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哥哥
沐轩龙斜着身子靠在八层外的横栏之上,一双猎鹰般犀利的眼睛正扫视着下方来来往往的人群,似乎是在寻找些什么。
一件翟黑的毛领披风搭在肩头,可以看见里头那身暗绣回纹的藏青色长袍,如此更衬得他身材高大匀称,没有一丁点多余的赘肉。乌黑的发绾起用一个玉冠固定住,寒风肆虐,却无一丝秀发是凌乱的,只是偶尔能够看见他领口处绣有的翔龙图案,彰显着他身份的高贵与不凡。
屋顶四角高高的檐牙上挂了铜质的风铃,在寒风中来回摇晃,叮铃作响。
这清脆的响声吸引了沐飞扬的目光,他抬头望去,突然觉得这风铃是那么的悲哀。
一年四季,无论风如何吹,它都被困在这高高的檐牙之上,百般挣扎却不曾自由过,就像它的人生一样,无论如何,也无法自在逍遥!既然如此,他便只能是奋力拼搏,去夺得至尊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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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是越走越孤单,也是越走越束缚重重的。
“殿下,安国侯府的马车到了。”
洛离小声的提醒,他便收了神,方才眼里的那一抹柔软,转瞬间便消失殆尽,仿佛不曾有过一般。寒风仍旧再吹,风铃仍旧在叮铃作响,却是再也入不了他的耳,更如不了他的心!
万国寺前,安国侯府的马车一一停稳,夏雪儿从第三辆车中钻身出来,由丫鬟扶着下了梯子。沐飞扬始终站在八层塔上,并未移步下去。从这儿看去,下头的人都缩小了,更看不清其面容,但他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来,有些人身上的气质,是独一无二的。而她,像是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一样。
同时一眼注意到她的,还有抱拳站在路边大树下的一个身穿绯红衣衫的人。
安国侯府的人都下了马车,由寺里的小沙弥领路朝大殿行去。夏雪儿陪在母亲身旁,只觉得后背落上了一道炽热的目光,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却终究不曾回头望去。只跟着领路的小沙弥穿梭在人群之中。
烧了香,祈了福,全部结束之后,已经时至中午。
从殿中出来,主持朝夏雪儿一行人行一佛礼,说道:“本寺已为诸位施主备下了休息之处和斋饭,还请施主随弟子前往。”
老夫人双手合十回以一礼,“有劳了。”
随后便由另一个小沙弥前来领路,“施主这边走。”
万国寺依山而建,占地数百亩,为贵客准bèi
的禅房少说也有四五十间,分了不同的院落。在寺里住上一晚,这是安国侯府多年来的习惯。
万国寺后山之中有一莲花池,本是天然形成的小池,后经过人工开凿山体扩建成了如今的规模,不过距今也已经有一二百年的历史了。此池一方靠山,另一方靠崖,即便不是盛夏满池荷花盛开之时,也算得上是一处绝美景致!
这里也算是被群山掩映之中,因此甚少有人知dào
这一奇景,她也还是慕容泽韬带她来过才知dào
并且喜欢上这里的。
在这样的热闹天里,倒也是难得的清净之处。
夏雪儿孤身站在池子边上,半仰着脑袋看向池子那方的山体,开凿得并不算平整,甚至还有山石嶙峋之处,但即便是这样,上头还是刻满了梵文,只是夏雪儿不识得那是什么经书,听慕容说,这是一卷净心经。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夏雪儿微微一笑,并未转头去,却薄唇轻启,道了声:“来啦?”显然她是知dào
来者何人的。
“嗯,来了。”
男子充满磁性的嗓音随风而出,融进这在寒风中荡漾的一汪清池中。
她背对着他而站,半仰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挑了一些上去做了发型,除了一直精美绝伦的步摇之外,再没有华丽的珠翠装饰,其余头发铺散开披着,长及腰肢,清丽而淡雅。
她身上那长及地面的白色裙摆上绣了蓝色的蝴蝶,风儿吹动裙摆,像活了似得,翩翩起舞。在这风口之上,她也并未穿能够将其包裹其中的长披风或斗篷,而是搭了一条锦缎苏绣乳白色花纹的水蓝色棉披帛,如此更显得她身材纤细高挑。
夏雪儿转过身来看他,依旧是他爱的一身绯色长袍,像他的个性一样张扬,目光落在了他的腰间,那枚勾玉旁边是一个暗红色香囊,那枚香囊之上,还是去年她一针一线绣出的,他一直戴在身上。
心里暖暖的,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还当她是妹妹?
慕容泽韬一手拿着佩剑,一手背于身后,稍稍犹豫了片刻,抬步向她走去,脸上勾出一抹笑来,不知该如何开口,却是蹦出两个字来:“好巧……”
“是啊,好巧。”
夏雪儿回以一笑,随即又仰头看向山壁上的那些字。
她心里知dào
,这不是巧合。刚下马车时的那道目光,如此熟悉。
慕容泽韬也随她抬眼看去,那梵文有些潦草,但是能够认得出来,经lì
了数百年的风吹雨打,不仅没有消磨腐蚀,甚至还更深刻了!
“现在识得了?”
“不认识”,夏雪儿轻轻摇了摇头,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即便不认识,只看着也觉得心境平和。”
慕容泽韬微微一笑,回想起两人初次相遇时的情景以及过去那些快乐的回忆,嘴角的笑更深了几分,“你一直都是那么的心静如水。”
夏雪儿没有回话,眼角眉梢的笑意,很温和。
“婚礼定在三月份,你会来参加的,对吗?”终于还是说出口了。
慕容泽韬说完此话之后,一双眸子便紧盯着她的侧颜看,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也不知dào
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么,或者说,是在害pà
些什么。
不禁问自己,真的只当她是妹妹吗?
婚礼?
夏雪儿心中先是一愣,随即一股暖流冲进四肢百骸,脸上是明媚如春日的笑,侧转过身子,半仰了头,看着他的眉眼。
“哥哥的婚礼,有当妹妹的不出席的吗?再说了,我也是新娘的表妹啊!”
慕容泽韬嘴角的笑僵硬了一秒钟,不知为何,看着她满心欢喜的样子,他的心里竟然会隐隐有种失落感。
她,真的只当他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