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相敬如宾

  涟漪一呆,什么意思?那个戴着赤莲面具的女子?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容璧为什么放qì?
  “是啊。”容璧的声音如清风一样让人舒心,此刻带着丝丝茫然,又带着丝丝嘲弄,“我放qì
  了,因为我记得我和阿涟说过,来的不是时候,那她便不会再出现了,即使来了,也不是我要等的那个人了。”
  容钰说:“嗯,所以,早些娶了阿涟,你才能彻底放下那个念头,你等了太久了,太累了,在人群漂泊等待了那么久,是时候停下脚步,去陪一个能够和你相守一生了女子了。”
  涟漪觉得很混乱,但隐隐约约也听出来了,容璧并不爱她,不爱她那为何要招惹她呢?
  容璧的声音依旧如清风拂过,涟漪原本愤nù
  的心瞬间就平静下来了,容璧说:“嗯,但我还是希望是由阿涟自己提出想法,给她一点时间接受吧,我不想再逼她了。”
  “哥哥,你不逼她,可是总有人在逼你啊。”容钰的声音有些沙哑,“哥哥,你为容府奉献了太多太多了,却从来不抱怨一句,我心疼你。”
  容璧声音带着笑:“别心疼我了,我才不稀罕你的心疼,留给妹婿吧。”
  “不和你说了!”容钰哼道,然后便是离开的脚步声。
  涟漪呆呆的搂着画卷不敢出门,容璧现在就在门外,应该是在等她来练习飞刀,可是她就在房间内,一出去就要面临尴尬的局面。
  容璧忽然轻轻叹息:“我真的还是不甘心吗?还在等吗?”说完,房门被推开,光线猛地射入房内,涟漪捂住了脸,手中的画卷也掉在地上摊开,露出那个临风飞去的男子。
  “阿涟?”容璧惊讶的看着涟漪,涟漪手足无措,只等蹲下身去捡起画卷,不敢看容璧。
  容璧也蹲下去拾画卷,涟漪却飞快的把画卷搂在怀中向后退,不让容璧碰。
  容璧知dào
  涟漪听到了他和容钰的对话,必定能够揣测出一些端倪,现在肯定疑惑并愤nù
  ,便直言说:“你有什么想问的吗?我都说,绝不隐瞒。”
  涟漪抱着画卷,不知dào
  要问什么,要从何问起,只是静静的看着容璧,不发一言。
  容璧被涟漪看得不舒服,便走近涟漪说:“阿涟,若你不想问,那便由我来说吧,不然,我不知dào
  我们之间会变成什么样,我不希望出现在我面前的又是带着高贵疏离面具的你。”
  涟漪面无表情,确实如带着一层面具一般,听到容璧这样说之后,她才松懈了一丝防备,轻声说:“你说吧,我听着。”
  容璧指着这满屋的油纸伞说:“这些油纸伞,是我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做的了,因为那时候我便觉得我一直在等一个人,而那个人也和我一样,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和我一样苦苦等待着互相。”
  “所以我想要给她做点什么,来证明我等了她多久,等我和她相遇了,我就会抱着她说:‘看,这就是我等你想你思念你的证据。’”
  涟漪回头看着满地的油纸伞,曾经她还可笑的认为都是容璧为她而做的,原来只是一个不知是何姓名的女子。
  “你可能会觉得可笑,可是,我就是相信有这么一个人,和我一样在一直等待着互相,或许是前世的夙缘没有了结,或许是今世的奇缘快要发生。”
  “直到十四五岁我都是这么想的,想要为她做满屋子的油纸伞,等她嫁给我的时候,我就把这些油纸伞都送给她,然后我便只为她做油纸伞,油纸伞上也只画她的模样。”
  涟漪抿唇,心中竟然涌起一股酸涩,她多么羡慕那个女子,有容璧这样翩翩的贵公子等着她,即使她从来没有出现过,甚至有可能永远也不会出现,可容璧还是在等着她。
  容璧拿起一把油纸伞,上面画的是荷花,和容璧送给涟漪的那把很相似,涟漪猜测,容璧送给她的不过是仿制品而已。
  容璧打开那把油纸伞,笑道:“可是,等我年纪再大些,我便渐渐开始怀疑那个女子是否真的存zài
  ,是否真的会出现,我还要不要继xù
  等待,我的等待是不是很可笑?”
  涟漪不知dào
  该怎么评价容璧的行为,她曾是涟漪仙子,对赤喾的感情也是两世的执念,说不定容璧也和她一样,在等一个人,等着和她完成前世的夙缘。
  涟漪安慰说:“不可笑,那个女子或许真的可能存zài。”
  容璧却摇头说:“当我快十七的时候,便有无数的人在催促我早些成家,我开始茫然,她为何还不出现呢?再不出现我就要动摇了,在迷茫的一阵子之后,我开始明白,那个女子或许真的并不存zài
  ,而我的亲人和朋友却是真实存zài
  的,我更应该在意他们。”
  涟漪赞同容璧的说法,点头。
  容璧转动那把油纸伞,赤莲花纹不断的变化,说:“所以,那时我才会对你说:‘到心中的那个人多么难,所以我只求找到一个举案齐眉的便好了,不求琴瑟和谐’,因为我觉得我快要放qì
  了。”
  涟漪看着那因快速转动而连成一片红色的油纸伞发呆,容璧继xù
  说:“可是,你却说‘不,我想,纵是举案齐眉,到底我意难平。’我又开始动摇了,每当我就快要放qì
  等待的时候,你这句话便会出现在我脑中,让我继xù
  坚持。”
  “阿涟,于是我想,我便等到二十及冠的时候,若她还不出现,我便娶一个能够举案齐眉的妻子吧,只是,皇上却希望我娶你,因为那样是最快让你放qì
  赤喾的法子了,我不知dào
  要不要顺从皇上的意思。”
  涟漪依旧沉默,皇上要容璧一路护送她出游,目的再明显不过了,她心中也明白。
  “我其实是想拒绝的,是想忽视皇上这个过分的要求的,我不相连婚姻都被皇家左右,所以,刚开始,我什么行动也没有。”容璧停止转动油纸伞,看向涟漪。
  “但不久皇上就送密函给我,上面写着‘公子无双画’,那时候,我想了很久,如果我不答yīng
  皇上的,我中意的女子会不会也和你一样,阴差阳错嫁给了别人,让我抱憾终身。”
  涟漪咬住下唇,她的父皇极有可能会这么做,容璧的担心不是不无道理的。
  “可我又转念一想,我中意的女子究竟是怎么样的呢?我等了这么久,香草美人画遍,十二月花画了多少个轮回,她依旧没有出现,等我二十及冠时,我放qì
  了等待,那便要娶一个不认识的女子,与其娶一个不认识的,和她相敬如宾,不如……”
  “不,容璧。”涟漪突然开口,看着容璧说,“继xù
  等她吧。”
  容璧没有接涟漪的话,自顾自的说:“不如娶你,我想,我们或许可以过的比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好上百倍的生活,不是吗?”
  涟漪摇头:“那又如何?你自己也知dào
  ,你不甘心,若那个你中意的女子出现了,我又该怎么办?”
  容璧轻笑说:“你不记得了吗?我说过,若我选择了你,她就永远都不会出现了。”
  涟漪记得,她当然记得,容璧和容钰的对话中也有提及,她如何不记得,涟漪问:“那个赤莲面具又是怎么回事?”
  “只是我臆想的罢了,你不必多心。”容璧解释,“当初在泌水城,我原以为你会戴赤莲面具,谁知你并没有,我错以为那个戴了赤莲面具的女子是你,我刚想靠近她时,便觉得她不是你,便转身走了。”
  涟漪能够想象那一晚的场景,人山人海中,容璧带着画满油纸伞的面具,与戴着赤莲面具的女子相遇,他把她认错,阴差阳错中对她许诺,多么像戏曲中的故事,说不定就是前世的夙缘亦或者是今生的奇缘,容璧如何能不在意呢?
  “阿涟,我说过,那个面具只有你配得上,其他人,都配不上。”容璧说,“在抱柱桥下的许诺,我是真心和自愿的,必不负你。”
  涟漪却摇头说:“我倒是无所谓,我的心已经如枯井一般,不起波澜,嫁给一个对我好的便可以了,而你却不同,你希望娶心中所爱,不必因为抱柱桥下的许诺而介怀,我并不在意。”
  涟漪继xù
  说:“容璧,你知dào
  吗?你是京城多少少女心中的良婿,家世好,容貌好,脾气好,嫁给你必定是幸福和幸运的,我也不例外,其实,我也想嫁给你。”
  容璧有些愣,涟漪今日这般热烈的表白让他一时接受不了,可涟漪继xù
  说:“当然,只是想嫁给你而已,就像你想要娶我一样,并非是多么深爱我,我也没有多么深爱你。”
  容璧瞬间就冷静下来,是啊,他和涟漪一样,只是想找个人凑合着过日子罢了,他苦笑道:“你说的对,阿涟,如今我还是和曾经一样说:‘若你愿意嫁,我便娶,作我的妻子,就算我给不了你真爱,但是我能给你我的宠爱和疼爱。’”