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恶屠妇 狭路逢

  手术完成已是黎明时分,东方隐隐约约透出鱼肚般的惨白,沒有朝阳,今天会是个惨淡的阴天,乌云一朵朵已经遮住了天际。
  昏迷中的咏春在日光灯的照射下,裹在苍白的病床中,如同一具尸体一般毫无生气。
  清月走上前,握住她细瘦的胳膊,冷如冰软如绵,她翻过她的手肘,在胳膊上寻找针眼,却只见那惨白的胳膊光洁如瓷器。
  冯洪健在一边拉过她的手:“别傻了,清月,现在已经不再流行静脉注射,年轻人都喜欢服食摇头丸或者‘溜冰’!”
  “‘溜冰’!”清月睁大眼睛,迷惑地问。
  “就是用冰毒,冰在食用前是固体,要放在锡纸上烤会成液体出烟,然后用冰壶去吸烟,和水烟的原理一样的!”他皱眉,脸上出现深恶痛绝的表情:“一旦沾染毒品深陷不能自拔,整个人就废掉了,这位小姐,不知道到什么程度!”
  清月颤抖起來,她想起那一日咏春用寂寞至深的语气控诉命运:“人人都惧怕我会成为拖油瓶,打十岁起,我就像一个孤魂野鬼,无主的游荡!”她庆幸自己尚有余力爱护英英,让失父的宝贝感觉不到命运的无情与残酷。
  冯洪健看一看腕表:“时间不早,我送你回家洗个澡换件衣服,我再放你一天假,照顾病人!”
  清月点头:“那你呢?”
  “我也要沐浴更衣,不然这样去上班,别人会误认为我连夜杀人抢劫!”他做个鬼脸,夸张地说。
  清月展眉一笑,看到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咏春,继而又担忧:“她怎么办!”
  “我请了护工代看几小时,喂,清月,就是吊颈也要缓口气啊!”他伸出大手,擦去她脸上残留的血迹。
  是,她看一看镜中的自己:凌乱纠缠的卷发,苍白的面容,脸上血迹已经干涸呈紫褐色,被泪水冲花的部分仍是淋漓不堪,通红的双眼,怎么看怎么都可怖,她叹一口气:“唉!活生生的地狱使者!”
  “错,是地狱艳使!”冯洪健夸张地扼住自己的脖子:“艳使,请勾走小的一条贱命,一生供女王陛下驱使!”
  清月笑起來,拍打他:“老大的人,一点正经样都沒有!”她看看窗外渐明的天色,担忧道:“快回家吧!我们这样让人看见不知道会引起怎么的轩然大波呢?”
  她又看一眼病床上的咏春,迟疑地说:“要不要报警,我们到现在都沒有报警!”
  冯洪健舒展的浓眉又皱起來,他记起少女昏迷前微弱地惨叫着“不,不能报警,我,!”他于是缓缓开口道:“她似乎有难言之隐,我们先把血衣保存做物证,你我都是人证,等她醒后再商量控诉的事情!”
  车刚刚驶进小区大门,便被一辆急速拐弯的电动三轮车迎面撞上,震荡并不大,可是那三轮车已经翻到在一旁,驾驶员也跌落在地上,冯洪健低低地叫一声:“不好!”便立刻下车去扶那摔倒的驾驶员,顾不得看自己新买的爱车伤痕。
  清月也赶紧下车张望,只见散落一地腥臭难闻的鹅毛,血水淋漓的死鹅横尸遍地,那驾驶员正是顾小弟,瘦瘦小小,面孔蜡黄,秋天早晨何其清冷,他却只穿着一件破烂的大汗衫,旧短裤洗得分不清颜色,瘦弱的身体犹在颤抖着。
  “哭你娘的丧,一大早就坏老娘的财气,老娘今天早晨不给你饭吃了!”那刀子般尖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來,一个圆滚滚的肥球滚过來,,这不是杨小妹又是谁。
  清月吓得赶紧转身,一只手捂住脸,一只手急急地把冯洪健往车上推,可是已经來不及了。
  圆滚滚的杨小妹不知从哪里來的速度和灵巧,一把拉住宋清月:“你撞了我家的三轮车,你陪我钱!”
  她本是杀鹅出身的屠妇,这一大力拉扯,将清月身上的外套扯下,血迹斑斑的白裙显露出來,那屠妇惊住了,尖声大叫起來:“杀人了,,杀人了,!”手上的力气更是大了了几分,扯住清月的胳膊,清月痛得差点流出泪來。
  清月赶紧转身,忍着痛与泪陪笑道:“杨太太,是我,宋清月!”
  那屠妇一见是清月,又惊又骇,随即脸上浮出狡猾的笑容,停顿一下深吸一口气,接着更大声地起來:“來人啊!宋家有钱女儿杀人了,!”说着,拉扯着清月:“走,跟我去派出所!”那粗糙的手像是锯子一般,抓得清月手腕生疼。
  冯洪健在一旁看不下了,他从不动手打女人,可是看见自己的女友被人欺辱,他忍无可忍,走上前掰开屠妇的黑污的脏手,甩到一边:“太太,你不要造谣生事!”
  杨小妹被这高大染血的男子拉开,心中一惊,松开了清月。
  可她转头,见一个保安已经朝这边走來,顿时胆大起來,双手往大腿上一拍,往地上一坐哭嚎着:“雌雄大盗杀人了,宋家有钱女儿杀人了,快來人啊!天理何在,哎哟,哎哟,!”她捂住胸口,大声**起來。
  宋清月看她那丑态,满身的肥肉裹在一块沾满油迹血点的蓝布大裙里颤抖着,黑而肥的脸上眼睛深陷在肉里,眼角还有黄色的结晶,嘴角全是白沫,一阵恶心涌上來,她转头俯身呕吐起來。
  冯洪健再也按捺住自己的怒火,对着那屠妇大吼一声:“够了,有什么事情去派出所,打官司验伤住院随你便,我告诉你,你不管怎么胡搅蛮缠,一分钱都沒有!”说罢,低下身拍清月的背,焦急道:“你可是感染病菌,我陪你去医院检查!”
  保安走过來,见到面前景象大惊,待认出清月,便关切地问:“宋小姐,你不要紧吧!!”
  清月抬起头,她一夜沒吃东西,吐出的都是水,她虚弱地说:“我沒事,熊师傅!”
  一旁的杨太太见无人理她,刚刚因惊吓而闭住的嘴巴又开始哼哼唧唧起來了:“哎哟,哎哟,雌雄大盗杀人抢劫,打死老娘了,老熊,你就管有钱人家的女儿,不管我的死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