈殿民在左右两边扶着，小伟和扎西各执一束路边采上的鲜花，其他人跟在后面默默无语，垂头丧气，一走一跛。
到了校门口，陈殿民偷窥到教学组的人都在教室门口焦急地等待。
一切按计划进行。
姚爱军背着宋一云出场了。宋一云头上盖着衣服，姚爱军吃力地走着，嘴里直叹气，陈殿民边走边说：“花都蔫了！”杨晶往眼角抹了几滴水，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教学组的队员们一看自己的队员终于来了，就一窝蜂地迎接了上去。跑到跟前才看到宋一云趴在姚爱军的背上一动不动，都被唬住了，而宋一云此时却在衣服下面笑得都快忍不住了，声音都快要笑出来，姚爱军感觉得到，所以使劲地掐着宋一云的大腿。
“一云这是怎么了，你们别吓唬我们啊！”陈力和陈薇焦急地都快哭了，声音都在发抖。
“花都蔫了！”
“一云是个男人！”
“队长到底怎么了，你们倒是说呀！”教学组的已经开始大声嚷了。
姚爱军背着宋一云走进宿舍，轻轻地放到床上让他躺下。二十几个人全都围了进去。小伟给宋一云按摩，扎西拿着何老师的特制水瓶子往宋一云的嘴里挤水。
扎西也有点儿笨，你不会把嘴掰开往里面挤吗？反正对着宋一云的脸就是一顿乱挤，就像何老师往别人身上挤水一样。
再加上小伟不过关的按摩技术，宋一云实在是忍不住了，哈哈一声笑出声来。
好啊，宋一云竟然敢欺骗我们！是可忍，孰不可忍！
宋一云的这一笑并没有惹的其他人也跟着发笑，陈薇哭着跑出去了，几个男生一笑了之，各忙各的，没有人理宋一云。刚才的同伙也不见一个踪影。
无助、无奈、无措，处于尴尬的境地，孤立无援，莫名的孤独感油然而生！
玩笑开得有点儿大了。没想到宋一云也能做出这种恶作剧来。宋一云坐在床上思来想去，觉得应该给刚才的队友们解释一下，哪怕他们打骂自己也行。
穿好衣服、鞋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就出去了，先到女生宿舍，陈薇在哭，陈力也在抹泪，没想到小伟一个大老爷们也跟着吧嗒吧嗒掉眼泪，寇振站在门口边开玩笑边哄，可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其他人看到宋一云来了就像见到瘟神一样远远地躲开了。
宋一云感到有点儿四面楚歌的味道，心里很是难受，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今天作为整个团队的负责人、领头羊竟然会身处这种境地。自责、自怨、自恨，可都无济于事，一个人靠着墙根站着，孤淋淋地，像一棵荒漠里的小树。
正闭着眼睛叹气，感觉到有人来到了自己身边，睁眼一看，是抹着眼泪破涕而笑的陈力，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迹，陈力张开双臂，拥bào
的姿势，很大方，很真诚，眼神中带着鼓励和谅解。宋一云也苦笑了一下，和陈力轻轻地拥bào
了一下。心胸顿时开阔了许多，至少陈力原谅了自己，陈力也知dào
，调研组的队员们从早晨天刚蒙蒙亮就出去一直熬到这会儿才回来，筋疲力尽不说，肚子早饿了，可是仍然没有忘记给队友们一个意wài
的惊喜，尽管这个惊喜，这个玩笑开的有点儿过火，可其中却蕴含着大家的关爱和出门的牵挂。
小伟哭是因为又想起了中午的那个场景，也感叹自己的队友们如此的团结！
陈薇却几天里都不理宋一云、扎西、姚爱军他们几个，任凭宋一云怎么解释，怎么诉说，怎么去逗，她就是正眼都不看一眼！可是每当调研组的队员们出去之前，她都会在各自的包里面偷偷放上一根火腿肠。
这里宁静的夏天，黑蓝的天空中繁星点点，凉爽的晚风吹拂，惬意袭走了队员们一天的忙碌和疲累，大家一起喝歌一起跳舞，愉快的歌声和笑声混在一起，打破了校园的宁静，在校园上空飘荡，就像美丽的蝴蝶一样，盘旋然后不见，久远地回荡在这美丽的大地……
有一天，宋一云他们得知明天是队员晶谨的生日，所以几个人又开始悄悄地策划起来。
教室的中间用蜡烛摆成新的形状，四周摆上桌子。
宋一云、扎西、小伟、陈力、何瑛在宿舍里化妆。一个诺大的西瓜一切为二，吃掉里面的瓜瓤，剩下两个壳，表皮上刻上“晶谨姑娘，”“生日快乐！”然后再各插上两个小旗。这两个瓜壳是分给扎西和小伟戴的。宋一云用锅底灰把脸抹成黑包公，再用白灰左右刷上几道，头上戴着陈力和何瑛给剪裁的官帽。
三个人的穿着也更为滑稽，裤子脱掉，每人上面穿上队友们的五六条短裤，还把短裤卷起来露出长长的毛腿。最后披上床单，像一个阿拉伯人。
生日Paty开始，把所有的灯都关掉，由陈静引着蒙着眼睛的晶谨从蹲了半个小时的厕所来到教室，直到睁开眼睛看到地上的蜡烛，听到队友们美妙的“生日快乐”歌时，晶谨才记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晶谨哭了，开心地哭，咧着嘴笑着哭了。
她感谢自己的队友，感谢策划这个“阴谋”的人。
当宋一云三个人穿着披挂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时，所有的人都笑翻过去了，捂着肚子捧腹大笑，钦佩这几个人真能搞出许多花样儿来。
尤其在三个人露着毛腿跳蒙古舞“赛马”和伴着“Getdown”的音乐跳脱衣舞的时候，大家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宋一云三个人滑稽的动作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都让笑给代替了。
这是一次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生日Pa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