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狂热在雨中

  冯洪健凝视着清月的清丽容颜,那美丽的大眼睛里雾气一片:整天装成熟的大女人,却有一股怎么也去不了的天真无邪的气质。
  他回想第一次见到她,她穿着一套暗紫色的衣裙,那忧郁的颜色衬得她肌肤如玉一般凝白,虽有着端庄秀丽的面容,可是年轻的她,眉宇间隐隐约约透露着说不出的哀伤。
  “不,我永远不要你忧伤。我要你快乐,要你永远同忧伤告别。”他将她揽进怀里,紧紧地抱住她,在她耳边喃喃自语
  风雨之中,她听不清他的话语,只感觉自己一半身体在滚烫的怀抱中,一半身体在肆虐的凄风冷雨中。
  她无法呼吸,可那一双火热有力的手,仍将她越搂越紧,滚热的唇舌在她的发鬓脸颊上急切的搜索,她挣扎着说不,但那微弱的拒绝声很快便淹没在绵密滚烫的热吻中。
  迷茫之中,她向那个火热的怀抱钻进去,想借此抵挡外界的风雨,理智大堤已经决堤,她心中呢喃:抱紧我,再抱紧我,吻我更多,更多。
  明明是正午,天空却漆黑似墨。风在车外,肆意地席卷大地。
  暴雨之中,两个人在车厢中热吻,冯洪健拉上了软车顶,黑暗中,她只感觉一双火热的大手与热切的嘴唇,在她冰冷的身体上摸索,所到之处,她的皮肤像是点了火,无力思考更多,只是渴求热吻更多更多。
  她西服的纽扣已经被解开,他火热的唇舌已经印在她的胸前,她瘫软在他怀中,无力去推开他,只能低低**:“不要——”
  “啦啦啦——”冯洪健的手机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忽然,那点火之人戛然而止,一把将她抱紧,一遍又一遍亲吻她的额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冒犯了你。”
  清月回过神来,从倒车镜中看见自己:头发散乱,脸颊酡红,眼睛之中全是情欲未息的波澜,胸前还印着他的吻痕。
  她就这样让他轻薄了去,而且十分的享受?
  而且最后悬崖勒马,克制住自己的,不是端庄理智的她,竟是那狼性浪行的花花公子?羞耻感突然复苏,铺天盖地地向她袭来。
  哦,原来,原来她也不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女子,内心纷乱一片,转眼看他,他正低头地看手机短信,白玉般脸上红晕全部退去,只剩下一丝丝清冷。
  果真是情场高手,前一秒热情如火,下一秒便能沉静如水。她忽然嘲笑起自己来:宋清月,你以为你是谁?他真心爱的女人吗?你不过是他一场赶往一场的空档,本以为内心平静如古井水,不再起波澜,想不到今天被他几句话,一个拥抱,一个热吻便晕头转向——她整理好散乱的衣服,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听见自己用异常镇静的声音说:“没关系,请送我回家。”
  黑暗的暴雨之中,汽车在静静地滑行,他瞄一眼自己的手机,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眼圈通红,眼角像是噙着眼泪。
  咦!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该哭的是她宋清月才是!
  她的眉再次纠结起来:怒火+挫败感+耻辱感齐齐涌上心头,再次将她大女人的尊严砸得粉碎,她转过脸去看模糊成一片的雨景。
  下车后她一路狂奔,直到楼梯才站定,转过看见冯洪健的银色跑车,像是融入了铺天盖地银色雨帘中一般,清月矗立在廊下,双目红红地看着他。
  他坐在驾驶室中,瞄一眼被设置成静音却不断闪亮的手机屏,郦晟的召唤咒在一遍又一遍地敲打着他的心。
  刚刚撕裂他心的短信,只有一个名字:蒋玉屏。他太明白姐姐的处境:生或者死,只凭郦晟姐妹一句话。
  他自倒车镜中望着那雪白的身影,浓眉深深打结:冯洪健,你准备好,准备好给这样一个脆弱女子幸福吗?
  窗外雨瓢泼一片,他内心却烈火熊熊,终于按捺不住,打开车门,却发现那原本矗立的人儿不见影踪,湿淋淋的他颓然叹气,发动跑车,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
  清月这才从阴影中走出来,抬头望天,满天都是手指粗的雨条,电光霍霍,暴雨中,树木在狂风中翻滚着,树叶在电光中闪烁着眼泪,每一片树叶都似在嘲笑她:宋清月,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你这个失败的女人。
  抬起脸迎接那冰冷的雨水,期望这一天一地的暴雨可以熄灭她内心莫名的火焰。
  半夜里,宋清月在一片焚身火热与焦渴中醒来,看见妈妈正坐在床头,为她敷着冰袋,一双美目红肿地看着自己,而爸爸坐在一侧藤椅上,脸色阴沉如黑夜,原本豪气的眉目间溢着说不出的焦虑。
  真是不孝,多大的人了,还累及父母,一如当年离婚——前情往事一下涌上心头,她紧紧枕着妈妈的大腿,嚎啕大哭起来,坚强的大坝一朝决堤,这积蓄了许多年的眼泪破堤而出,这一哭哭得气息微弱,一根根乌发都黏在汗湿的身上。
  宋太太不禁心如刀割,泪如雨下:“月儿,有什么心事,说出来给妈妈听,不要这样撕心裂肺的哭,哭得妈妈心都碎了。”
  闻言,清月慢慢止住哭泣,一下下地低声抽噎起来。
  宋太太心痛地理顺女儿的长发,用热毛巾为她擦一把眼泪与汗水,慈爱地说:“我知道,王文渊是个好孩子,对你和英英都是一片真心。你不同他来往,不要说你,连我和爸爸都觉得可惜。”
  一直沉默的宋先生开口了:“这样吧!我和你妈妈商量过了,我们家就多出点嫁妆,妥协一下吧。”说罢,长长叹一口气。
  王文渊?嫁妆?妥协?清月一时哽咽住,竟不知如何开口,不,爸爸妈妈,不是这样,而是,而是——她理不清自己的思绪,愣愣地看着落地窗,夜风正掀起白纱窗帘,飘进一丝丝清冷雨意。
  宋先生走上前,关上窗,沉声道:“那就这样了。霞儿,你明天去找王太太,你们女人家好沟通,如果谈得差不多,就让我和老王先生碰面吧。”
  清月拉住妈妈的手,嘶哑着嗓子说:“妈妈,别去!别去自取其辱!”情急之中,眼泪又流了出来。
  宋太太赶紧抱住她,安慰道:“好,月儿乖,我们不去,不去!来,吃了退烧药,好睡觉——”
  她低头吃药,很快,痛哭之后的乏力感加上药效,沉沉睡意向她袭来,她叮嘱妈妈一句:“别去——”然后,便陷入黑甜梦乡。
  第一部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