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挡我者死

  容璧沉默,用拥抱的力气代替千言万语,涟漪被勒的不太舒服,于是轻轻推着容璧说:“容璧,我累了,该回去了。”
  等待了许久,似乎久到天荒地老,容璧才松开怀抱,牵着涟漪的手一路沉默回到了客栈。
  快到客栈时涟漪便挣脱了容璧的手,容璧亦快速的把一个东西塞到涟漪手掌中,然后就离开了,涟漪不敢当着猃狁人的面打开看,只得藏在袖中,等独自回房后才敢拿出。
  房内只点了一只红烛,涟漪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那小小的香囊,不知是打开还是退还给容璧,正纠结中,便有人敲门说:“公主,丞相不知什么离开了,可要追回?”
  走了吗?看样子这香囊是不能退还了,涟漪于是说:“不必了。”说完便打开香囊,只见里面有一块莹莹白玉,正是涟漪还给容璧的那块。
  这块祖传的玉送与自己还有何用呢?涟漪哂笑,但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把白玉收进香囊,再把香囊收入怀中,贴身收藏,感受白玉温润的温度,就如容璧的掌温,不冷不热十分舒适。
  红烛滴下一地烛泪,涟漪望向铜镜中的自己,这张脸的五官明明比两年前更加妩媚了些,却因满目的疲惫尘埃而失了灵动,比赤喾逃婚后还要绝望,至少,那时候的她,还带着怨带着恨,而今却如死人一般失了所有情绪。
  “容璧……”情人的姓名在唇间绵绕,都化作无声叹息。
  涟漪记得,赤喾逃婚时,她掀开了自己的喜帕,容璧却替她拾起落地的喜帕盖在她的头上,替她遮住满目凄凉。
  她原以为,容璧是会替自己掀开盖头的。
  她原以为,她要为容璧脸上的十字伤痕负责,嫁给他的。
  “我要是毁容了,你可要负责。”那时,容璧是这样笑谑的。
  涟漪拿出刀片抵住自己的脸颊,在左眼下方,与容璧同一位置,缓缓割下一刀,鲜血顺着刀片滴落在桌面,与烛泪形成斑驳印记。
  收了染血的刀片,涟漪看着铜镜,亲手为自己盖上喜帕,遮住绝望眼神。
  烛泪滴了又滴,烛火忽闪明亮一瞬,最后湮入无尽黑暗。
  时间不待人,如意正在焦急的在西域走来走去,慕渊终于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团精元,如意正要问时,妖后和慕渊便一同发动妖力灌入那团精元,精元受到妖力浇灌变得蠢蠢欲动,似乎有什么力量正拉扯着它。
  如意这才明白,这团精元,应该是篁竹精元,修竹此刻妖力尽封,一定会想尽办法吸收周围的妖力,而这篁竹精元里蕴含的妖力最适合修竹,若再吸收了慕渊和妖后的妖力,更会受到修竹的吸引,从而找到修竹的位置。
  如意便也施展自己浅薄的妖力灌入精元中,慕渊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可见妖力耗损多大,强弩之末时,颜渊刚好赶到,扶住慕渊摇摇欲坠的身体也为篁竹精元灌入妖力。
  精元的动静更大,不断地向一个地方扯动,慕渊喜上眉梢,立即道:“收手!”
  另三人立刻收了手,精元嗖的一下便冲向西域深处,不等四人追上,西域深处便发出骇人的巨响,地面都震动了三分,随后便有一道白光冲入天际,不等众人细看,又有一道黑影来到白光旁边不断地缠斗。
  四人中只有颜渊能够看清空中两人的动向,只听他分析说:“太子用那精元再次突破了妖力禁制,但妖力还是没有恢复,此刻正处于下风。”
  如意立刻推着颜渊说:“你快去帮太子啊!”说完又推妖后说:“妖后你快去阻止啊。”
  颜渊摇头说:“妖皇志在必得,设了结界,没人可以阻止他。”
  慕渊靠在颜渊的臂膀上说:“等他们斗完,再阻止也不迟,那时候妖皇定疲惫不堪,我们先恢复妖力为是。”
  如意觉得甚有道理,而妖后却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东方,似乎那边有比修竹还要重要的事情。
  如意也看向东方,便见到绵密的篁竹精元从篁竹林涌出,在天空形成一到异彩,快速的向修竹飞去,黑影立刻被白光给推开,近不了修竹身。
  如意惊讶地张大嘴巴,只见白光围在修竹周围,争相涌入修竹体内,黑影无缝可插,只能收了法力落回地面,谄笑着对妖后说:“夫人,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就要杀了我儿是吗?”妖后黑着脸,一把推开挡着她视线的妖皇,紧紧注视着空中的修竹,生怕出现半点差错。
  妖皇立刻拽着妖后的手解释说:“涟漪是他的生死劫,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修竹。”
  妖后依旧不理妖皇,只见篁竹精魄渐渐被修竹吸收,修竹也缓缓向地面降落,众人这才看清修竹的模样,他的手腕和脚踝还有未解开的玄铁铐,随着他的举动发出呤呤声响。
  修竹足尖落地,披肩长发和白衣一起随风飞扬,绝世的容颜隐在凌乱的青丝下,似仙又似魔,双眼充血,满身杀意的看着妖皇说:“挡我者,死!”
  如意被这样的修竹给吓着,瑟缩的躲在颜渊身后,妖皇被修竹弑父的话给激怒,走到修竹面前说:“本皇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只见修竹抬起右手做刺状,手铐发出叮当响声,无数妖力的指尖汇聚,妖皇见状心道不好,这逆子是真要杀他,立刻使出全部妖力防备,颜渊等人也看出端倪,看向妖后。
  妖后立刻拉住修竹的手说:“竹儿,快住手,你父皇不会再拦着你了,没人敢拦着你。”
  修竹却不理,无情的本性完全爆发,不顾妖后阻拦,扎眼便刺穿妖皇的胸膛,整个手掌都从背后穿出,手铐上染满了血迹,掌心里抓着一颗勃勃跳动的心脏。
  旁人都惊呆了,妖皇的妖力竟然抵御不住修竹一击,让其捏住了最最重要的妖心,若修竹用力一抓,妖心碎裂,妖皇定命丧黄泉!
  妖后也吓着了,颤抖着说:“竹儿,他是你的父皇啊,你若杀了他,就连母后也一同杀了吧!”
  修竹这才有了反应,转头看向妖后,眼中的猩红渐渐褪去了些,妖后立刻抓紧时机安抚修竹说:“竹儿,你快把妖心放下,母后和父皇都不会阻止你为涟漪塑妖身,不会阻止!”
  修竹眼中的猩红逐渐褪尽,不再疯魔,却还是没有放下妖心,而是看向妖皇,似乎要妖皇亲口说出不会阻止他的话,妖皇却不肯答应,咬着牙强撑着颤抖的身体。
  在这样下去,妖皇定很难恢复,颜渊深深皱眉,问慕渊和如意:“你们可有法子让太子放下妖心?”
  慕渊立刻推了推如意说:“你快去告诉太子,涟漪出差错了!”
  如意这才想起回妖界的目的,也忘了害怕,冲到修竹面前说:“公子不好了!涟漪她要嫁给陛犴了!”
  修竹的手猛的一顿,猩红又漫上眼睛,妖皇疼的求死不能,只能恶狠狠的瞪着如意,他那里是来救自己的,分明是想加速自己死!修竹要是猛的握拳怎么办!
  如意被修竹看的害怕,抱着头不敢再看修竹,却听到一道清冽的声音冷冷说:“饶你一命。”
  众人立刻上前扶住重伤的妖皇,妖皇气的直打哆嗦,指着修竹离去的方向说:“逆子啊逆子!”
  如意这才发现修竹不见了,想必是赶去人间阻止涟漪嫁给陛犴,希望来得及。
  用最快速度赶到人间的修竹来不及解开手铐脚镣就出现在涟漪的婚房,满眼的红色,使修竹眼里的猩红更加明显,他压抑住杀气,看着端端正正坐在床沿的涟漪。
  新房外欢笑声此起彼伏,房内却静的如万物都静止了,唯有烛火偶尔摇摆几下,落下朱红的泪滴。
  修竹突然产生了幻觉,涟漪这是在等他,她将要嫁给他。
  就算不是!又有谁可以阻止他想做的一切?
  修竹捏了个决换了衣服,手铐脚镣也湮没成烟,一步步走向坐在床畔的涟漪。
  涟漪低垂着头,双手交握放在腿上,透着喜帕看着红烛摇曳的地面,只见一人影移来,然后是一双赤色黑纹的长靴,用金丝勾出朵朵赤莲,让涟漪惊讶,陛犴竟然会在鞋上纹赤莲?
  靴子出现在视线中便定在那里不动了,涟漪也不动,新房外依旧是热闹喧天,似要闹到天明。
  终于,涟漪耐不住了,小声问:“夫君,可是醉了?”
  对面的人却依旧没有反应,涟漪心中愈加狐疑,此人定不是陛犴,于是抬手想要想开喜帕,谁知刚触到喜帕时手腕便被一只冰冷的手给抓住,然后被那人拉进怀中。
  隔着喜帕涟漪看不到此人的脸,只能看到他穿着与靴子一套的赤色黑纹金丝勾嵌莲花深衣,身上有若隐若现的竹香,体温也低于常人,涟漪立刻明白他是谁,修竹。
  “修竹,你……”涟漪还未说完,盖头便被掀起,映入眼中的是修竹那张连涟漪都自叹不如的容颜,他紧紧盯着涟漪左眼下的刀伤,冷冷问:“为何?”
  是问这刀伤是为何而来,还是问她为何会嫁给陛犴?亦或是两个都想知道,涟漪不知从何答起,只默默地看着修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