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觉爱意 桂花香

  早桂已经按捺不住侵占金秋的野心,刚入秋便开得轰轰烈烈,卓红云居住的小别墅笼罩在一片异香之中。
  二楼浴室正对着一大丛月桂树,那金黄的桂花顺着半掩的窗户,拼命地将香气漫进来,夹着蒸腾的热气,将宋清月熏得晕头转向。
  红云敲一敲门,送进来浴巾,见好友将头靠在浴缸上,红粉绯绯的脸上无限清冷,乌黑的眼眸似一口古井,幽暗得不见一丝波纹。
  她叹息一声,推一下清月:“何苦呢?既然这样爱他,为什么不去找他,和他争吵,捶他抓他咬他总好过你这样一个人闷不做声,闷坏了自己,也无人知晓。”
  清月回过神来:“那我不就是同郦晟一样的人了吗?”
  “像她有什么不好?至少敢勇敢追求自己的爱情,而你,一个胆小的女人!”红云为清月洗头发,抓出一大蓬雪白的泡沫,高高地堆在她的头上,她愤然道:“真不知道沉浸在回忆中对你有什么好处,累不累?自己折磨自己,还失去那样好的一个伴侣!”
  清月垂下眼,像是问自己般,声音低不可闻:“他,果真会是一个好伴侣吗?他比我小,而且还是那样一个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
  “喂,宋清月——”沾上泡沫的手指依旧凌厉,点住她的额头:“比你小怎么了?人家事事都比你想的周到,事事都为你考虑,事事都以你为先!不务正业?果真不务正业的话,你们公司那么大的动荡还能纹丝不动地运行?”
  抓洗的力道又大了几分,红云的语气随之激动了几分:“你就是喜欢板着个冰块脸,最好你喜欢的男人也是这样不苟言笑,向你表达爱意还要每天背一首十四行诗,单膝下跪捧着心做无病**状!拜托!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什么?你和他过得快乐,过得舒心!你自己想一想,这三个月来,你笑了多少次?你还失眠过吗?你还有没有再借酒浇愁?和他分手以后,你哭了多少次?失眠了多少夜?”
  那尖尖的手指扎得清月头皮生疼,而一阵阵的桂花甜香沁入她的鼻尖,那痛与甜的感觉混合起来,直达到她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
  是的,她曾那样欢笑过,曾在那样一个胸膛内大笑大哭大悲大喜过,曾经与他那样缠绵地热吻过,曾经恨不能用手撕裂过那张俊脸过,曾经奋不顾身为他挡住危险过——
  这就是恋爱呀,恋爱中的人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爱也罢,痛也罢,这都是恋爱的副产品——前提是,她爱着他,他也同样地爱着她!
  她抚着胸口那一道浅浅的粉色伤疤,是那块玻璃留下的痕迹,而她的心房狂乱地跳动着,供养她心脏的血液,不是夹杂着冯洪健的那一股吗?
  她战栗着,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红云惊道:“怎么好好地发起抖来?是不是水不够热了?”她伸手要试一试水温,却被清月一把拦住:“红云,谢谢你!我想明白了,我是爱他的!既然爱他,就不要害怕受伤,即使受伤,那又怎样?谁说单亲妈妈就不能为爱情疯狂?”
  清月急切地说着,脸颊的绯红格外浓,眼睛似宝石一般闪闪发光,她踏出浴室,穿上衣服:“是了,我这就去找洪健,告诉他——”
  “那个,你也太急了吧!你头上的泡沫还没有清干净呢?等一等——”红云惊道。
  “等?来不及了,我现在就去公司告诉他,他等我已经很久了——”清月穿上鞋,一阵风似的走了。
  “好吧!希望那帅小子没有被你这个样子吓到。”红云垂下挽留的手,一朵微笑绽放在她的嘴角。
  这样的清月,多年前她曾经见过,为了爱情,为了那样一个不值得的男人,不惜将自己熊熊燃烧,待自己化为灰烬后,又重新聚拢起来,凝结成冰。
  这一次,这一个男人值得吗?
  可是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他值得不值得?
  想到此节,红云的心微微地颤抖了一下,看一眼插在水晶瓶内的一大束洁白芳香的香水百合,是不是该给自己一个机会?毕竟,三十三岁,不算老,风华正茂——
  “滴滴”作响的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又是那个锲而不舍的号码。这一次,她没有拒绝,接通了电话,轻柔而慵懒地“喂”了一声。
  对方显然没有意料到电话被接通,反而结结巴巴起来:“我——我——”
  红云妖娆地笑了一下,打开窗,桂花香盈满室内,她忽而低低地说:“桂花开了——”
  是呀,连细小低调的桂花都开得如此轰轰烈烈,为什么爱情不可以如此呢?
  清月闯进“爱家”,办公人员没有想到在下班时分会见到前任副总,还是这般这般——疯狂的模样,皆吃惊地望着她。
  她抓住路过的小黄,急切道:“洪健呢?”
  小黄结结巴巴道:“在办公室内。”
  她丢下一句“谢谢”,立刻飞身而去,留下一帮目瞪口呆的旧下属:
  “清月这是怎么了?”一个关心的声音。
  “难道——难道——难道——情海生波——?”一个激动的声音。
  “是呀,看冯总这段时间都埋头苦干,简直得冰女郎真传,把那老妖婆也逼得几欲自尽——”一个大仇得报的声音。
  清月将那些声音全抛在脑后,她只有一个焦灼的愿望:见到冯洪健——
  她推开副总办公室大门,热烈地叫道:“洪健——”!!!
  冯洪健被这突然冒出的女郎吓住了:只见她头顶着杂乱的发髻,那发髻上还凝结着白色的可疑物,是发胶还是什么?更可怕的是,她还穿着粉色的浴衣,不知道什么时候穿反了脚上的鞋还是不同的颜色——
  难道——难道——难道是她遭遇了什么不测,来向他求助?一记惊天闷雷敲在他心中,他猛地站起:“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是。”她脸上红霞密布,垂头轻声道:“我,爱上你了。”
  那细不可闻的声音像是一只只春天的彩蝶,五彩斑斓地撩动着他那颗防备薄弱的心,他看一眼眼前这个娇柔含羞的女子,心中的一道冰墙和一股暗火在搏斗着,他压了压那股火,冷静地问:“宋小姐,你大点声,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