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帮忙

  江光光原本是等着他往下说的,见他停了下来不由得愣了愣。程容简看着她那明显有些紧张的样儿唇角忍不住的勾了勾,慢悠悠的才又接着说道:“所以你以后得认真的干,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我还等着你做好给我回本。”
  他说着低笑了一声,“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我以后可就是你最大的债主了”
  他也不管自己还开着车,倾身的凑到了江光光的身边,说了句没脸没皮的话。
  他是没个正行的,江光光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只当假装没有听见。被他那么一打岔,这事儿就那么过去了。到底花了多少钱到最后他也没有说,敢情之前回答,都是为了逗江光光玩儿。
  要是放在以前,程容简的这惊喜对江光光来说的的确确的就是一惊喜。但现在,她的心里却是沉甸甸的,完全高兴起来。甚至有些儿恍恍惚惚的。好在后面程容简接起了电话,倒也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对于程容简的这惊喜,江光光总要得有点儿表示的。回到家里,就削了梨子开始熬冰糖雪梨。她恍惚得厉害,削梨的时候不小心在手上削出了一口子来,鲜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她怔了会儿,才将手指头拿到嘴里吸吮着。也没让程容简看到,找了创可贴贴好,这才开始继续忙。
  晚饭同样是江光光做的,挺丰盛的。四喜丸子,清蒸鲈鱼,红烧肉,糖醋排骨。汤是下饭开胃的酸汤酥肉。汤汁浓郁,蔬菜爽口,能让人多吃一碗饭。
  坐下吃饭时程容简发觉了江光光的不对劲,伸手就摸了摸她的额头,开口问道:“怎么,不舒服吗?”
  她的精神以前都是挺好的,而今天,明显是打起精神来的。脸色看着也有些苍白。
  江光光就摇摇头,说了句没事儿,怕程容简会叫朱医生过来,又补充道:“可能是有点儿累。”
  程容简就想起了这几天的他的没节制来,几乎每晚都是差不多天明才睡的,她还起得挺早的,肯定是会累的。不由得放柔了声音,说:“吃了饭就去洗澡,早点儿睡。今晚我不闹。”
  后边儿的一句话听着倒是挺一本正经的。他说着又低笑了一声,“体力不行,嗯?以后早上多出去跑跑。”
  可不是,出力的是他。
  江光光在这话题上脸皮一向都是厚不过他的,支吾了一声,埋头开始吃起了饭来。
  吃过饭,她原本是要收拾了碗筷的。但程容简却没让,让她去洗澡。等着江光光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将桌上的碗筷全都收好了。拿了毛巾给江光光擦了头发,让她在屋子里走两圈消消食,这才让她去睡。
  她这边的老房子是有些潮湿的,虽是没下雨,仍是有些阴冷阴冷的。江光光并不困,也不肯去睡。
  程容简就去拿了一床厚毯子出来,将她的头枕到他的腿上。她看电视,他则是处理公事。
  这样儿是温馨得很的。屋子里的灯光暗黄暗黄的,江光光仰头看着他的下巴,不由得有些失神。
  直到程容简低头看向了她,低笑了一声,问她看什么,她才回过神来。支吾着说没看什么。
  程容简替她掖了掖毯子,也不逗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看她有没有发烧,又问道:“要不要喝点儿水?”
  江光光就说不用。程容简就拍了拍她的头,让她快睡。
  偷看人被人抓了个正着江光光是有些不自在的,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程容简翻着文件偶尔会发出轻微的响声,世界里一片静谧。江光光的心里渐渐的平静了下来,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她这几天确实是累着了的,直到听到外边儿雨哗哗落响,她这才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到了枕头上,并不见程容简的身影。
  江光光就怔了怔,随即翻起了身来。
  小几上的茶还冒着寥寥的热气,程容简应该是没离开的。江光光看了看时间,她今晚睡得早了,现在也不过才十点钟。
  这天气凉了,在这儿睡是容易感冒的。她怔了会儿,穿起了拖鞋下了沙发。然后将薄毯叠好放在一旁。
  整个人依旧是有些昏昏沉沉的,原本以为程容简在洗手间或是卧室,她就走了过去。
  洗手间里是没有人的,卧室里同样是黑漆漆的一片,并没有人。
  江光光就愣了一下,脑子也清醒了不少。杯里的茶还没喝过,显然是刚刚才泡的。他应该是没离开的。
  江光光想着就打算去外边儿看看,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外边儿程容简打电话的声音。
  电话那端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的声音是异常的冷峻的,说道:“条子怎么突然就会查到了码头那边?”
  江光光听到这儿身体就僵了一下。她原本是知道自己不该听的,却是再也迈不动脚步。
  电话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程容简冷笑了一声:“打草惊蛇?那么大的动静查过去你以为程谨言傻了?”他说到这儿顿了顿,声音里带了些冷漠,接着说:“程谨言不会没有准备,这会儿该这样的肯定早就遮掩好,他们什么也查不出来。”
  阿南沉默了一下,开口说:“我去探过几次,如果没什么意外,那批人肯定是在码头的。现在”
  程谨言一向都是狠的,如果人转移不出去。他有的是办法不让人发现。抛尸海里完全是有可能的。
  阿南的手心里一下子就冒出了冷汗来。
  程容简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才开口说道:“备车来这边。通知下边的人,注意所有陌生的车辆。”
  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冷冷的说:“他们不可能那么查到这些,马上查查消息是从哪儿透出去的。”
  这事一直都是隐秘的,条子那边他是一直注意着怕他们打草惊蛇的。所以他们查了些什么他是清楚的。今晚竟然突击去了码头那边,就只能证明肯定是他身边有人泄露了消息。
  “那条子那边”他们如果大张旗鼓的拦了所有的陌生车辆查,肯定是会惊动条子那边的。
  “一群蠢货也用得着管?”程容简的语气冷冷的,说完这话不再管,马上就挂断了电话。隐隐约约的光线中他侧脸的线条冷硬,伸手解开了衬衣领口的扣子,抽出了一支烟点燃抽了起来。
  形势现在是严峻的,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程谨言的那张脸来,不由得有些烦躁。他正想回屋子里去,门就吱呀的一声被打开来。
  程容简转过身,江光光站在屋子内,一张脸色苍白。他就怔了一下,刚要掐灭烟头,就听江光光低低的说道:“消息是我透露的。”她想开口说对不起的,但对不起在现在,根本没有任何的用。
  从程容简的那些话语中,她已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更知道,因为警察的打草惊蛇,程容简原本的救人即化已被打乱。她甚至不敢去想,在程谨言被惊动之后,那些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她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儿血色,明明知道此时此刻是该冷静下来的,但脑子里却是乱得厉害。
  程容简没有说话,就那么站着。沥沥的秋雨中他只穿了一件衬衫,但却像是感觉不到冷似的。
  时间过得漫长极了,阿南的动作是很快的,很快就有车停在了院子外面。车灯瞬时照亮了院子。
  程容简一直都是没吭声儿的,事情是耽搁不得的。见车已经过来,他就丢掉了手中的烟头,进去拿了外套。眉心里涌出了些许的疲倦来。
  等着拿了外套出来时,他才扫了江光光一眼,开口问道:“你告诉周来的?”
  他的语气是平静的,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漠。
  江光光艰难的点了点头,想解释点了什么的,却发现自己压根就没有任何解释的。
  是她瞒着他去了码头,也是她,将码头异常的情况告诉周来的。她能解释什么?
  程容简很快移开了视线,没有再说话,径直往雨中走去。
  江光光深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跟了上去。程容简刚要上车,她就上前了一步,低声的说:“我能帮什么忙吗?”
  她吐字是有些困难的。这么大的篓子都是她捅下的,她做不到那么无动于衷的坐着。
  程容简的背影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上车关上了车门。车里几乎是立即就驶离,江光光站在原地,任由着冰冷的雨丝打落在脸上。
  车子驶出去几百米远,又倒了回来。江光光还在失魂落魄中,程容简就放下了车窗,淡淡的说:“上车。”
  江光光是没有想到他还会回来的,抬头看向了他。路灯下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没有说话儿,低头上前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里安静极了,仿佛随时都会有异常暴风雨。程容简一直都在接电话打电话,眉心皱得紧紧的。车子直奔着码头的方向而去。
  最后一个电话是给程舒惟打的,程舒惟大概是已经休息了。电话好会儿才接了起来。
  程容简的语气冷冰冰的,连招呼也没打,就冷冷的说:“任谁都知道,程谨言在这儿只是程家的敛财工具。如果这次那些人真的死在了他的手里,你觉得程家还能独善其身?”
  程舒惟不知道是真不清楚还是装的,有些恼火的说道:“大晚上的你又在发什么疯?”
  程容简的这话说得是难听的。程家已俨然是世家大族,这些阴暗的事儿,从来都是在地下的。
  程容简的伸手揉了揉眉心,带了些疲倦的说:“我不知道你是真不清楚还是马上给他打电话。”
  他也不多废话,说完这话就挂断了电话。
  程舒惟大抵是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同寻常来,倒是没有再打电话过来,应该是给程谨言打电话去了。
  本来就小的雨势渐渐的变大了起来,打在车顶挡风玻璃上噼里啪啦的。司机在这儿许多年是熟知这儿的天气的,这样子眼看就有一场暴雨,前边儿的司机只得将车速减了下来,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二爷,要不要先找个地方避避雨?”
  晚上的视野原本就不好,待会儿暴雨下起来更是寸步难行。最好的办法当然等这场雨下过了再走。
  说话间雨点已渐渐的变大了起来,车顶打得嗒嗒的。道路上密密麻麻的雨滴落下,溅起了一层层的雨雾。
  这儿的暴雨一向都是说下就下的,这样儿看着肯定是不会小。司机就有些急了起来。
  程容简拿出了手机来打了电话,不知道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什么,他的脸色凝重了起来。没多大会儿就挂了电话,对着前边儿的司机说:“下车,让我来。”
  就算是换成他开,现在这状况也是危险的。司机迟疑了一下,劝阻道:“二爷,现在前边儿看不清”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程容简给打断,他重复了一句下车,然后开口说道:“你不用再跟着,去那边避雨。雨停了之后将朱医生接过来。”
  他说完这话也不多废话,直接打开车门下了车。那司机哪里敢让他淋雨,赶紧的下了车。
  原本是还想劝阻的,但知道程容简决定的事一向是不回轻易改变的,只得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句是。
  程容简也不管他,上了车就重新发动了车子。司机忧心忡忡的看着车子消失在雨幕中,身上这会儿已经湿得差不多了,他打了个寒颤,跑到了对面宾馆的屋檐底下。
  然后将还未进水的手机拿了出来,给相关的人打电话,说是二爷吩咐他接朱医生来码头。问朱医生这会儿在哪儿。
  程容简吩咐的事儿他是半点儿也不敢耽搁着,跑到路边去拦车,但这会儿压根就没车。他只得倒回去躲雨,期盼着这雨下一阵就别再下了。
  尽管雨势越来越大,但程容简开车的速度仍是有些快的。司机下了车车里只剩下两人,空气像是忽然就沉寂了下来似的。谁也没有说话。
  他技高胆大啊,但到底还是抵不住如瓢泼而下的雨势。车子才驶了几公里,就被迫停在了路边。宽阔的道路上冷冷清清的一片,看不见一辆车。
  程容简停了车就抽出了一支烟点了起来,雨势太大不敢开车窗,烟味便在车厢里弥漫开。
  一支烟抽了一半,他才开口说:“坐前边儿来。”说这话的时候他是没有回头去看江光光的。
  江光光也没吭声儿,就在车子空间内换到了前面。雨水从挡风玻璃上冲下,这边的路灯坏了,黑漆漆的一片,只听到雨声。
  等着江光光坐好了,程容简才掸了掸手中的烟灰,淡淡的开口问道:“那天你和郭数是去码头了?”
  他是多聪明的人,稍稍的想想就推想到了那天。
  江光光沉默着点了点头。
  程容简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吸了一口烟,缓缓的吐出了烟雾来。这雨势,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的。他不再说话,车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江光光就那么呆呆的坐着,想开口说点儿什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又一次的想起了那天郭数说的话来。
  细细密密的疼痛就沿着心脏撕扯开来,那么缠绕着,她几乎喘不过气儿来。就那么呆呆的靠在车椅上。
  时间过得是有些漫长的,这种雨势,原本以为很快就会停下来的,但却并没有。一直那么哗啦哗啦的下着。
  世界在雨声里也寂静了起来,带着铺天盖地的绝望与疼痛。
  那么过了许久,江光光才低哑着声音开口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打乱你的计划。”
  她说得是极其的费力的,这不知道的背后,任人也知道是不相信。
  程容简这次却没有说话,就那么沉默的抽着烟。虽然前方除了雨水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他却仍是看着前方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于江光光的这句对不起,他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等着雨势稍缓了下来,他就重新发动了车子。
  车内再次陷入了寂静之中。这暴雨到底还是不会持久的,这次越是往前,雨势就越小。
  但之前的雨势太猛,路上是积了很深的水的。程容简眼睛也不眨一下,直接将车开了过去。
  因为下了雨耽搁了,整整两个小时,两人才到了码头。明明才是暴雨过后,但码头却是灯火通明的。
  穿着雨衣的便衣几乎将整个码头都围了起来,看到有车过来,立即有人上前阻拦。
  程容简放下了车窗,淡淡的说道:“我要见周来。”
  周来在这次的事件里多少是有点儿地位的,那便衣显然是认识程容简的,低头和另外一个便衣商量了一下,便开口说道:“稍等一下。”
  他说着就快步的去找周来去了。都已经耽搁了那么会儿也不急在这一时了,程容简点燃了一支烟又抽了起来。
  才刚下过雨,空气里一股子潮湿的沙土味儿。车子里灌进冷风,一下子透冰的凉。
  周来过来得很快,见到程容简,他的脸色淡淡的。看到里边儿的江光光,他稍稍的怔了一下,随即淡淡的开口说:“说吧,什么事?”
  程容简也不下车,握着烟的手靠在车窗上,同样淡淡的问道:“查得怎么样了?”
  周来的嘴角勾起了几分的讥讽来,开口说道:“抱歉,这是机密,无可奉告。”
  程容简也不理他的讥讽,扫了他一眼,淡淡的说:“看这样儿,是还没开始查?”
  都是围着的,要是开始查了,这些便衣怎么可能还守在这儿。
  周来的脸色就变了变,只是程容简不等他开口说话,就抬腕看了看时间,开口说道:“已经三个小时了,周警官这时候还没进去查,黄花菜早就凉了。”
  他的语气里并没有讥讽,只是冷冷的。区区三个小时,但已足够做许多事儿了。比如说将不干净的东西都藏起来。
  周来的脸色更是难看。程谨言显然是同样很难缠的,对法律也显然是研究过的。他们急急的过来,有些事儿做得是不够充分的,就被他给钻了空子。加上刚才那阵雨,才耽搁了时间。
  他到底还是以大局为重的。看了看车内的江光光,知道这时候如果这事儿和程容简有关,他肯定是避嫌不会过来的。他来了,证明多半就是过来帮忙的了。
  他忍下了心底的气儿,沉默了一下,看向了程容简,开口问道:“程二爷有什么指教?”
  “指教倒是不敢当。”程容简说着掐灭了手里的烟头,开口淡淡的说道:“耽搁了时间,周警官觉得这儿还能查出什么?那么多人留在这儿,只会耽搁时间。”
  他说到这儿却没再说下去,看了周来一眼,问道:“周警官觉得,你们为什么现在也没能进去查?”
  他这话是包含了一些意思的,周来的脸色就变了变。他不傻,程容简这意思,分明就是说他们中间有内鬼。
  他不是没有过这种怀疑的,明明是悄无声息的突击的。但谁知道过来,程谨言的人是有所准备的。大概是为了拖延时间,程谨言是过了许久才出现的。
  他沉默了下来,时间是不等人的。他低低的说道:“还请二爷明说,那十几条也许更多的人等不得。”
  他是有些低声下气的。和平常那傲气的样儿完全是两样。
  他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做到这地步,并没有刚愎自用,是很难得的。
  程容简也没再卖关子,开口说道:“让我去和程谨言谈。你们调查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知道程谨言的下边有些什么产业。你亲自带信得过的人过去一一的排查。”
  他这意思是再明显不过的了。这儿是不指望再能查出点儿什么。就算是查出点儿无关紧要也是奈何不了程谨言的。只会白白的浪费时间。人现在肯定已是送走了的,虽然不知道程谨言用的是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