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有何所谓

  zi修竹放开涟漪.揭开涟漪的面具.细细打量涟漪的脸.说:“若容璧对你不好.我便带你走.”
  涟漪却摇头说:“不行.这辈子.我想要好好和家人在一起.陪父皇.陪哥哥.与容璧无关.”
  修竹不好再多说什么.为涟漪戴好面具.说:“容璧快回來了.我要走了……你.这辈子要过的幸福.”
  修竹说完.便快速消失了.涟漪仰头.却只见到满天的烟花.沒有修竹的背影.而身后传來容璧的声音:“阿涟.烟花到了.”
  涟漪转身.便看到容璧从马车上跳下來.掀开车帘.里面塞满了烟花.
  涟漪提起裙摆跑向容璧笑道:“你搬下來.我來放烟花.”
  容璧笑道:“你若一定要自己放.便由你放吧.只一条.小心为上.”
  涟漪立刻答应:“知道了.”
  中秋月夜.戴着面具的少女小心翼翼的拿着一支香点燃烟花芯.试了几次也沒有点着.站在一旁看的少年终于忍不住.上前夺过香.然后快速的点燃烟花芯.瞬间五彩烟花飞向天际.布满夜空.
  四处的百姓都驻足仰望.纷纷惊叹.已经上床歇息的居民也都推开了窗户指着天空对屋里的人说:“好漂亮的烟花.快來看啊.”
  很快.便有一群孩子光着脚丫跑出门.來到少女和少年身边.
  少女见众人都欣喜的仰望天空中的美景.便壮了胆子.从少年手里接过燃香.点燃了另一个烟火.霎时五光十色的烟花充斥夜空.
  少年鼓起掌來.面具少女的表情看不见.但也猜的到她一定满面笑容.
  少年又从马车上搬下很多烟花.周围围了一群孩子.都睁着渴望的大眼睛.少女说:“拿去点吧.我们玩够了.”
  孩子们一哄而上.抱了一捆烟花然后跑到空地去放.一时烟花声连绵不绝.夜空中的星辰早就被烟花给掩盖了.甚至连月亮也不见了踪影.
  他们就这样闹到了半夜.至精疲力尽时才缓缓离去.
  远处的花灯下有两个人一直注视着他们.一人坐在轮椅上.一人站在轮椅旁.
  轮椅上的人眼上覆着锦帕.手指不停的摩挲着.似乎陷入了沉思.
  “哥哥.涟漪公主他们走了.我们也是时候回去了.”梁子芥说.
  “你若想回去便先回去吧.我等会儿自己回去.”梁子尘习惯性的回头看着梁子芥说.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梁子芥担忧说.“何况.哥哥你看不清路.”
  “那便回去吧.”梁子尘说.“子芥.虽然我什么也看不见.但也能通过他们的欢呼声.想象出他们雀跃的样子.”
  梁子芥不明其中含义.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虽然我瞎了.但我依旧能够看清事物.甚至看的比你们还清.”梁子尘说.“越是无所谓的人.看清看透的就越多.也越发觉得这个世界无趣.”
  “真的那么无趣吗.沒有什么让他感到有趣的吗.”梁子芥小心翼翼的问.“哥哥.你呢.”
  “我.”梁子尘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让我感兴趣的有很多.但让我有所谓的却不多.”
  “什么让哥哥有所谓呢.”梁子芥握紧了轮椅的手柄.期待梁子尘口中能够说出她想要的回答.
  “有所谓的……”梁子尘沉默了一阵子.终于说.“我希望你好好的.”
  梁子芥握紧手柄.试探说:“什么才叫好好的.”
  “过你想过的生活.”梁子尘说.“而不是别人希望你过的生活.或者背负着责任的活着.”
  梁子芥摇头.因为那样的生活怎么可能实现.而她认为好好的活着.并不是如此.梁子芥于是鼓起勇气说:“我认为.好好的.就是哥哥能够好好的.我们两人平静的生活便是了.”
  “不.”梁子尘否定说.“你不会甘于平静的生活.”
  梁子芥沒有争辩.甚至承认说:“你我注定不能过上平静的日子.”
  “若想过平静的日子.不是不可以.只要看你愿不愿意.”梁子的声音带着疲惫.说.“子芥.你在追求什么.财富.地位.名誉.你要來有什么用呢.”
  “哥哥.你不懂.”梁子芥大声辩驳.“沒有权利便会被人耻笑.被人作践.被人轻蔑.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甚至.就像我们苟且偷生的祖辈一样.要收敛性子.要隐藏抱负.要时时刻刻顾忌皇上的感受.”
  “这些不必由你背负.”梁子尘也冷冷说.“有我在.你根本不必担心这些.”
  “可是哥哥.你放纵不羁的性子让多少人恨在心底.就像那个涟漪公主.就像那个容璧.若你一旦不小心摔下马.他们便会想法设法让你永远也起不來.不是吗.”梁子芥担忧的说.
  “所以.我不会让自己的价值下降.只要我还有价值.他们就舍不得让我死.”梁子尘有恃无恐的说.
  梁子芥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无奈叹息说:“谁知道呢.哥哥.曹操最后还不是杀死了华佗吗.”
  “好了.我自有分寸.你不必说了.”梁子尘有些不虞.摩挲锦帕的手也停下.
  “哥哥.我做的那些.不过是希望不成为你的负担.”梁子芥说完也沉默了.一时两人寂静无声.只有烟花的残骸被西风吹的满地打滚.
  不知过了多久.一路沉默终于到了安乐侯府.梁子芥先推梁子尘回房.还沒有到房间.便有嗷嗷叫的猫儿跳到梁子尘的膝上.梁子尘轻柔的抚摸猫儿的头.一边抚摸一边说:“子芥.你也回房吧.”
  “哥哥.我还是要说.权利比你想象中的重要的多.也有用的多.”梁子芥说完便离开了.
  梁子尘轻轻叹息说:“由着你便是了.”
  听到梁子尘的话.梁子芥快速的步伐终于缓慢了些.扬起了唇.
  只有拥有权利.才沒有人敢动他们兄妹二人.才能够活得足够傲人.
  热衷于赤喾的报复计划的人并非梁子尘.而是她梁子芥.赤喾的每一个心机手段.只要有一点点的仁慈.都会被她推波助澜向不能回头走.就如易潇潇腹中的孩子.
  权利多好啊.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甚至能够决定别人的命运.她和子芥便不必过小时候那般窘迫的日子.南风也可以遍布整个陈国.证明她作为女子.绝不比男子差.
  当年.她不过比子尘晚出生一个时辰.便被母亲厌弃.厌弃她不是长女.让一个低贱的婢女的孩子成为长子.
  当初母亲为了让她比子尘早些出生.还特意喝了催产药.难产险些丧命.可她还是沒有成为长女.母亲从此以后视她如瘟神.
  梁子芥独自走向安乐侯府内一个偏僻的屋子.那个屋子外守着几个粗使婆子.而屋内断断续续的响着哀嚎.是一个苍老的女子的声音.
  梁子芥通过窗子窥视屋内的场景.只见一个白发妇人坐在床畔.不断的对床上躺着的人说:“我儿.太阳都出來了.你们还不快起床.”
  见床上的两人沒有反应.妇人便怒道:“再不起來我就生气了.”
  可是半天也沒有动静.妇人便开始摔器物.口中骂骂咧咧说:“梁子尘那个婊-子养的.是不是他对你们做了什么.你们才醒不來.”
  梁子芥看到这里.便对婆子说:“收拾收拾一下吧.再换批新的.”
  婆子恭敬的点头.梁子芥又转身独自离开.心中五味陈杂.
  她是憎恨母亲的.憎恨她不待见自己.憎恨她让自己受了那么多的苦.可是.她是她的母亲啊.
  她沒有想到过.当她的两个弟弟瘫痪在床时.她的母亲苦苦哀求的不是放了自己.而是放了她那个从小就不待见的女儿.
  在子尘紧闭的书房窗外.梁子芥透过捅破的窗纸看见了母亲跪在子尘面前苦苦哀求的样子.
  她平日里理得一丝不乱的鬓发胡乱的被血泪粘贴在脸上.额头因为多次的磕打变得不忍触目.
  “我知道……你恨我……我罪有应得……但是.放过子芥吧……我对不起她……她也沒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梁子芥看清她生母的全部表情.看不到背对着她的梁子尘的表情.
  弟弟们中了剧毒.被子尘救活.只能永远瘫痪在床.
  母亲也疯了.梁府完全由子尘掌控.
  再也沒有人敢欺负他.也沒有人敢对她放肆.
  原來.有实力的人.是能够改变自己窘迫的处境的.
  于是她插手南风的生意.证明.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证明一个女子可以用能力來延续家族的名誉.
  子尘从來不会管梁家的事务.梁家的掌权者开始变成她.子尘无所谓.
  无所谓他家族的名誉.无所谓梁家的香火是否旺盛.无所谓他的眼睛他的腿.无所谓他的生命……
  他什么都无所谓.让她心中惶恐.生怕他就这样撇下自己一人离去.
  她还是改不掉小时候想要留住麻雀的陋习.明明自己那样喜欢它.它却对此不屑一顾.甚至是厌恶.想要逃离.
  她不希望.子尘像麻雀一样离她而去.所以她藏住心底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