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墨明棋妙

  晚自习的时候,零自顾自的翻着,任凭少昊与赵菲云进行着每天都要上演的偷袭与反偷袭。打打闹闹了一阵,赵菲云甩了句:“不和你玩了!”少昊才回过头来。
  少昊每天晚自习的惯例是先由赵菲云挑起一场你来我往的恶斗,直到双方一人举白旗。这个时候少昊就会回过头来和零聊天打屁,再拉过雪儿和霏霏一起打屁聊天。但自从在零嘴上吃了几次亏后少昊跳过了零这一步骤,直接拉过雪儿霏霏一阵猛吹,他知道零会恰好“一个不小心”地插进来,所以私下乐颠颠的美其名曰给零和雪儿制造话题,但被后者讥为轻友重色。
  “比较喜欢西楼殿,她的词作清秀绝丽,蔚然大气。”雪儿的声音如寥然的静夜中飘送的一缕青箫音,虽然轻柔,却将将每个人的听觉捕捉。
  “西楼殿是谁?”零放下手中的装逼宝典,“一个不小心”插进了三人的谈话。
  “墨明棋妙词部的代表。”雪儿解释道。
  “墨明棋妙是什么?”雪儿见零脸上的木痴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白了白眼,“神音村啦,神音村知道不?”
  “神音村又是什么东东?”零见雪儿脸上的看白痴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耸了耸肩,继续问着。
  “大哥你是哪里人?”熟悉了之后雪儿经常露出小顽皮,见零还是很无奈的耸肩就简单介绍了一下。
  大荒七族中的音乐原本大体上三类,皇族的宫廷礼乐最为庄严,一般在祭祀时演奏,教坊收集的乡歌民谣流传最广,大多是民间口耳相传,还有就是青楼茶肆中一些靡靡之音。“墨明棋妙”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局面,它是由紫苏的玉狮子丢和二筘自发组织的一个音乐团体,主张返璞归真,抛却乐坛的浮华之风,转而从古文经史中寻找乐识。随着响应声越来越大,成员也逐渐增加起来,而且个个身手不凡,形成了现在可以与三方分庭抗礼的地步。
  墨明棋妙又名“神音村”,他们对于“村”的定义为在这个浮嚣的尘世之外建立一个小小的村子,一个只有欢笑和妙音,追求心中理想的精神场地。而“神音”则是“村民”在异术上开辟中的一种全新的领域。
  五音入术,弦破穹窿。将自身元气施加在乐器之上弹拨而出,达到的效果就是直达听者的灵魂深处。以乐器的震颤引起其灵魂的震颤,道行高深者可以自由掌控对手灵魂的波动,将其生死苦乐拿捏于指尖。
  神音异术需要较长的时间准备,而且神音师在效果没有达到之前必须全神于乐器,如果没有队友守护自己则非常脆弱,所以在竞技中很少有人单独使用神音系异术。然而在惨烈战争则是神音师大展身手的绝佳舞台,一手弦绝,千军辟易,端得可称作是只身退敌、谈笑间。墨明棋妙中曲部的河图大人就曾在龙烬山脚凭借一把号钟琴独退十万伏角牛,一时传为佳话。
  神音村“村民”平时热衷于赋曲填词,较少露面于外。虽然据传民众半百,但目前为人所知的只有聊聊十余人,较为著名的有村长玉狮子丢和二筘,曲部河图大人,千草仙,词部的西楼殿,荀夜羽和声部的檀烧子,烟花消瘦,荷沓等。
  神音异术不仅在可以震慑对手,而且其音可以直达听者灵魂的效果使得听将起来别是一番韵味,再加上神音村的作品大多是古风蔚然,所以受到很多年轻人的追随。
  村民个人的成就与出世的态度截然相反,虽然声名如日中天,但大都淡薄为人,只在一些重要场合出面,而且不露真容。只是据传与长生展成员交往密切,所以一些墨团与长生展的追随者大都以兄弟相称。
  “裂石洗玉词,丽鹃海潮音。”雪儿继续说道,“这是我自己对西楼殿的评价,她的词作与唱腔是两个截然相反的类型,词作藻辞华丽,初读有艳绝天下之感,而且澎湃着击云裂石的回响,然而细观之就能发现字句之间更深藏的绵绵质感,如泉流山涧,映光洗玉;而唱腔初听之下会觉又如鹃鸟鸣叫般清丽脱俗,如昊音九天,溯回再三却又能听到半夜海潮的汹涌波涛,让人欲罢不能。”
  拿出一卷词章,雪儿很积极的把零变成西楼殿的追求者,“看看我收藏的西楼殿代表作——《倾尽天下》。”
  零凑眼上去,一行行温婉雅秀的小楷显然是出自雪儿之手:
  刀戟声共丝竹沙哑
  谁带你看城外厮杀
  七重纱衣血溅了白纱
  兵临城下六军不发
  谁知再见已是生死无话
  当时缠过红线千匝
  一念之差为人作嫁
  那道伤疤谁的旧伤疤
  还能不动声色饮茶
  踏碎这一场盛世烟花
  血染江山的画
  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
  覆了天下也罢
  始终不过一场繁华
  碧血染就桃花
  只想再见你泪如雨下
  听刀剑喑哑
  高楼奄奄一息倾塌
  /
  是说一生命犯桃花
  谁为你算的那一卦
  最是无瑕风流不假
  画楼西畔反弹琵琶
  暖风处处谁心猿意马
  色授魂与颠倒容华
  兀自不肯相对照蜡
  说爱折花不爱青梅竹马
  到头来算的那一卦
  终是为你覆了天下
  明月照亮天涯
  最后谁又得到了蒹葭
  江山嘶鸣战马
  怀抱中那寂静的喧哗
  风过天地肃杀
  容华谢后君临天下
  登上九重宝塔
  看一夜流星飒沓
  回到那一刹那
  岁月无声也让人害怕
  枯藤长出枝桠
  原来时光已翩然轻擦
  梦中楼上月下
  站着眉目依旧的你啊
  拂去衣上雪花
  并肩看天地浩大
  “咳咳。”零接过少昊的眼色,竖起尾巴装大尾巴狼,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喉咙,说道:“好词!”
  “你喜欢哪句?”雪儿很是高兴,拉过零指点着,仿佛找到了知音。
  “踏碎这一场、盛世烟花……血染江山的画,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画楼西畔反弹琵琶、暖风处处、谁心猿意马、色授魂与颠倒容华、兀自不肯相对照蜡……梦中楼上月下、站着眉目依旧的你!”零一句一句指着,见雪儿点头微笑遂又逐一解说:“‘踏碎这一场盛世烟花’有霸绝天下的气概和看破红尘的无奈;‘血染江山的画,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江山万里,不及佳人一笑倾城世,柔情寸许更多的却是无奈不甘;‘画楼西畔反弹琵琶、暖风处处、谁心猿意马、色授魂与颠倒容华、兀自不肯相对照蜡’句应是回忆当初会面时的妾意郎情,春心暗渡,明明怀揣着对面那个人儿却又不敢表达出来的羞怯,彼时的羞涩几许都化作今夜最美的回忆;‘梦中楼上月下,站着眉目依旧的你’句最为悲伤,佳人血染,阴阳隔世,本以为永生再不得见,却又在梦中惊然一瞥……”
  “你能读懂……”雪儿目光有点湿润,似乎又想到了当时窥破字面后的感动泪掉,那个男人奋身而起,为心上人打得如画江山,却在君临天下时换来佳人香殒城外,梦中楼上月下,那个眉目依旧的人,再也不能寻见……
  “零你说得太帅了!”霏霏笑眯眯的拍掌夸奖道,她随少昊迷的是河图大人,但刚才经零一番讲解使得她对于这篇《倾尽天下》的理解又到了另外一个高度。
  “‘血染江山的画,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本来是河图大人的哦,当时他随手写了这句扔给西楼殿,西楼殿在这句话的基础上写出了《倾尽天下》。”少昊很得意的哼哼,为自己的偶像叫好着。
  “哦,他也很厉害?”零不知道怎么面对目光湿润的雪儿,所以见少昊来转移话题就见风使舵。
  “看我的!”少昊很得瑟地拿出他自己摘抄的歌词,素绢之上洒脱风流,卓然不羁,的确字如其人。
  “月—舞—云—袖。”零一字一顿道,脑中顿时出现一副画面,就像大哥说过的“佳人月下彩云舞”。
  零一目十行的扫过,摇头晃脑道:“八错八错,就是……”
  “什么?”少昊很感兴趣地问道。
  “这句:‘今夜天心月圆、更须一壶煮酒青梅琥珀光’感觉有点不好,要是改成‘今夜天心月圆、更须一壶酒煮青梅琥珀光’似乎更为……那个,你懂的。”
  “吹毛求疵,重色轻友。”这是少昊给零评价后的再评价。
  “切,说不好听的就不喜欢,小人!”这是零给了少昊的鄙视后的反鄙视。
  “哼!”不顾雪儿和霏霏的掩嘴轻笑,少昊很孩子的气的表示“我生气了”!
  “哈欠!”零很不给面子的打了个喷嚏表示无视。
  “《月舞云袖》又不是河图大人写的。”雪儿突然出声道,好像刚想起来。
  “反正是他唱的。”少昊不管不顾,两手伸出食指勾勾道:“你啊你,见到人家女孩子漂亮就被策反!”
  “对啊,要不然当初你能把我拉过来?”零很自然的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顺便拉人下水,污了少昊的清白。
  “扑哧!”霏霏乐得做个听众,反正这种场面是经常见到,见少昊还是不罢休的样子不由出声道:“行啦行啦,你哪次说过他了!”
  “就是上次,上上次,还有那次,和那那次。”少昊不屈不饶的抵抗着零,“反正我赢了很多次!”
  “如果裁判是霏霏的话。”零很小声,很小声的说道。
  “我听到了!”
  “要不然你长耳朵干嘛!”
  “我押这次又是零赢!”雪儿和霏霏自顾自玩着,通常这句话会终结二人的吵闹。
  “我也押零赢!”零自我感觉良好,很挑衅的望着少昊。
  “赢你妹啊!”少昊渐落下风,现在有点骑虎难下之感。
  “对啊,赢了你,你就是我妹!”欧耶!零在心中给自己打了满分。
  “我是你大爷!”
  “嗨,孙子,我是你爷爷!”
  “……”少昊终于无语。
  又一次华丽的完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