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忘记爱
花浮柳施施然向我走来，当她看到我选中的那朵花时，面带歉意的向我摇了摇头。
“抱歉，这朵冰魄凝晶是非卖品，本店不出售的。要不然，你再看看其他的，说不定还有更适合的呢。”
“冰魄凝晶……”叶清檀转头看向我，叹了口气。“小世，你只能再选一朵其他的了。”
“为什么？”
“这冰魄凝晶只在凌晨盛开，每至花开，十里飘香，而且若是将花放于月光之下，花瓣会自动奏响一支仙音妙曲。次次花开，次次不同。老板娘素来痴迷音律，怕是不会将这心爱之物出卖给你了。”
怪不得，这花明明那么美，放的位置却如此偏僻，想来是老板娘不希望别人看到它了。我又抬眸打量了花浮柳一眼，像她这样的人必定不看重金钱，就算我以万金相购，许是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金钱打动不了她，那就只能以同等价值的东西以物易物了。既然是爱乐之人，那么想必对乐器也是情有独钟。
我从雪晶卡里取出一把支通体青翠的玉箫，脸上浮现出几分不舍。
小时候，母亲经常吹箫给我听，我便闹着让她也做了一把给我。可是我实在没有音乐的天分，学了许久也未曾学会，但这支玉箫却一直陪伴着我，从未离身。
虽然我的雪晶卡里还有很多其他的新奇异物，但真正能够算得上是无价之宝的却没几个，更不用提能让这爱乐成痴的老板娘能看得上眼的了。如若不然，我是断不会用这玉箫来换的。
“这、这个，难道是……”
花浮柳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身边，眉宇间全是惊艳渴慕之色，她以眼神征询我的意见，我微笑着点头示意她接过。
她小心翼翼的接过玉箫，十指抚摸的动作柔到了极致，“我可以吹一下吗？”
在我同意之后，她将玉箫移至唇畔，箫声夹杂着冰泉之气，回旋婉转，忽高忽低，忽轻忽响，如海浪层层推进，如雪花阵阵纷飞，如峡谷一阵旋风，急剧而上，几个盘旋之后，又如深夜银河静静流淌……
“这色泽，这音调，真的是用极品灵竹和顶级沉玉打造出来的玉箫，太完美了！”
“老板娘，我用这玉箫跟你换冰魄凝晶怎么样？”
“这……”
花浮柳的目光在花与箫之间来来回回，犹豫不决。见此，叶清檀忽然上前，十指交缠将花浮柳的一只手拢在手心。
正对着那张美如冠玉的脸，哪怕是像花浮柳这样已至中年的女子，也忍不住脸红心跳起来。浓眉秀雅，鼻梁高挺，唇形绝美，棱角分明，无论哪一处都是如诗似画般的风景，迷得人离不开眼。
“花姐姐这么美，想必心肠也是如仙子一般善良。我这位小友诚心求花，只为为一位至交好友寻一份难忘的生辰之礼。为此她已经在太阳下奔波了好几个小时了，还望姐姐成人之美，看在她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随了她的意吧！”
叶清檀眨动着他那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连嘴角的弧度都完美的恰到好处。灼视着那近在咫尺的丰润桃唇，花浮柳的喉咙吞咽了一下，脸颊的绯红烧到了耳根。
“既然叶公子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再拒绝就是我的不是了。”
花浮柳娇笑着说道，原本柔润的声音竟然带上了三分嗲气。我不禁感叹，叶清檀这美男计杀伤力实在是高。
出来后，叶清檀看着这笑得合不拢嘴的我，眼底藏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宠溺与爱怜。
“现在开心了吧？”
“嗯。”
我捧着手里盛放着冰魄凝晶的盒子，向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开心，我便开心。”
“今天真的谢谢你了，叶清檀。”
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对我很好。如果他没有对我抱有非分之想的话，那我还是很愿意交这个朋友的。
“别再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了，不然我会忍不住提出过分的要求哦！”他突然弯下腰来向我凑近，“真想谢我的话，那就一个亲亲吧~”
虽然知道他是在开我的玩笑，但我还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哈哈，跟你开玩笑的。也就只有你，跟我这样近距离接触都不会脸红。”
“嫚月也不会。”
“……”
“好了，我一会儿还有事，那么就此别过了。”
叶清檀向我挥手再见，转身就向闹市深处走去。我在心里再次对他说了声谢谢后，也往与他相反的方向离开。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转身的那一刻，原本大步往前走的叶清檀回过了头来。
雪莲花自古至今就流传着一个传说，千年的雪山只开一朵雪莲。红日一出雪山就会融化掉，因此红日与雪山注定天敌。雪莲是雪山最宠爱的女人，所以雪莲与红日情深缘浅。
看着与他背道而驰的娇小身影，叶清檀眼中早已不见方才的明朗与意气风发，只有将痛苦与挣扎融进其中的，沉重的黑。
嫚月的话，他一直记得。所以刚才在街上看见女孩时，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不要去关注她。
可是看着她一个人在炎炎烈日下奔走劳累的样子，看着她从一家又一家店里走出来时失落迷惘的样子，他选择了忽视，选择了——靠近她。
哪怕知道她要送礼的那个人，是与自己不共戴天的人，他依旧决定帮她。
甚至做了出卖色相这种以前自己最不耻的事，就为了能够看到她展颜微笑。
她一皱眉，他也跟着心疼；
她一微笑，他的世界仿佛都明亮了。
他是这么的喜欢那个女孩，可她偏偏是他不能爱的人。
他赌不起，因为赌不起，所以必须学会放下。可放下，又谈何容易……
曾经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最不屑一顾是相思。如今被爱流放，困在了沼泽中央，守着爱怕人笑，还怕人看清。
“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往后我都不会再见她了！”
叶清檀喃喃地收回视线，相同的话语一遍遍重复。不知是在证明什么，还是在劝慰什么？
拂水花坊。
花浮柳珍而重之的将玉箫放进一个长金木盒里，又细细看了半天，就是不舍得合上。
忽而感到前方有人，她抬首望去。只一眼，便有一种渗透灵魂的震撼。
一袭黑袍的男子，衣服上绣着暗金的花纹。哪怕是这样一身厚大的披风，也掩饰不住他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清华飘逸。
随着他一步一步走来，空气中飘起了若有似无的梵香。风轻轻地掀起他的衣袂，将男子挺拔若松的身姿，衬托得淋漓尽致。
俊美绝伦的倾世面容，宛如神来之笔，简直无法用世间言语形容，任何溢美之词在他的身上都显得苍白无力。
原本以为叶清檀的模样已是英俊非凡，但眼前的这名男子，更是有着令人深入骨髓的惊艳。那般尊贵，那般出尘，星辰般璀璨的眸子，清亮诱惑，仿佛世间一切在他的眼底，皆是烟尘。
他就像可望而不可及的神祗，高高在上不染纤尘；像转瞬即逝的璀璨烟花，旖旎绚丽却留不住片刻便随风逝去。
让人心生向往，却又不敢靠近。
花浮柳有生以来头一次感觉自己像那连话都说不通畅的三岁小孩，只知道踌躇的站在原地，想要言语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次玉箫，我买了。”
男子清涧流泉的天籁嗓音，蛊惑人心般响彻而起。极轻，极柔，叫人的心都酥麻了。
花浮柳失神般的点了点头，随即一愣，回过神来又摇头。
赶在她说话之前，男子手掌一摊，一柄闪着流光的琴浮现在他的手掌上方。
“九霄琴！”
花浮柳的眼睛都看直了，凭她的阅历，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大陆乐器榜上排名第二的九霄琴。
世间只此一把。
弦音千变，云动九霄。
还没等她惊讶够，又是一阵光芒流转，一本乐谱悄然出现。
“夺魂乐章……”
花浮柳险些摔倒，心跳也随着那乐谱的出现而猝然加快了频率。那可是大陆上每一个爱乐之人都趋之若鹜，哪怕看一眼都能够心满意足的绝世神谱，传闻按着乐谱弹奏出来的曲子，甚至能有摄人心魄的威力。
花浮柳忌惮的将目光转移到这名男子的身上，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一样又一样得天独厚的宝物从男子的手掌上浮现，花浮柳激动得都快要晕过去了，而那男子却始终是一派淡然的样子，好像拿出的那些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小物什。
“这些，换这把玉箫，可够？”
“够够够。”
花浮柳点头如捣蒜，就算今天他让她白送出这把玉箫，她都不会说半个不字。这个男子的恐怖程度不是她所能想象得到的，她素来不愿惹事，更不会与人结仇。今日这人，是她万万得罪不起的。
“这柄九霄琴就够换玉箫了，其它的你都拿回去吧，太贵重了。”
男子摆手拒绝，“无妨，我只要这玉箫，只是如果以后，刚才那个女孩若再在你店里看中什么东西的话，你要卖给她。这其余的东西，就当是对你的补偿了。”
“是，她要什么我都不会拒绝的。”
花浮柳笑得嘴都合不上，她这整个浮水花坊都比不上那男子随随便便拿出的一样东西，今天她无疑是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男子离开花坊，没入阴影中。他手指轻柔的抚过箫身，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也蕴藏着无限的柔情。
“你所有的不舍，我都会替你留住。”
他的目光透过玉箫，似乎看见了什么有趣的景象，无双的容颜上泼洒着阳光般的灿烂笑容。
且温柔，且出尘。
－－－－－－题外话－－－－－－
百花丛中过，偏偏折在了这朵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